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是客。
顾文茵脸上绽起抹浅浅的笑，进了花厅。
角落里站着的玉蓉连忙走上前，对邢芷说道：“姑娘，这就是顾夫人。”
“邢芷见过顾……”
顾文茵笑着打断邢芷的话，“邢姑娘，我夫君姓穆，确切的说我是穆夫人。”
邢芷一瞬瞪大了眼，但却很快便掩饰了过去，重新敛裙福礼，“邢芷见过穆夫人，邢芷是专程来向夫人道歉的。府中下人看顾不周，以至多多跑了出来，给夫人添麻烦了。”
多多？显然就是那只狸花猫的名字了！
顾文茵请了邢芷坐下，她自己也坐了下来，不多时便有婆子进来奉茶。燕歌上前接过，一盅摆在了邢芷面前，一盅则放在了顾文茵手侧。
顾文茵端起茶盅对邢芷示意，“邢姑娘请用茶。”
“谢谢夫人。”
邢芷端起茶盅，揭了茶盖，一阵清香扑鼻，但见盅中茶汤清碧，茶叶嫩匀成朵，一旗一枪，交错相映，象极了一片片的兰花瓣。
“好茶。”邢芷不由得赞道，抬目朝顾文茵看去，“夫人，这是产自兖州的云山黄芽吧？”
顾文茵端了茶盅含笑看了邢芷，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博学多才的美人！偿也没偿，就这样看一眼就能说出这茶的名字，这一看就是家里金奴银婢养大的啊！只，既是这样好的家境，怎么就独自一人生活了？她的家人呢？
心里思绪复杂，嘴里却是淡淡说道：“邢姑娘好眼力，确实是云山黄芽。”
邢芷的目光滞了滞，稍倾，含笑看向顾文茵，说道：“听说今年兖州蝗灾严重，田间山林已经到了寸草不留的地步，夫人却还能拿出太平年都极少的云山黄芽来，小女冒昧问一声，这云山黄芽，夫人是如何得来？”
“邢姑娘怕是错人了。”顾文茵含笑看了邢芷，“我向来不管这些闲事，府里吃什么用什么，都是我夫君决定，这云山黄芽也是他喜欢，我便跟着偿偿，并不值当什么。你要是喜欢，回头走的时候，带上一包回去便是。”
邢芷脸上的笑一瞬僵在了那，看着顾文茵的目光变了又变。
顾文茵却似未曾察觉一般，轻垂了眼睑，撇了撇杯中的浮沫，然后就着茶盅浅浅啜了一口。
邢芷收了目光，同样端了茶盅啜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后，她重新扬起笑脸，朝顾文茵看了过来，说道：“夫人，我家丫鬟说，多多将夫人一套一品轩的粉彩给打了，还有一些鱼啊，肉的也被糟踏了，即是赔礼，端没有嘴巴说说的道理。您看，能不能告诉我一个数，我回头好让玉蓉把银子送过来。”
“那套粉彩统共花了六十两银子，邢姑娘执意要赔，就赔六十两银子好了，别的就算了。”顾文茵说道。
邢芷笑着应好，放下茶盅起身道：“我等下就让玉蓉送过来。”
顾文茵也跟着放下了手里的茶盅，站了起来，“不着急。”
事情已经说完，邢芷不再多作逗留，和顾文茵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告辞离去。顾文茵送到花厅外便没再往外送，而是让燕歌替她送了出去。
不多时，燕歌送客回来，见顾文茵还在花厅坐着，少不得走上前，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坐着呢？”
顾文茵收了思绪，抬头看燕歌，“人送走了？”
“送走了，怎么了？”燕歌见她有些心思沉沉的，便在她身侧坐了下来，看着顾文茵问道：“你好像有心事。”
顾文茵摇头，“也不是心事，就是觉得这邢姑娘有点怪怪的。”
“是有点怪怪的。”燕歌说道：“看她一身的穿戴应该出身不差，可是这谈吐和作派却又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你说她是和你一样行商的吧？可浑身上下却又不见丝毫的铜臭味……”
顾文茵一瞬瞪大眼，看着燕歌，“好啊，你这是嫌我一身的铜臭味呢！”
燕歌自知失言，连忙摆手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都知道，还是你亲口说给我听的。”顾文茵轻哼道。
燕歌急得就差赌咒发誓了。
俩个人正吵吵嚷嚷间，穆东明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顾文茵拔脚便走上前，抱了穆东明的胳膊，嘟了嘴说道：“阿羲，燕歌她嫌弃我。”
“我，我没有。”燕歌涨红了脸，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夫人，我……我真没有。”
穆东明抬手捏了把顾文茵嘟起的脸，“又欺负老实人了，是吧？”
顾文茵才要开口，穆东明抢在前面开口，说道：“好了，你没看到燕歌都快急哭了，别闹了。”
顾文茵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对燕歌说道：“我和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
燕歌：“……”
“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调皮！”燕歌又急又气的说道。
顾文茵一瞬瞪大眼，看着燕歌，“要当娘？谁要当娘？”
燕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今天怎么总说错话呢！
这下子，就连穆东明都朝燕歌看了过来，问道：“燕歌，你怎么这样说呢？”
燕歌没办法，只好看着顾文茵问道：“你好好想想，你上个月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文茵瞬间白了脸。
她上个月的小日子是月头时来的，这个月都已经快到月中了，她的小日子……不，不可能真的中奖了吧？
顾文茵苍白了脸，欲哭无泪的朝穆东明看了过去，哆着嗓子喊了一句，“阿羲！”
穆东明刹时间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将顾文茵揽在怀里，连声安持我，“别怕，别怕啊，有我在呢。”
有你在，有什么用啊！
你能替我怀孕？还是能替我生孩子！
真要是，这肚子里已经有了，她怎么办？
她是生还是不生啊！
顾文茵一瞬间悲从心来“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拼命的捶打着穆东明，“都是你，都是你不好……”
“是我，是我不好，都怪我，你别哭……”
穆东明手忙脚乱的安抚着顾文茵，心里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忧愁，他不敢想像，就在此刻，他的丫头肚子里，可能正在孕育着一个有着他和她共同血脉的孩子。
燕歌看着这两个乱成一团的人，叹了口气，说道：“爷，要不把尚小云喊来，让他给夫人把个脉吧，也省得我们在这瞎猜乱想。”
“对，对，对。”穆东明一迭声的说道：“你快去，现在就把尚小云喊来。”
燕歌转身往外走，却在走到一半时，又走了回来。
穆东明看见了，少不得问道：“怎么了？”
“爷，奴婢想起来了，尚小云这会子不在府里，他在金凤院呢！”燕歌说道。
穆东明想也不想的说道：“叫十三去把他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