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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一边哭,一边吼着,嘴巴都被他咬破了,嘴里全是血腥味。
  可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人进来帮他。
  没有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只觉得好难受,好痛苦。
  直到最后晕死过去,也没有人进来。
  现在的感觉,跟那时好像啊,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在云娆离开后的每个夜里,他脑中曾掠过无数次疯狂的念头,想不管不顾带她走,想象前世一样发狂毁灭一切。
  让那些试图阻碍他们的人通通消失。
  现在也是,他真想在她面前杀了温延清,把所有人都杀光。
  可他不能。那么做她会伤心,再也不原谅自己。
  如果他死了,还能再重活一次,回到过去吗?回到小时候,甚至是回到他刚回京时,他还没要了她之前也好。
  应该一切都会不一样。
  男人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明,浑身充满堕落阴郁而又危险的气息。
  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躲到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用他自己的方法,抑制这些乱七八糟的疯狂念头。
  温延清察觉到容珺突如其来的杀意,脸色微变,想再次按住容珺的肩,云娆却道:“二哥哥,你先进去吧。”
  耳边传来小姑娘甜糯的嗓音,容珺浑沌不明的意识猛地清醒过来。
  恢复理智之后,察觉到自己方才懦弱而又疯狂的想法,他倏地轻笑了声。
  幼时那么痛苦,他都不曾选择逃避,现在他怎么能逃避。
  他的视线终于再次聚焦,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脸上时,恰好对上她略带担忧的眼神。
  剎那间,他心里突然涌出源源不绝的幸福与满足。
  仿佛有一股温柔的暖流从心脏蔓延开来,淌过五脏六腑,窜遍四肢百骸,仔细地抚平他所有的痛苦与疯狂。
  她还是会担心他的。
  好幸福啊。
  容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娘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也曾一字不漏的告诉过她。
  当时小姑娘才七、八岁,软乎乎的小脸每天都扬着甜甜的笑容,看着自己时,眼里也全是晶亮灼人的笑意。
  他跟她说,这些话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所以她要跟他一样,牢记于心才行。
  小云娆歪着脑袋,冲着他甜甜地笑了笑:“公子的娘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公子才会这么温柔。”
  其实他一点也不温柔,只有她这么觉得。
  他轻笑了声,声音里带着些无可奈何:“那这些话娆儿记住了没?”
  小云娆用力地点了点头:“记住啦,阿娆以后肯定也会成为跟公子一样温柔的人。”
  小丫头纵使小小年纪就看遍世间百态,尝尽人间冷暖,却依旧保有天真,善良而又知足。
  仿佛这世间在她眼里,一直都是这么美好的。
  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少年凤眸弯了起来,真心实意地笑了。
  那里头,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
  “我不放心。”温延清抬手一半的手,微微顿了下,停在半空几瞬,才又落回身侧。
  他绕过容珺,站到云娆身边。
  容珺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安静地看着她。
  又到了他该面对的时候。
  比他第一次提刀上战场,还要令人紧张与害怕。
  男人的身体与手臂因为极力克制情绪,微微发颤。
  鲜红色的血早在他左肩蔓延开来,精白锦袍被浸染成一片暗红。
  云娆看着他的左肩,沉默了一下,垂着眼皮,低声说:“你跟进我去。”
  “知知你疯了吗?你忘记他之前是怎么……”饶是温延清再气愤也记得压低音量,他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忘了他之前是对你的吗?”
  云娆抬头,朝温延清温柔的笑了笑:“二哥哥,我没忘,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我不能明明看见我的恩人受了伤,却故意视而不见。”
  温延清神色缓和了些,眼底浮现无奈笑意:“知知的善良不必用在这种人身上。”
  云娆微微的嘟起嘴,故意垂眸扫了眼温延清左手。
  她声音清甜,带着柔软:“二哥哥先进去吧。”
  温延清愣了下,匆匆将左手往后一藏,抬起右手,宠溺而又无奈的刮了下她的鼻尖,懒散低沉的嗓音里全是笑:“小丫头,原来早就看到了。”
  云娆嘿嘿的笑了笑。
  半晌,她敛起笑意:“我知道二哥哥这是在为我出气,但无需如此。”
  她想好好活下去,也想容珺好好活着。
  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他还曾经是她的恩人,曾经被她视为神佛。
  前世他一直都在想办法保护她,所以一回京就想将她送走,是她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他身边。
  他也不知道她是岑家真正的女儿,她身世的错,可以怪很多人,但不该怪到他身上。
  她只是不想再回去过那种被囚-禁,被处处限制的生活。
  容珺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让她逃开沦为瘦马的命运。
  被他带回国公府之后,在两人没有犯下大错,在她没有成为他的通房之前,她甚至可说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还被他惯得有些小小娇纵。
  若有错,那些错,也足已和当年的救命之恩相抵。
  所以不论是谁,都不应该打着为她好、为她出气的名义伤害他。
  温延清唇边噙着散漫的笑意,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
  当年知知是在他手中弄丢的,他很小就发过誓,这一辈子若是找不回知知,他就不成亲。
  若是找回了知知,她已经嫁人,只要她的夫君待她好,那么他就当她的二哥哥。
  若是还没嫁人,那么他就娶她。
  父亲曾问过他,为何迟迟不肯成亲,他把这些想法告诉父亲,父亲只觉得他疯了。后来,父亲想方设法地劝他放下过去,甚至想要帮他议亲。
  他不肯,只能用激烈的手段来逃避,将自己搞得声名狼藉,让这京城中好人家的正经闺秀,再不敢嫁他。
  温延清有时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为了幼时的一个约定,为了幼时他无能为力的一件事就如此执着。
  但没办法,在九岁那年,打从知知在他眼前被掳走之后,他就一直反复梦见当时的情景。
  他忘不了三岁的知知泪流满面的对他哭喊:“二哥哥救我,二哥哥、二哥哥、二哥哥……”
  小知知的声音充满无助,看着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信任。
  她哭得凄惨,泪眼婆娑,却始终相信她的二哥哥一定能救她。
  她伸手想要抱自己,他也伸手,疯狂的想要将她抢回来,却什么都没能抓到。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掳走,心口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忘掉的梦魇。
  就算现在她成了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个想法他也不曾放弃。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放弃温家二公子的身份。只要他们离开京城,去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依旧可以当一对神仙眷侣,他一定会对她非常非常好。
  她本来就该是他的,他们从小就订下亲事,她从小就说她要嫁给二哥哥当新娘子,就算被取笑了也还要说。
  温延清心里苦得发涩,却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眼皮。
  云娆见他许久不语,以为他生气了,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他的衣袖:“二哥哥……”
  容珺见到两人亲昵的互动,见到云娆担心温延清生气的模样,感觉自己就要发狂,整颗心酸涩得厉害。
  温延清不着痕迹地瞥了容珺一眼。
  只见容珺薄唇抿得死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已经晕开一抹红,温润的眸子全是冰冷的杀意与疯狂的嫉妒。
  看起来像是恨不得杀了他,却又惮忌着知知,怕知知生气,不敢有任何举动,只能站在原地,憋屈、愤怒而又痛苦的看着他。
  温延清不禁勾了勾唇,心情又突然好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知知不是还喜欢着容珺,知知只是把他当恩人对待,所以才会对他说那些话,否则知知也不会担心他生气,还回过头来跟自己撒娇。
  温延清的桃花眼又恢复昔日的惫懒,温柔低笑了声:“一起进去。”
  容珺心中妒火与怒火一起不停地翻涌,见到温延清又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瞬间压抑不住,踉跄地上前一步。
  他要杀了温延清!
  云娆似有察觉,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容珺猛地停住,眼神平静,模样乖巧的看着她,依旧是那副兰芝玉树的儒雅公子。
  温延清站在云娆背后,冲他挑衅的挑了挑眉,张嘴无声说道:知知是我的。
  小姑娘正抬头看着他,一脸狐疑的眨着大眼睛,他什么都不能做。
  容珺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毕露,像是在竭力压制着心中疯狂。
  他早晚有一天要杀了温延清!
  三人进到大厅时,温澜清与钟钰都愣了愣。
  她们没想到云娆会同意容珺踏进相府。
  云娆转头吩咐春兰:“叫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