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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三日过去,容珺一日比一日阴沉,就连陆君平派人过来通传,让他过去皇子府一趟,亦置之不理。
  每日就待在屋里,抱着昏睡不醒的小姑娘,哪里也不去。
  云笙从没见过公子如此消沉。
  公子一向恪守礼节,就算当年世子之位被夺也未曾顶撞过荣国公与长公主,没想到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女子破了例。
  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容珺虽不再回国公府,但如今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容珺为了一个外室冲撞荣国公。
  那日长公主得知容珺不服荣国公管教,和下人动了手,气得不轻,扬言要找出容珺藏在外头的那个外室。
  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公主这番大动作的关系,短短几日,容珺就被言官参奏不少次,连带陆君平也被明帝叫去训了一顿。
  云笙不愿见公子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前程毁了,忍不住劝了几句,容珺却不以为意,反倒突然对着怀中人自言自语起来。
  男人唇边勾勒着恰到好处的温润笑意,眸色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温声呢喃:“娆儿别怕,我不会让她的人找到你的。”
  他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从小跟在容珺身边,伺候他长大的云笙,却是立刻就发现公子的不对劲。
  男人双眸漆黑深沉,仿佛连光都透不进去。
  情绪恍若濒临崩溃边缘。
  云笙瞬间背脊发凉,就连呼吸也被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给占满。
  公子的模样,明显不对劲。
  云笙隐隐觉得,云娆姑娘若是再不醒来,公子怕是真的要疯。
  所幸当天下午,昏睡数日的小姑娘终于睁眼。
  云娆并不知道自己会病得这么重,醒来时,见到容珺下巴冒出了一点青胡茬,面上虽扬着开心的笑容,却完全掩不住憔悴,不由得微微一怔。
  但很快的,她就想起自己为何的病倒。
  容珺见到小姑娘默不吭声的撇过头,不再看自己,对少女近乎病态的执拗在血骨中肆意翻腾。
  一股难以压抑的躁意窜了上来,夹杂着酸涩与火气,一路烧进心口。
  容珺不想再吓到她,极力压制着躁意,不论是目光、语气,或是一切的言行举止,都充满了隐忍与克制。
  留给她的只有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娆儿要是生气,打我便是,别再憋出病来。”
  男人嗓音低沉温润,带着无可奈何而又宠溺的笑意。
  云娆不说话,紧紧闭上眼。
  不理他,不看他。
  男人微凉的指尖抚上脸颊,想像平时那样安抚她时,她甚至烦躁地挥开。
  之前被容珺锁在屋里,哪里也不能去时,她非常绝望,对容珺更是失望。
  甚至有点不明白,为何老天要让她再重活一世。
  也不明白,为何容珺明明也重生了,却还是重蹈覆辙犯下前世的错,将她收为通房。
  云娆觉得自己逃不过前世的命运,就算现在容珺将她藏在外宅,等到将来他要成亲,她的下场肯定也和前世相差不远。
  容珺怔怔地低眸,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眼中有些迷茫,充满受伤。
  小姑娘分明醒了,却与昏迷不醒时差不多,对他不理不应。
  甚至……抗拒他。
  酸涩犹如蔓藤在心中疯狂滋长。
  男人手指微蜷,蓦地紧攥成拳,喉咙发紧,手背青筋毕露,极力压抑内心的焦躁。
  “娆儿。”再开口,满嘴都是苦涩。
  男人胸膛急促起伏,终是再也忍耐不住,上榻将人紧揽入怀。
  “钟钰那日打过骂过之后,我已经知道哪里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锁着你。”
  所以不要再生气,别不理我。
  他解释着,语调不似平时那般慢条斯理,反而带着急切、不安与……罕有的暴躁。
  云娆听见钟钰的名字,这才有了反应。
  “……我想见阿钰。”
  容珺浑身一僵,从她一醒来就被彻底无视的躁意再也压抑不住。
  男人眼神瞬间冰冷,狠戾而疯狂,点点猩红自眼尾晕开。
  他突然无比嫉妒钟钰,甚至有一股冲动,想一刀杀了她,这样他的娆儿就不会一醒来只想着别人,却连一眼都不肯给他。
  但是杀了钟钰,娆儿会难过的。
  啧,他不想她伤心难受。
  容珺沉默片刻,因为极力压制心中杀意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再次轻轻抚上少女精致白皙的脸庞。
  “娆儿乖,看我一眼,我马上让人将钟大夫请来。”
  男人声音干涩,温柔到极致的语调中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云娆觉得男人的要求很无理,极度不想理他,但她实在太想见钟钰。
  她想问钟钰,之前岑煊说要帮她寻的假死药,究竟有无着落。
  小姑娘似是犹豫,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甘愿的转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看完又飞快地扭开头。
  容珺微怔,垂下眼眸,无奈苦笑,箍在她腰肢上的手臂圏紧了一些。
  云娆早就习惯被男人从后抱住,起初不以为意,直到男人微烫的呼吸洒在颈侧,她才微微一僵,突然意识到危险。
  她立刻出声,呼吸渐次急促:“公子不能出尔反尔,我刚刚已经看你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笑声。
  “我如果就是想出尔反尔呢?”
  “……”无赖!
  她就知道,公子果然就和以前一样的无耻,什么翩翩君子,都是假的。
  云娆咬了咬唇瓣,眼波流转,眸色微冷,很快就软着嗓子小声哼唧:“公子,阿娆还难受,你赶紧让阿钰来给我瞧一瞧。”
  就如钟钰所说,小姑娘一旦撒起娇,这世间没有几人拒绝得了,容珺也不例外。
  那天在百味楼,那是被醋意淹没,才会气得一口拒绝,如今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好不容易醒来,还似小猫一般,有气无力懒懒娇娇地说难受,他哪里舍得再逗她。
  刚才因为钟钰而腾起的醋意与杀意,登时消逸无踪,立刻让人去将钟钰请来。
  然而钟钰来是来了,容珺却始终坐在一旁。
  前几日离开后,钟钰就已经从岑煊手中拿到假死药,就等着云娆醒来之后,将药交给她。
  但现在,容珺就在一旁紧盯,她根本没办法把药交给云娆。
  钟钰此时就坐在榻边,有模有样地替云娆搭着脉。
  容珺坐的位置,只看得到云娆的脸。
  男人全然不知钟钰面上故作沉吟,实际上正背着他,对云娆挤眉弄眼,用眼神意示她快点想办法将容珺支开。
  云娆知道容珺在看自己,不敢与钟钰眼神交流,只能在钟钰的手背上轻点两下,表示她也没办法。
  她醒来之后,容珺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像是她怕会不见一般,紧迫盯人的毛病比第一次被捉回来后还要严重。
  钟钰皱了下眉,一双眼滴溜溜的转,沉吟半响,忽地惊呼出声。
  云娆并不知好友要做什么,瞬间就被她吓到,只以为自己的病并不单纯,面色煞白:“怎么了?可是我的身子有什么问题?”
  容珺早在钟钰出声的剎那,飞快来到榻边,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如何?”
  钟钰愁眉苦脸的看着好友,脸上露出许些犹豫,接着看向容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男人清隽的眉眼微弯,笑容一贯温和,漆黑如墨的眼眸却是透着森冷的寒意:“娆儿胆子小,钟大夫有话直话便是,不要这样吓她。”
  “……”真凶。
  钟钰忍不住撇嘴。
  她飞快地扫了眼伺候在屋内的下人,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容珺登时就意会过来她的意思,很快就挥手,让屋里的人尽数退下。
  钟钰先云娆手背上轻拍两下,才终于开口:“阿娆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
  容珺笑了下,脸色微沉,平时温润的嗓音此时全是森然冷意:“说了别吓她。”
  他本来就对钟钰有很深的敌意,如今更是毫不掩饰话中的警告意味。
  钟钰故作害怕的缩了下肩膀,靠向云娆,表情委屈:“阿娆他好凶啊,我有点害怕。”
  云娆自然知道钟钰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好友要做什么,却是十分配合地咬了咬唇,跟着缩起细肩。
  “公子……您别吓阿钰,您这样我也有点害怕。”
  小姑娘五官极其精致漂亮,不施粉黛便明艳动人,如今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看的模样,更是教人心头一软,浑身都酥了。
  儒雅清隽的男人微怔,抬手摸了摸腰间铁笛,无奈低笑。
  只见他原本稍显凌厉瘆人的双凤眼,飞快地弯了起来,徒剩温柔笑意,目中的宠溺之情似流淌而出。
  再开口,声音已如和风细雨,温润谦和:“抱歉,刚才是容某失礼了,请钟大夫见谅,不知是何事让钟大夫如此惊讶,还要容某屏退左右才能说。”
  钟钰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人变脸速度能这么快,不由得意味深长的看了好友一眼。
  看来这位国公府大公子,是真的对阿娆情根深种。
  钟钰叹了口气:“我说了,你们别吓到。”
  云娆好奇地看着她,容珺笑容温和,瞧不出情绪。
  “我方才给阿娆搭脉,脉象滑数,似是喜脉,已有孕将近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