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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娆的卖身契虽然不在长公主手中,但她不见的事却很难瞒得住,几乎是出逃的当晚就知道了。
  容珺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人早就找着了,国公府上下都以为他的通房逃了。
  他沉默的挨着骂,待荣国公发完火,才抬头看他,微微笑了下:“父亲,我已经有想娶的人了,不需要一门好亲事。”
  “什么?”
  荣国公脸色忽地一变,迅速来到他面前,说出口的声音接近气音:“你可记得你回京前,对我发过的誓?你忘了?”
  容珺沉默了下:“忘了。”
  他很快就挨了一个耳光。
  荣国公脸色铁青:“你想娶谁?”
  容珺不吭声。
  或许是因为前世他曾将云娆托付给父亲,父亲却没能遵守诺言,让他心中有了阴影,这一次他突然不想再告诉父亲,他想娶的人其实是云娆。
  荣国公像是想到什么,脸色越发难看:“难道你想娶那个外室?”
  “她不是外室。”
  “你将人安置在外宅,让人没名没份的跟着你,天天跟她睡在一块,你管这不叫外室?”荣国公觉得荒谬至极,像在看疯子一样看他,“子玉,不管你怎么想,在世人间中这就叫外室!”
  容珺微微颔首:“父亲说的对,儿子不该如此委屈她,所以儿子很快就会跟她成亲。”
  “你疯了?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就说要娶?”荣国公气得不知要怎么骂他,最后只憋出一句:“我绝对不会同意!”
  父子两人自是不欢而散,不止不欢而散,荣国公甚至不许容珺出府,叫了许多护院过来拦人,态度十分强硬。
  容珺回头看了荣国公一眼,眼里难得浮现失望:“父亲可还记得,您曾在我十三岁那年答应过我,往后将不干涉我及飞羽苑内的任何事,您没有权利禁足我。”
  “我也说过,一旦犯了家法,我就会管!”
  所以打从他回京之后,他就将自己封存在一个框框之中,丝毫不敢犯错,行事谈吐向来完美,为的就是不让人留下任何把柄。
  除了这一世为了护下云娆,收她为通房。
  容珺失笑:“儿子犯了哪条家法?”
  “忤逆犯上!”荣国公铁青着脸,厉声斥喝:“来人,还不快将大公子请回飞羽苑!”
  容珺不置可否的看着荣国公,低低的笑了起来,愉悦而又失望的。
  那笑声莫名的悲凉瘆人,护院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敢动,直到荣国公再次厉喝,才一涌而上。
  容珺生了一张内勾外翘,天生带情的双凤眼,上唇微翘,唇瓣削薄性-感,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温柔,自成风流。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让人挪不开眼。
  然而这位向来以孝顺闻名,进退有度,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国公府大公子,却突然横出铁笛朝围向他的护院动起手来。
  哪怕他身上还有伤,这些护院也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荣国公没想到他居然敢还手,瞬间勃然大怒:“逆子!你敢动手!”
  容珺微微笑着,置若罔闻,就连荣国公来到他面前想拦他,也是利落地侧身闪开,几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顺利离开国公府。
  他有点难以接受荣国公对自己动手。
  当年荣国公下江南接他时,就曾告诉过他,世子之位不能给他,要给容子扬,一开始他自然不肯接受,世子之位本该就是他的,是属于他和娘的。
  但当时父亲告诉他什么?
  只有这样长公主才不会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世子之位,找他麻烦,而且还可以趁这个机会,让长公主答应不再过问他身边的人、院里的奴仆及他的一切作为。
  他收云娆为通房时,父亲执行家法不遗余力,他当时只以为父亲是要打给长公主看,但现在父亲又在做什么?
  男人双眸漆黑,空洞无神,突然无比渴望见到云娆。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两人居住的宅院,没想到一进宅院,管事就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公子,姑娘好像病了,今日不止不用膳,气色还很差,负责伺候姑娘的丫鬟说她额头烧得厉害,不知要不要请大夫──”
  容珺一听到云娆病了,还没请大夫,自云娆上次出逃之后就始终紧绷的情绪,突然间就断了。
  他冷声吼道:“病了就请大夫,还用等我回来吗!”
  容珺说话向来温和,时时带笑,鲜少有情绪如此外显的一面,管事突然挨骂,不禁怔了下,无奈苦笑:“您吩咐过,没有您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宅,小的自然不敢私自请大夫。”
  管事并不知容珺的真正身份,但看得出他非富极贵,管事也不晓得云娆究竟是什么身份,只猜得到她大概是主子瞒着家人偷养的外室。
  主子起初极为宠爱姑娘,但后来姑娘不知犯了什么错,主子将她锁在屋内,哪里也不让她去,看守宅院的护卫还整整多了一倍。
  容珺微微顿了下,忽然就冷静下来,朝跟在身后的云笙吩咐:“你亲自去一趟明晖堂,将钟钰请来。”
  云笙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眸子却无半分笑意,反倒漆黑一片的公子,心中说不出的担心,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能乖乖去请人。
  钟钰过来时,还没进到屋内就发现不对劲,从外边看,所有窗户都被钉死,宅子里的护卫还不是普通的多,来到门口,门上挂着被解开的锁,显然就是将里头的人当成犯人一样关起来。
  一进到屋内,钟钰就见到容珺将云娆抱在怀中,怀里的人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双眼紧闭,嘴唇发白。
  她登时呼吸一窒,手脚发冷,快步上前,狠狠掴了容珺一个耳光:“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将阿娆关起来?”
  容珺被打得偏过头去,却一点也不在乎钟钰动手,径自道:“先看娆儿到底怎么了,我试着喊过她,一直不醒。”
  男人的嗓音沙哑得厉害,透着极力压抑的恐惧。
  钟钰放下药箱,脸色难看:“你先将人放好躺平,去旁边待着,不要妨碍我。”
  容珺照办,只是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钟钰很快就诊断完毕,写好一副药帖,要云笙回明晖堂抓药。
  “她怎么了?”他的嗓音干涩得发疼,许久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话。
  钟钰冷笑,没忍住,又上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她怎么了?病了,被你关出病来了,你究竟把阿娆当什么?人还是宠物?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容珺抬眸看她。
  钟钰瞬间吓得后退几步,防备的看着他。
  容珺脸上虽然带着平时的温和笑容,眼神却非常不对劲,眼尾微微泛红,瞳仁漆黑一片,不透半点光,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徒有森然杀意。
  “乞巧节那日,你与岑煊为何要跟着我的马车回来?”
  钟钰诧然。
  容珺笑:“不就是还想着要带走我的娆儿吗?”
  那日在百味楼,是有岑煊给自己撑腰,钟钰才有底气对容珺放肆,现在她孤身一人,听见容珺的话,只觉得自己要完。
  但看到一旁昏迷不醒的云娆,钟钰还是勉强壮着胆子佯装发怒:“你仅凭臆测就将阿娆关起来?你自己看看阿娆。”
  她指了指又被容珺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容珺低眸看着云娆,声音极轻,似在喃喃自语,答非所问:“她是我的。”
  是我的,我的。
  钟钰从没见过容珺这模样。
  男人嘴唇勾着温柔浅笑,微微涣散的目光中透着浓烈到近乎病态的侵占欲,浑身都散发着黑暗压抑的气息,给人一种偏执而又恐怖的阴郁感。
  一时间,冷意爬满钟钰背脊,瞬间毛骨悚然。
  太恐怖了,她怎么从以前就没发现容珺是个疯子呢?
  钟钰害怕的咽了口涶沫,小心翼翼地问:“之前阿娆曾跟我说过,你说你要和她成亲,这是真的吗?你是真心想娶阿娆,真心喜欢她?”
  容珺笑了下:“是,我心悦她,想娶她为妻。”
  钟钰表情一言难尽。
  他抬眸,笑睨了钟钰一眼:“你不相信。”
  容珺情绪明显不对,钟钰向来聪明,不会选择在这时乱说话刺激他。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你若真心喜欢阿娆,为了阿娆好,等她醒来之后别再这样关着她。”
  容珺不语。
  “你就不怕阿娆被你逼得想不开寻短?”
  钟钰刚说完,就见到容珺抱着云娆的手臂,肉眼可见的抖了起来,下颚线条紧绷,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似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钟钰见容珺这样,忽然有点不忍,不禁又多说几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你给她什么,你觉得哪样对她好,她就必需全盘接受。”
  容珺自幼失恃,长公主明面上看似待他极好,他却当年被接回京不久,就丢了世子之位。
  钟容两家为世交,钟钰自然明白容珺是如何长大的,也明白长公主不是真心待他。
  从小就没有受过疼爱的孩子,不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恐怕连如何去爱一个人都不知道。
  钟钰喂完云娆服下汤药之后,很快就离开容珺私宅,赶往岑府找岑煊。
  容珺情绪明显有问题,她不能让云娆一直待在这种男人身边,得快点让阿娆离开他才行。
  乞巧节那日,她曾问过岑煊,有没有办法再帮助云娆出逃。
  岑煊说他有个万无一失的方法。
  “只要让容珺以为她死了,再不想放手也只能放手。”
  “啊?”钟钰没听明白。
  当时,两人就在跟踪容珺回府的马车内,岑煊就坐在她对面。
  车厢内有些昏暗,唯有微微月光从车窗透了进来,落在他一贯冷峻的眉眼上。
  岑煊看着人时,有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倨傲与贵气:“阿钰可知,这世上有一种假死药,服用之人会陷入假死状态,再无任何气息与温度。”
  第3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娆儿真的有了我的孩子……
  容珺那日打伤护院离开国公府之后,再没回去过。
  云娆病了之后,除了上朝以外,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无论是喂药、擦汗、更衣,绝不假手他人。
  原本封得死死的门窗,在钟钰离开不久,就让人全部恢复原状,将板子全都拆下。
  云娆的烧其实隔日就退了,但不知为何,迟迟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