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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杯茶的功夫后,唐舜梅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幼双和吴朋义。
  “你是说,你和你家里人闹翻了,想出来单干?”
  “你是想……干出一番事业?”
  唐舜梅掀起眼皮:“我看你方才画的那副观音像,完全可以自己动手画插画,为何还要来找我?”
  张幼双挠挠头:“……那能一样么。”
  张幼双:……一位是知名聚聚,一位是不知名的小透明,流量那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啊。
  唐舜梅摸了摸下巴:“嗯……你俩的意思是想借我的名气?”
  “拿过来吧。”
  “咦???”张幼双和吴朋义“刷”地齐齐抬眼,纯洁脸,茫然眼。
  唐舜梅对天翻了个大白眼:“文稿。”
  “给我点儿时间,我先看看你这文稿写得都是些什么。”
  那两个小童将人打发走后,去而复返,又将张幼双和吴朋义请到了外间。
  唐舜梅在屋里头翻看着文稿,没忘伸头喊了一句:“我看文稿的时候,你就把你知道的那些画技上的东西都写下来。”
  张幼双囧囧有神,只觉得唐触触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你可能小赚,但我永远不亏。
  合作嘛,就是你来我往,摆出双方的利用价值的。
  张幼双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了下来,继续奋笔疾书。
  吴朋义站在她旁边若有所思地看:“你别都写出来了。”
  张幼双深有同感:“写一半留一半,方便日后合作么?”
  虽然吴少年平常不着调了点儿,爱玩了点儿,但还是有点儿商业头脑的。
  不知写了多久,张幼双抬头朝外面望了一眼,天色都暗了下来,天际霞光大盛,一轮红日西坠。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又扭了扭脖子。
  唐舜梅这才突然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来。
  他脚步急促,手里拿着那叠文稿,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目光定定地落在张幼双脸上,薄唇轻启。
  “你写的?写得不错,这个活儿,我接了。”
  吴朋义先是一喜,很快,联想到个残酷的现实,小脸又是微不可察地一白,忙整理神色,颇为正经唬人地又行了一礼:“唐相公见谅,唐相公的润笔费……”
  唐触触“嗤”地笑了一声,直接打断了他,十分张狂的模样。
  “我若想要钱,今日只管把那些人都放进来就是!”
  瞬间,张幼双和吴朋义被唐触触这视金钱如粪土的高贵品格给震住了!
  “又会画画,又会写话本。”唐舜梅望向张幼双,尾音微微翘起,“嗯~哪儿冒出来的?”
  穿来的。
  张幼双险些脱口而出。
  想了想,摸出了袖子里那一直没用得上的玉佩,斟酌着说:“实不相瞒,其实是我认识的一位前辈推荐我过来的。”
  “前辈?”唐舜梅接过玉佩,目光下意识地懒懒扫了一眼。
  突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腾”地坐直了,视线死死地盯住了手里的玉佩。
  带得椅子哐当作响,张幼双和吴朋义二脸懵逼。
  这玉佩有什么古怪么?
  张幼双惊讶,她隐约猜到那位不知名的巨巨可能认识唐触触,可没想到唐舜梅的反应居然这么剧烈。
  唐舜梅几乎是凑到了她面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色十分古怪:“你的一位前辈??!”
  这小妞的一位前辈……是俞峻??
  言语几乎已经无法描述这小妞三番两次带给自己的震动了,看着张幼双视若寻常般地就把这块玉佩给掏出来了,唐舜梅嘴角一抽。
  她真知道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这块玉印是俞峻的私印,他经手过的,这块玉印所摁过的,俱都是能决定整个大梁国家机器运行的案牍公文。
  张幼双惊愕中带着点儿迷茫,下意识地说:“不太熟……算么?”
  唐舜梅眉心跳动了两下。
  不太熟还能把这块私密的玉印给你?你知道这块玉印当初有多少人想要么?
  ……他才不承认他也想要呢!
  那一瞬间,唐舜梅很想说什么,临到口又憋住了,憋得十分艰难,将那玉佩还给了她。
  没听说俞危甫来了越县啊……这小妞和俞危甫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还值得探究……他还没看过这玉女什么时候和哪个姑娘走得近过。
  唐舜梅他对俞峻的了解就是“孤峭”这两个字,踽踽独行,遗世独立。
  就像剥橘子,剥开那层冷峻的“橘子皮”,下面是“平易近人几乎温和”的性子,克制守礼的“橘肉”,而再往下破开“橘肉”,却又沉而涩的内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孤僻了。
  许是过去的经历使然,他没几个交心的朋友,似乎也不多交付信任与真心。
  他既然没透露出半点儿风声,十有八九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倒很合他性格。
  唐舜梅翘着二郎腿,皱着眉摩挲了下巴。
  这位是个标准的实干主义,总感觉……俞峻他隐姓埋名,是想要弄出点儿什么动静出来。
  顾忌张幼双和吴朋义两个还在自己面前,唐舜梅就似有意似无意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话本上。
  这又一次带给他各种震惊的话本。
  这还是唐舜梅他第一次看到这种话本。
  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总而言之,看的时候,他的情绪好像不由自主地就被这话本给牵引了。
  仿佛他就是这故事中的薛纨,那个不屈的,一身傲骨的妓子。
  这令女子们垂泪,男子们大吃一惊,或是羞恼不堪。
  这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代入感”的问题。
  让唐舜梅大吃一惊的同时又瞬间兴致盎然。
  代入感最简单粗暴的写法就是,多以主角单视角来展开,多写点儿心理活动。张幼双就是以薛纨的视角徐徐将故事铺展开。
  好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男频女频之划分,只要有的看,大家都不挑,也不讲究什么主角的职业地位。
  就说白居易大佬的弟弟白行简大佬吧,就是那位写《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唐朝老司机,曾写过一篇唐传奇《李娃传》。
  度娘是这么说的:《李娃传》虚构了一个娼妓李娃与所爱士人荥阳公子历经磨难,终于圆满结合,并获得很高荣耀的喜剧性结局,表现了作者对倡优女子的同情和品格的赞美,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
  《李娃传》在后世还被进行了ip改编(大雾),被频频搬上了戏台。
  可想而知,我朝老祖宗其实是十分open宽容的。
  本来张幼双还想取名李纨致敬一下《李娃传》的,写着写着总觉得太过违和,瞬间出戏《红楼》,遂囧囧有神地放弃。
  抛开代入感不提,最重要的是这剧情也足够一波三折。
  撇开这些不提,放荡不羁的唐触触果然能够欣赏《镜花水月》,并且毫不吝啬地表示了对《镜花水月》的喜爱之意。
  张幼双和吴朋义对视了一眼,吴朋义立刻就get到了她的意思。将谈合同这事儿交给吴朋义,张幼双毫无压力,她和吴朋义分工十分明确,她擅长内容创作,有点儿宅有点儿非典型社恐,吴朋义却爱顽爱笑,长袖善舞,更擅长交际。
  由吴朋义往前迈了一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迅速抓住了机会,与唐触触签下了合同文书,商定了合作的种种相关事宜。
  经过一番热切的交谈之后,走出草庐的时候,张幼双和吴朋义还有点儿手抖,发懵。
  真就这么成了?
  有唐触触为他俩站台!就算这话本烂成了翔,相信愿意买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目前最难搞的问题解决了。”张幼双从未像今天这么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剩下来的,就是找你哥拉投资了。”
  还是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念,自家的生意自己承包,没这必要叫外人掺和,走出草庐之后,张幼双和吴朋义马不停蹄地就赶到了伊洛书坊。
  敲响了伊洛书坊的大门,等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修齐。
  张幼双完全有理由相信,光是唐舜梅愿意与他俩合作这个消息,就足够让甲方爸爸大吃一惊了。
  “笃笃笃”——
  深吸了一口气,张幼双在吴朋义的眼神示意下敲响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吴修齐似乎是正在屋里核账,看到他们二人微微一愣。
  让开了半步:“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站在门口,张幼双踌躇了两下,还是坦然地开了口,“我们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吴修齐挑眉,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什么忙?你们这段时日在忙活的事?”
  他大概知道张幼双和吴朋义这两天凑在一块儿在“图谋”些什么,但具体图谋为何他却不甚清楚了。
  这段时间里,他忙着将伊洛书坊的话本业务拓展开来,忙得几乎团团转,也没时间管教吴朋义,哪里知道他在外面忙活些什么。
  宝晋堂在吴越二县的势力树大根深,前天那《两晋演义传》上市几乎是被抢售而空。
  这回唐舜梅来到越县,吴修齐也有和宝晋堂抢争提前把他签下来的意思,奈何这唐九疑实在太过张狂,是个软硬不吃的,也没什么门路可走。
  想到这儿,吴修齐看向吴朋义的目光不由沉凝了下来,皱着眉不悦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你老子闹了这么多天的别扭,你这是不还不打算认错,想叫你老子先低头了?”
  低头揉了揉额角,吴修齐倍感心累地道:“说罢,你想麻烦我什么?也别把张娘子拉过来替你开口,你自己说。”
  张幼双:“……”是家庭伦理现场啊,亲哥无误了。
  张幼双果断往后倒退了一步,朝吴朋义投去个同情的目光。
  吴朋义看起来有点儿不服气,冷笑一声,抿紧了唇:“我晓得你这几天在忙话本的事儿!我俩最近这几天搞了个话本,今天刚把唐舜梅给签下来了!”
  “唐舜梅?!”
  吴修齐揉着额角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怔住了,追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