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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嗓音清冷,却仿佛蕴含着莫可名状的情愫,在夜色中徐徐化开。
  “殿下此言差矣。”颜珞笙一本正经道,姜义恒一怔,她已不急不缓地接了下半句,“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去设想关于我的一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你完成所有未了的心愿。”
  幻境之所以诱人沉沦,是因为其中的事物求而不得,倘若朝思暮想的东西变得触手可及,那些虚无缥缈、自欺欺人的假象就失去了存在价值。
  她轻轻扣住他的手,眼眸中有着漂亮的光影。
  他也曾是她的“可望不可即”,她原以为,这一世,两人终究会在短暂的交错后渐行渐远。但所幸,面对她的瞻前顾后,他没有退却,而是坚定不移地一步步行至她的所在。
  目光相触,她望着他的眼睛,略作迟疑,末了鼓足勇气,缓缓站起身,小心地维持着平衡,视线不着痕迹地在他身畔的位置打了个圈。
  姜义恒见状,一时好笑,用双手扶住她的腰侧,不由分说地拉近,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突如其来的失重,颜珞笙心里一惊,下意识攀住他的肩膀,但他的动作极稳,小船微微晃了两下,重新恢复平静。
  悬着的心缓缓落地,她哭笑不得,正想说他怎敢如此“轻举妄动”,可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顿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像是受到蛊惑般,不由自主地倾身,将一个亲吻印在他的额头。
  她的唇瓣温软娇柔,短暂停留片刻,渐次向下,拂过他的眼睛和脸颊,最终不容抗拒地夺走了他的呼吸。
  姜义恒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配合地闭上双眼。
  夜风轻缓,水声渐止,穹顶星汉灿烂,湖面浮光跃金。
  她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入感官,他心生错觉,时空倒转,轮回往复,恍若不辨身在何方。
  九岁时,他曾以为,此生再无缘看到那样美好的夜色,也曾以为,自己将永远按部就班地活着,直到生命尽头。
  颜珞笙的出现犹如一道久违的光,顷刻间照亮了他的心扉。他从她的言行、乃至眼神中得到共鸣,那些压抑多年、荒诞不经的念头,转瞬破土而出,告诉他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会一辈子囿于深宫,而且要携她一起,离开这座暗无天日的樊笼。
  她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起初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然后逐渐清晰。
  崇文馆初遇时的模样,专心致志整理典籍的模样,不期然撞上他的目光、彼此会心一笑的模样,盛装加身、与他遥遥相望又很快移开的模样,还有这一世,上林苑初见,玄清观“幽会”,在永丰坊、在麟德殿,以及跨越千山万水,一路发生的点点滴滴。
  记忆的碎片纷至杳来,在眼前汇聚成型。
  他终于可以安心拥抱曾经一触即碎的梦境,从此,她的命运将如藤蔓般严丝合缝地与他交缠,融入骨血,再也不会分离。
  另一边,纪荣仔细体会颜玖竹所言,良久,心情复杂地得出结论:“如此说来……阿音离开京城前,就已经对宣王殿下颇具好感,只是一直装作不在意。”
  颜玖竹默认,就听表兄喃喃自语道:“你就罢了,可连我这过来人都没有觉察到端倪,阿音的演技还真是时灵时不灵。”
  颜玖竹知他说的是妹妹最初与宣王假扮未婚夫妻、从头到脚都透着不自然的样子,不由提醒:“那时候,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
  纪荣一愣,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玖竹,想不到你也挺懂。”
  前一句还是“你就罢了”,末一句又成了“你也挺懂”。颜玖竹啼笑皆非,接受了自己在表兄心目中千变万化的形象,轻叹道:“待此行结束,回去之后,表兄切莫对旁人提起。阿音与殿下成婚并非易事,倘若在尘埃落定前闹得人尽皆知,反而会弄巧成拙。”
  “那是当然。”纪荣满口答应,疑惑道,“分明你情我愿,阿音早先为何推三阻四?论家世,论才貌,她和殿下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双,何况他们还志趣相投,要我说,殿下这样的郎君,平时打着灯笼都难找。”
  “树大招风。”颜玖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钟家高调与庆王联姻,显然是将夺嫡的筹码压在了他身上,如果颜家当着这个节骨眼与宣王结亲,岂非昭告天下,自己也要蹚浑水、参与争储?陛下看在眼里,又会如何作想?”
  纪荣对皇亲国戚、世家大族之间的斗争一知半解,但他设身处地,站在皇帝的角度,倒是能想通其中关窍。
  朝臣们争先恐后站队、向皇子表忠心,作为皇帝很难不去多想。
  “阿音和殿下年纪尚轻,迟一两年也无妨。”他安慰道,复而有些不解,“玖竹,你与殿下自幼/交好,也许在旁人看来,颜家早已表明立场,又何须等阿音嫁过去做宣王妃?”
  “不一样。”颜玖竹摇摇头,解释道,“我亲近殿下,追本溯源是先帝的授意,而殿下真诚待我,则是因为我从前朝余党手中救过他的命。换做阿音,她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压根没有机会与殿下培养感情,况且世家的女儿,婚姻通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阿音嫁与谁,旁人都会认为是颜家与对方的利益交换。”
  纪荣无言以对,半晌,叹息道:“既然如此,便只有陛下亲自赐婚,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颜玖竹不置可否,兀自陷入沉默。
  离京之前,他从母亲那里得知,三月十一,皇帝传召妹妹入宫,当庭为她和宣王赐婚,却被她断然回绝。
  父母只当陛下此举意在试探,庆幸之余,又担心妹妹公然拂了宣王的面子、引得对方不快,让他回头代为说些好话。
  他表面应下,实际却装作一无所知,从未对宣王提过此事。
  而当对方问起妹妹的去向,他如实相告,妹妹已随纪家商队前往青奚。
  其实那天从永丰坊回来,他便知道,妹妹没有在他和表兄面前说实话。父亲暗地里做了什么,绝不仅仅是挪用纪家钱款、建造望云楼那么简单。
  妹妹执意要去青奚,还说服母亲帮忙掩护,更不可能是以“想出门游历、增长见识”这种理由。
  他一度以为,父亲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世家式微在所难免,纵有钟家和谢家那般沉醉旧梦、不愿醒来,但颜家不该走这条路,父亲不会做出自掘坟墓之事。
  父亲存了什么念头,母亲和妹妹避而不谈,他也无法追问,只能按捺心中不安,试图为妹妹寻一条后路。
  他怀着几分私心,将主意打到了宣王那里,为他透露妹妹的行踪,在灵玉雪山上,故意找各种借口,拒绝和妹妹假扮未婚夫妻,把这个难得的机会让给他,均是出于此意。
  如果妹妹成为宣王的妻子,以他的本事,定能护她周全。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此番临行前,他直言道:“阿音内心对殿下有意,怕陛下容不得颜家势大,才屡次婉言相拒,如若殿下能过陛下那关,我定会说服家父,允许阿音嫁与殿下。我只求殿下保阿音一世无忧,恩德无以为报,我愿一生为殿下所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自知有些痴心妄想,这项交易并不公平。
  一旦颜家失势,宣王与他们交往过密,反而会被连累。
  宣王却没有拒绝,含笑道:“不瞒你说,我已与父亲达成协定,只要我为他拿下青奚,婚事便可任凭自己做主。君无戏言,到时仅需令妹和令尊点头,我父亲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颜玖竹怔了怔,对方的语气已然变得郑重:“若能娶阿音为妻,此生定不相负。”
  他未曾有过心上人,不知情爱为何物,但这一刻,他无端觉得,所谓至死不渝便是这样。
  甚至愿亲自倾覆一国,换得与她长相厮守。
  “玖竹,在想什么?”纪荣的声音让他回过神,只见他往后一仰,躺在船舱中,慨叹道,“不说这些复杂的了,既然出来游山玩水,就该好好享受。”
  颜玖竹笑了笑,收敛心绪,望向无边无际的夜色。
  子时之前,众人归还船只,回到城中住处。
  进门后,姜义恒寻了间空屋,与颜玖竹和纪荣商谈白天在纵云山上的未尽之事。
  颜珞笙料想他是打算请兄长和表兄相助,一同进入陵寝,毕竟他那边线索不足,寻找密道尚有难度,群策群力远胜于他单枪匹马的效率。
  她独自回到院落,意外地在院子里看到了沈元希的身影。
  以往这个时辰他早已歇息,可现下,他孤身一人坐在石桌前,一动不动,若非还在眨眼,几乎化成了一座雕像。
  院中寂静无声,亲卫们消失无踪,许是被他遣走,他面色凝重,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她进来。
  颜珞笙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沈公,发生了何事?”
  沈元希却没有回答,许久,才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他闭了闭眼睛,泰然自若一扫而空,素来平稳的声线竟出现一丝轻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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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小姐:突然解锁了坐大腿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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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是以灭了青奚与皇帝作为交换,让皇帝同意他娶女主,但并不是为了女主才灭青奚。因为按照前世,皇帝早有打算,无论如何都会灭青奚,男主只是利用了这个机会,而且也在试图用和平解决问题,尽量避免战争,减少伤亡。
  哥哥不知道前世的剧情,所以在他看来,男主是为了女主接下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另外,哥哥撮合男女主,前提是知道女主对男主有好感,女主之前跟他谈的时候,说的就是皇帝不会允许这桩婚事。如果女主对男主没有任何意思,就像对王公子那样,哥哥绝不会这么做。
  怕引起争议,就一并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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