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宫中一片寂静,昨夜皇后被胡族谋害,好歹保住了性命,只是没了腹中的皇子,宫里人人自危,做事更加谨小慎微。
皇宫的西南角,人迹罕至,历代妃子犯了大错,都被送到这里。
在皇宫里做事,谁不想多捞点油水,这里便成了连太监宫女都不想来的地方,朱红大门积满了尘土,房屋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败,这里,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冷宫。
侍卫们把张婉儿带到这里,关上大门便匆匆离开了,这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亡魂,似乎连空气都死气沉沉的,渗人的紧。
张婉儿身上还穿着宴会时的衣服,此时沾满了灰尘,院子里的积雪无人清扫,一脚踩上去,不知踩到了什么,狠狠地摔在了积雪中,等她费力的爬起来,精心梳理的头发也乱了,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一个活物。
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张婉儿有些惊恐的瑟缩着,高声呼喊,“来人啊,来人啊!”
“叫唤什么,小心污了贵妃娘娘的耳朵。”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张婉儿一看来人,连滚带爬的走过去,扯着杜青恒的裙摆,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姐姐,救救我,我是被人冤枉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胡族,我不知道,不知道……”
一声轻笑传来,张婉儿抬起头,杜青恒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张婉儿啊张婉儿,本宫原本以为与你合作,是选了个聪明人,谁能想到你这么愚笨,这冷宫环境不错,适合你冷静冷静,好好面壁思过,在宫里做事,不动动脑子可行?”
被小太监一脚踢到一旁,张婉儿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她哀嚎一声,扑向杜青恒,被杜青恒带来的人再次狠狠地踹了一脚。
猛然咳出一口鲜血,张婉儿捂着胸口,指着杜青恒的手微微颤抖着,“是你,是你害我,皇上命我爹彻查薛府,杜珩坐不住了。派你来害我,对不对!对不对!”
“哼。”杜青恒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看到张婉儿的下场,她心中一阵快意,太后娘娘果然好计谋,如今既除了杜雪淳肚子里的孩子,又把这盆脏水泼到了张婉儿身上,她成了最后的赢家,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延禧宫里终于只剩下杜青恒这个主子,暮沉微微弓着身子。给杜青恒端上刚刚沏好的碧螺春,轻声道:“娘娘,奴才自作主张,今日随娘娘去冷宫的人,已经送去了乱葬岗。”
杜青恒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的看向暮沉,她知道这个小太监心狠,正是这股狠劲儿,让杜青恒把他留在身边,只是暮沉在规矩上,向来做的最好,从不逾矩,今天竟自作主张,着实令杜青恒意外。
“杀了便杀了,留着乱嚼舌根,也是祸害。”杜青恒把被子里的茶叶往边儿上吹了吹,热气熏得她的双眼有些湿润,便眯了眯眼淡淡开口说道。
“坤宁宫那边如何了?”杜青恒似是不经意般提起,暮沉微微颔首,道:“娘娘放心,这次做了十足的准备,皇后娘娘即便醒了,日后也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威胁了。”
坤宁宫。
“姐姐,姐姐!”忘川穿着小太监服,喘着粗气跑进坤宁宫,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盒子。
一进院门,院子里气氛有些古怪,忘川三天前受凤玄彻所托,去扬州给杜雪淳寻礼物。原本除夕便能回来,谁知路上耽搁了些时辰,但好歹是在年三十回来了。
“忘川公子。”明英低着头,脸上犹有泪痕。忘川还不知道杜雪淳出事,见明英情绪不对,还以为是受了责骂,便道:“大过年的掉什么眼泪,莫要让姐姐瞧见了。”
一听忘川提起杜雪淳,明英啜泣的声音更高了,忘川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二人虽然没有戳破窗户纸,可关系到底有些不同,便温声安慰道:“有什么事慢慢说,只是莫再哭了。”
“娘娘她,娘娘她出事了。”明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忘川似乎没有听清楚,抓着明英的肩膀,不敢置信得问道:“你说什么胡话,姐姐能出什么事!”
明英只知道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忘川急匆匆跑进屋子里,见杜雪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泪顿时也掉下来了,“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忘川不好,没有在身边保护姐姐!”
手里的红色盒子落地,忘川扑倒床边,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出去三日,回来后竟然看到杜雪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急的团团转,拉着杜雪淳的手,任他怎么叫杜雪淳,床上的人都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连呼吸也轻,令忘川没来由的心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忘川看向一旁不知何时跟进来的明英,声音颤抖的问道。
将那日宴会上的事告诉忘川,明英此时已泣不成声,娘娘是多么好的人啊,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折磨。
得知杜雪淳的孩子没了,忘川眼中流露出愤怒与悔恨,他曾保证要保护好姐姐和她的孩子,可他却食言了。
忘川只觉嗓子有些发哽,他仰了仰头,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la辣的,明英拉住他,道:“你这是做什么,娘娘若看到你这样,定要心痛了!”
“我要杀了张婉儿,她抢了姐姐的权便罢,姐姐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头来却仍遭她暗害!”忘川赤红着双眼向外走,明英见他已失了智,忙扯住他的袖子,“忘川,你清醒清醒,娘娘如今昏迷未醒,你若出事,娘娘醒后该有多难受!”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忘川抹了抹眼泪,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蹲坐在地上,脆弱的像个孩子。
“都怪我,我就不该去扬州,一个礼物而已,哪有姐姐重要。”忘川捂着脸轻声啜泣,嘴里喃喃说道。
那个被忘川带回来的红盒子静静的躺在不远处,里面是忘川从扬州带回来的漆砂砚。
“咳咳,水……”床上传来微弱的咳声,明英和忘川一愣,擦干净眼泪扑到床边。
“姐姐,姐姐,快醒醒!”
忘川给杜雪淳喂了些温水,只是很快杜雪淳又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