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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赶紧将他一扯,拉到壁脚根头站着,压低了嗓音,咕咕囔囔地说了一阵子。
  “你知道双双其实就是那个什么三五先生么?”
  于是祝成业也懵了,“这、这不大可能吧?那三五先生不是个老先生吗?”
  何夏兰:“我这也不信啊,但我是越看越像。”
  祝成业想了想:“要我说,这是或不是打甚么不紧!这不是也就算了,是就更好,总归是要把保儿送去的。”
  “你何必一个人在这儿打飞葫芦!有空不如自己去问问,大路生在嘴边,你自己去问,她还能骗你不成?”
  何夏兰一听,的确是这么个理,“快,把保儿叫回来,准备束脩,还有拜匣。我下午就过去。”
  约莫未牌时分的时候,祝成业、何夏兰领着祝保才叩开了张家的家门。
  看到门口这么大阵仗,脑袋上胡乱扎了个马尾,靸拉着拖鞋的张幼双足足愣了半秒。
  呃,这拖鞋还是她自己特制的,上面儿还绣着只小黄鸭。
  周围人都以为她是做那种生意的,那她就把这误解贯彻到底!争取做一个放浪不羁,不着边幅,鞋上绣小黄鸭的坏女人!
  何夏兰扭头吩咐身后捧着拜匣的祝保才上前。
  “保儿,过来。”
  祝保才被夫妻俩折腾一新,换了件板正的青色衣裳,黑皮使劲儿搓了好几个来回,也没见白回来,倒是搓得祝保才龇牙咧嘴,脸上还泛着道道鲜红的手指印子。
  祝成业略有点儿尴尬地搓了搓手,笑了笑,夫妻俩吞吞吐吐了半天,说明了来意。
  何夏兰一咬牙,问:“双双,嫂子问你个事儿啊。”
  “嫂子,今天上午在你家看到了个印章?那……那是你的么?”
  印章?
  刻着“三五”的那个?
  张幼双一头雾水,旋即心里猛然一惊,整个人都呆掉了,没想到掉马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她也不是那种多高贵冷艳的人,当初捂着这马甲,主要还是因为女性身份不方便。
  如今猝不及防被扒了马甲,张幼双的脸“蹭”地就红了。竟有种在熟人面前暴露微博名的羞耻……
  “呃……啊嗯嗯。”她红着脸含糊不清道。
  何夏兰仔细端详着她反应,她这惯会见貌辨色的老人精了,一看张幼双这嫩白菜的反应还不懂么?
  虽然张幼双自诩是混吃等死的老油条了,但在何夏兰面前还是不够看。
  她的嫩生,不单单是体现在她脸嫩,更体现在这心理上的幼稚。
  像她这类宅女,周围同学早就结婚生子,每天愁的不是学区房啊就是孩子教育啊,而在她们这类没心没肺的肥宅,每天愁的不是没抽中ssr,就是眼巴巴盼着的游戏还没能发售。整个心灵上的成长仿佛落后了同龄人一大截。
  在何夏兰面前那可不是刚抱出笼的小鸡,嫩生生的?
  何夏兰心里又是惊,又是喜,忙道: “双双啊,你成业哥和你嫂子,看你也是念过书,认得几个字的,就想着问你能不能教教保儿。”
  “放心,这束脩少不了你的,绝对不让你白干。”
  张幼双这回终于明白何夏兰是干嘛来的了。
  说实在的,她一点儿没意外。大梁家长对孩子教育的重视程度,压根就不亚于后世的父母。
  过度奉献,或许都是中国式家长的通病。
  看着何夏兰这殷勤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张幼双觉得有点儿好笑。
  祝保才可能觉得父母上门求人略一点儿羞耻,黑皮隐隐约约泛着红,垂着个脑袋,也不吭声儿。
  对于张幼双而言,教书未尝不是一种历练。
  说起来真叫人郁闷,张幼双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要是女性也能参加考试,她自己捋袖子就上了。
  这是性别歧视有没有!
  可惜她也没这么大能量,改变大梁整个大的举业环境,给她一个支点她也撬不动整个大梁。
  教一个不是教,教两个不是教。再说何嫂子之前也没少照顾她家,她忙的时候还总是帮着带张衍,如今人都求到她家来了,张幼双想了想,没有多犹豫,认认真真,敛眉肃容,一口答应了下来。
  “行,只要嫂子你信我,我就能教。”
  就……就这么轻易?
  何夏兰和祝成业面面相觑,何夏兰浑身一震,张了张嘴,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祝保才霍然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不是说所谓的先生都有什么怪癖,还得挑学生的吗!
  张幼双差点儿喷了:……还能怎么困难?她又不是诸葛亮!
  她其实是真没想过收何夏兰束脩费的,不过何夏兰还是坚定地把束脩费塞给了她,约莫有2两银子。
  这2两银子可以看出何夏兰是下了血本的,也没杀熟,甚至还比市场价贵了不少。
  大梁普通百姓一天的收入约为20到30文,一个月差不多也就是600文。一个学生2两银子,她收个4个,基本上就能满足大梁百姓一年的日常开销了,这简直比普通辅导班挣钱多了……
  给都给了,谁还会嫌弃钱多不成,将这2两银子放进自己的小金库里,张幼双翻出了自己的日记兼记账本,望着这账面大脑飞速运转。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终于又活成了沈兰碧女士的模样。除了记账偶尔还作点儿总结,方便她理顺思路。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累积,她的小金库又丰厚了不少,嗯,目前有2081两。大梁普通百姓一年的工资差不多也是8两银子!
  这边她《五三》的稿费和分成差不多已经有2000两了,加上这2两,目前是2083两,是一笔尤为可观的数值。
  张猫猫年纪也大了,地方明显小了不少,之前她是想着猫猫性格内向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改变生活环境,不过现在……哪天还是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大房子能给盘下来的。
  想到这儿,张幼双精神有点儿恍惚,想不到有一天她这个每天拿着死工资的社畜,竟然也有全款买房毫不眨眼的一天!穿越发家致富果然诚不我欺。
  就这样,没有刁难,没有考验,三天之后,小葵花张幼双课堂正式开课了!
  何夏兰三人离开之后,张幼双站在门墩子上,久久没有出声儿。
  一道背影孤寂地被午后的阳光拉得只有那么点大小。
  张衍刚刚在书房就听到外面儿的动静了,不过顾忌着他妈兴许是在外面儿和人说正事儿,便礼貌地没有出来打搅。
  这个时候看到张幼双的背影,张衍略有点儿迟疑:“娘?”
  张幼双头也没回,迎着灿烂的烈日,默默握拳。
  “衍儿,你听说过一句话么?”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张衍猫眼一眨:“是毛|主|席说的对吗?”
  张幼双十分感动,忍不住蹦下门墩子,猛薅了一把张衍的头毛,在这陌生的时空里,还有个人能懂你的所思所想实在是太治愈了。
  科举辅导用书说到底还是不能表达出她的所思所想,见过谁在《五三》里面夹带编者各种寄语私货的?
  她没能耐撬动整个大梁,她先撬动整个越县不成么?
  在这个平庸无奇的午后,张幼双同学,立下了一个宏伟的誓愿。
  她要重拾起她作为老师的本职!她要桃李满天下,她要进而撬动整个大梁!
  第24章
  而祝保才同学,也终于迎来了噩梦一般的学习生涯,更令人蛋疼的是,这噩梦是他自己招来的。
  谁能想到张幼双竟然这么凶残,第一次正式入学,她就给安排了场开学考!
  并理直气壮,美其名曰,摸底考试。
  祝保才可算是发现了,别看张婶子,阿不,张先生,长得嫩生好说话的样子,但一碰上这念书的事儿,她就犯驴劲儿。
  这也就算了。
  更特么操蛋的是。
  哗擦!根本跟不上他们母子俩的进度有没有。
  张衍那家伙他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
  祝保才内心默默绞着手帕字,幽怨地看了眼身边端坐着的张衍。
  少年眼睫半垂着,眼眸如琉璃般明澈,霜雪般清冷。
  天才不可怕,就怕天才还特么比你努力。
  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张满目红叉叉的考卷,张幼双略有点儿扎心。
  她这位学生的成绩想要上九皋书院实在是太危险了。
  为此张幼双一晚上都没睡,点灯奋战到了天亮。
  按照祝保才的学习进度,量身为其打造了一份学习计划。
  祝保才的字写得比较丑,所以练字是必须提上日程的!
  还有破题是重点,必须抓紧了!
  所谓破题一般是指八股文开头的那两句话,就是用高度概括的语言在开头点明题意或者点出题目的主旨。
  由于科举考试,考生太多,阅卷官和阅卷时日有限,这就导致了科举考试往往独重初场,以初场论成败。
  这里就要提到初场的概念了。
  大明于洪武十七年,颁布了《科举成式》,其中规定: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
  第二场:试论一道,三百字以上,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一道。
  第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明廷后来也察觉到不对,想着纠正这种独重初场的风气,不过在没解决阅卷官人数不够,阅卷时日有限的矛盾上,所作出的种种举动,无疑是收效甚微。
  阅卷官由于时间紧促,初场这七篇文章阅卷官多不全阅。这就导致了八股文的破题显得尤为重要了,因为这将是阅卷官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这其实和高考作文也没多大区别,关键在于看你有没有跑题。
  张幼双之前忽悠吴昌的那段“抡文如选色”,来自于明朝文学家王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