回去的路上，李东还在仔细思考许圣哲的提议。
其实在许圣哲说出他的计划的时候，李东脑海中就闪过一个词——财团！
不错，许圣哲说的这种联盟，更像是一种财团雏形。
在国外，几大集团联合的事很常见。
时间一久，这种联盟自然而然地会朝财团发展。
先是涉及各行各业，最后交叉持股，再然后要是能拉来一些金融机构参与，内部形成一套完整的体制，那就是真正的财团了。
不过目前看来，想在国内组建一个新兴财团，事情绝没有许圣哲说的那么简单。
回到公司，李东查看了一些资料和文件，眉头始终皱在一起。
等下班时间到了，沈茜进门找他的时候，见李东还在沉思，不由问道：“怎么了？”
李东吐了口浊气，摇头道：“没事，就是今天和许圣哲见了次面，有些东西我还拿不定主意。”
见李东有些犹豫不决，沈茜好奇道：“他说什么了？”
“他想成立第二个德隆系！成为第二个唐万新！”
李东一说唐万新，沈茜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德隆系的神话破灭，在商界影响绝非一般。
04年的时候，德隆系掌控的资金就高达千亿，几乎涉足所有金融行业。
曾经被誉为第一民营企业的德隆系，是所有大型民营企业必然要研究的对象，研究他们如何崛起，如何步入毁灭。
这是一家横亘在国内财团模式前的一座大山，德隆系的倒下，几乎一度让所有民营企业绝了组建财团的欲望。
成也财团，败也财团，唐万新的惨淡收场，给无数民营企业的掌门人带来了莫大的冲击和警醒。
许圣哲这次想要做的，也正是曾经唐万新正在做的。
当然，双方其中还有些差别，不过按照许圣哲的心思，双方的终点都是一致的，最后将各家企业糅合在一起，成为巨无霸型的大财团。
沈茜紧皱眉头，神情凝重道：“你详细和我说说情况。”
李东也没瞒她，将许圣哲下午跟自己说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沈茜听完沉思了一会才道：“目前看来，许圣哲也许有这个意思在里面，不过恐怕他自己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财团的核心是银行或者保险行业也参与进来，这才能为财团的凝聚提供大笔现金流。”
“而许圣哲现在只是邀请各家企业成为一个互助团体，我看他恐怕也是心存顾虑。”
李东摇头道：“你不懂，你还不够了解他。许圣哲野心很大，我看他就是想走唐万新的路，也许过程不一样，可本质还是相同的。”
李东微微叹息道：“其实他如果只是想成立一个互助会，我倒是赞同的，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怕就怕他野心太大，最后不但烧了自己，也把我们牵连进去。”
沈茜想了想道：“就算许圣哲有这个心思，只要我们自己不动摇，他凭借一己之力，也无法左右其他人吧。”
“你又小看他了，到时候大家要是尝到了甜头，利益的驱使下，不见得所有人都能把持住。国内现在并不适合财团的生存，真正的财团就是那些国企央企，这才是国内市场的本质。”
“许圣哲想打破这个壁垒，冒险是必然的，后果也是难以预测的。”
李东说了几句，心里有些烦躁。
其实对许圣哲的提议，他是有些动心的，可许圣哲这家伙给他带来了一种危机感。
这家伙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充满疯狂，从他当初对付绿地就可见一斑。
要是这次真让远方上了他的船，最后远方能不能独善其身，这可都不好说。
见李东烦恼，沈茜看了他一阵，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东有些发懵道：“笑什么？”
“你啊！”
沈茜摇头好笑道：“得了，别烦了，我总算是听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的意思？”
“还装！”
沈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说许圣哲野心大，我看你是在说你自己。其实你顾虑的既不是财团之路，也不是未来可能会带来的可怕后果，你真正担心的是掌控权到底归谁！”
“许圣哲东奔西走的想要成立这个互助团体，显然他肯定会拉拢一些他认为会支持他的企业和人脉。而你又不甘心，既想在这个即将形成的组织中占据利益，又想顶替掉许圣哲的地位。”
“可你心里又有顾虑，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胜过他，我看这才是你烦恼的主要原因吧。”
被沈茜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李东仿佛大白天的在街上裸奔被人围观一般，顿时羞恼道：“胡说，我是那种人吗？”
“接着装！”
沈茜一顿鄙夷，见他羞恼，忍不住笑道：“跟我还装什么，你心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李东哼哧哼哧不说话，沈茜又笑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你的顾虑是对的。命运得掌控在咱们自己手中才行，远方走到这一步，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们这些人付出了多少心血，外人其实很难理解。”
“许圣哲想成为主导者，别说你不同意，我们也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咱们既想做大，又想不受人限制，夺取其中的掌控权那是必然的。”
“……”
沈茜说了很多，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打消李东心中的顾虑。
其实李东现在顾虑有几重，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胜过许圣哲，一方面又觉得他要是出面夺权，有些过河拆桥的感觉。
毕竟这件事许圣哲是主导者，李东还没进去就想着夺权，多多少少有些白眼狼的意思在里面。
沈茜说了一阵，见李东还在沉思，有些无奈道：“这有什么好顾虑的，何况你代表的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你代表的可是整个远方。这时候什么私交，什么人情，那其实都是旁枝末节。”
“你自己也说了，许圣哲想成为第二个唐万新，难道你就愿意他最后走上这条路？”
“可是……”
“别可是了！”沈茜摆摆手满不在意道：“这事没什么好犹豫的，何况现在事情还没谱，你考虑这么多也没用。”
“那倒也是。”
李东点了点头，现在事情到底能不能成还说不准，自己现在烦恼也没必要。
放下这些，李东看了看时间道：“不早了，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走吧，去昌平大街，好些天没去了。”
“好。”
李东也没拒绝，陪着沈茜一起下了楼。
……
虽然已经是严冬腊月，昌平大街依旧人气火爆。
李东和沈茜漫步在大街上，两人并排走了一阵，走着走着，李东忽然感觉有些奇怪，今天沈茜走路姿势可是有些不对。
侧头看了一眼，李东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
以前沈茜走路，那可是从来不摆手的。
可今天，这女人左手一个劲地摆动，这可不符合她的作风。
寻思了片刻，李东忽然拍了拍脑门，有些哑然失笑的感觉，自己还真是够笨的。
余光瞥见李东拍脑袋，沈茜脸色有些泛红，好在天色渐黑，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就在沈茜脸红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只大手将自己的手给握住了，很温暖的感觉。
李东也不说话，牵着她走了几步才轻笑道：“手都快结冰了，下次别摆手了，姿势好难看。”
沈茜红着脸嗔道：“你才难看！”
“哈哈哈，行，我难看行了吧。”
李东笑了一阵，问道：“晚上吃什么？”
“随便。”
“随便是什么？”
“烦人，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李东再次笑了起来，也没再问，拉着她的手在大街上四处闲逛了起来。
吃饭不是目的，小吃虽然味道不错，可李东和沈茜都不是那种贪吃的人，气氛才是他们想要的。
走走停停逛了小半个小时，两人的手都没分开。
直到走到东方渔庄门口，沈茜忽然眼睛一亮，有些忐忑和期待道：“要不咱们吃烤鱼吧？”
李东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扭头不肯看他，脖颈却是微微发红，顿时明白这女人打什么主意了。
略微犹豫了一下，李东点点头轻笑道：“那就吃烤鱼。”
沈茜这时候忽然又变卦了，小声道：“还是算了吧，别给叔叔阿姨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进去吧。”
李东没再多说，径直朝渔庄走去，路途中也没放开拉着沈茜的手。
沈茜这一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感觉脸烧红的厉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心跳跳动的如此有力，仿佛要从自己胸口跳出来一般。
李东牵着她的手，察觉到她手心冒汗，轻笑道：“紧张什么，我爸妈你又不是没见过，吃顿饭罢了。”
“对，吃顿饭而已。”
沈茜给自己打了打气，接着便攥紧了李东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渔庄。
刚进门，正在柜台边招呼客人的曹芳就看到了他们。
等看清楚两人手牵着手，曹芳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上前招呼道：“东子，小沈，晚上还没吃吧。”
沈茜红着脸不敢看她，喊了一声阿姨就不再吭声。
李东见状笑道：“妈，晚上还没吃呢。上面还有空位吗？”
“有有有，那你们快上去坐，我给你们整点吃的。”
曹芳说着又看向沈茜道：“小沈，你想吃点什么，阿姨给你挑最好的做。”
沈茜红着脸低声道：“阿姨，我吃什么都行。”
曹芳闻言笑道：“那阿姨就帮你安排了，你先上去坐，我刚好和东子说两句话。”
“嗯，那我先上去了。”
沈茜早就有些承受不住曹芳的目光了，闻言急忙松开李东的手，加快脚步上了楼。
等她一走，曹芳便微微蹙眉道：“东子，这……”
李东知道老妈的意思，轻声道：“妈，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先别管了。”
曹芳想到前段时间回来照料李东的秦雨涵，又看了看不远处有些落荒而逃的沈茜，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李东也不想和母亲多解释，和曹芳简单说了几句便上了楼。
有时候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才行。
沈茜为自己付出了太多，这点小愿望自己难道都不能满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