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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钰改看向明月,抬了抬眉:“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将熬剩的汤药及药渣让你带走,让其他大夫查看。”
  钟容两家历来交好,钟钰幼时常随着钟太医拜访国公府,明月自然是认得她的,也知道她在西城开了医馆,是个医术不亚于钟太医的女大夫。
  她不止平时专为京城中大勋贵世家的夫人们看病,还曾被皇上召进宫为温贵妃诊脉医病,身份之特殊,完全不是明月所能质疑的人。
  长公主准备的虽是绝子汤,但送过来时,却告诉大公子那是避子汤,明月不敢多说,她已经见识过大公子的厉害,这个钟大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确定云娆服下避子汤,就飞也似的离开飞羽苑。
  容珺上朝就要来不及,还得换衣裳,匆匆交待云娆几句话,就带着云笙与方妈妈一同离开。
  屋内很快就只剩她和钟钰,此时,钟钰脸上的笑容才终于慢慢淡了下来。
  “你啊。”
  钟钰略带责备的看了她一眼。
  “我听云笙说你被长公主叫过去时,我都做好你被抬回来的心理准备,恨不得将医馆里的药全搬过来。”
  前世她的确是被抬着回来的。
  当时她伤得太重,差点就没了,后来听云笙说,是钟钰苦苦哀求钟太医出手,她才勉强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
  “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劝,”钟钰看着她,像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却只摇了摇头,“算了,你便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
  “只是容珺如今立了大功,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他的义弟又是皇上刚认回身边的七皇子,正是风光无限,京城不少勋贵人家都在打听容珺的婚事,就我知道的,便有好几个。”
  钟钰突然叹气,语重心长的说:“比如荣平郡主,又比如太子太傅家的岑大姑娘,就连刑部尚书的小女儿也在其中,这些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要是被她们知道,容珺一回京就纳了你当通房,你日后怕不被整死。”
  云娆听见岑大姑娘这四个字时,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
  钟钰口中这些贵女,个个都是皇亲国戚,千娇百宠长大的,自是心高气傲,又岂容自己看中的心上人,被一个身份低微的贱婢给勾引。
  何止想整死她,弄死她还差不多。
  偏生她前世痴心妄想,不顾这其中的危险,仗着容珺对她的不同与纵容,硬要留在他身边。
  怨不得旁人,只能怪她自己。
  云娆起身,将门窗完全关严实,确定没人守在外边之后,才又回到钟钰面前。
  “阿钰,我后悔了。”她轻声说道。
  钟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不想当大公子的通房,我想离开国公府。”
  第6章 “公子,阿娆怕。”……
  钟钰又惊又喜地捉住她的双手,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要是早点想通多好,偏偏要等闯下这么大的祸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就这么……”
  云娆反手抱住钟钰的手臂,笑着打断她:“阿钰,阿钰。”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钟钰,抱着她,软着嗓子撒娇:“阿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话,我、我这不是知错就改嘛,就是迟了点,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好阿钰,你就原谅我,别生气,帮帮我吧。”
  云娆不止生得好看,嗓子更是比寻常姑娘还要娇、还要软,极为清甜,如夜莺百灵,语音婉转,轻柔动人。
  钟钰最是抗拒不了她这般撒娇,尤其云娆那一双亮晶晶,宛若一汪秋水的美眸,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神情,那模样,可爱极了,简直看得人心都化了。
  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个丫头的撒娇攻势,钟钰刚这么想,责备的话就在喉咙里滚了滚,又咽了回去。
  “你不会过几日就又后悔,舍不得离开你家公子吧?”钟钰狐疑的看着她。
  “不会。”
  钟钰明显不信。
  云娆无奈,好笑道:“好阿钰,你刚刚不都说了。”
  钟钰挑眉:“嗯?”
  云娆伸出手,扳着指头一根一根的数:“你说江北王的女儿,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妹妹,就连皇后娘娘的亲侄女,都在打听大公子的婚事。这些贵人,哪个不是家势显赫,权势滔天,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把我捏碎,我怕都怕死了,哪里还敢舍不得。”
  “更何况。”
  云娆长睫颤了颤,压低声音说:“我还有其他亲人,我想找他们。”
  钟钰八岁那年就与云娆结识,深知云娆一直将容珺当成唯一的亲人,实在很难相信云娆真能狠下心离开他,她甚至已经想好,这丫头要是又临阵退缩,她就继续劝。
  没想到,云娆居然说想找她的家人。
  钟钰不由得怔了怔。
  一个从小被丢到乞丐堆自生自灭的人,长大后,还想着要找那些抛弃自己的亲人,这丫头究竟是有多缺爱啊。
  钟钰听见这令人心疼难受的话,忍不住捧住云娆的小脸,心疼的揉了揉,眼眶微热:“好,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
  “不过容珺刚回京,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国公府,就算真寻到了法子,也得再等上一阵子。”
  云娆也晓得离开国公府不是件简单的事,点头道:“我知道,无论如何,阿钰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我?”
  钟钰笑了下。
  “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这才头一天,长公主就想喂你喝绝子汤,要不是容珺事先将我找来,做好万全准备,你啊,这辈子可就毁了。”
  接着她又毫不犹豫的把容珺给卖个精光。
  “原本呢,你家公子是想在接过药时,装作不小心打翻,没想到恰好被你打翻,你们这也算心有灵犀了。”
  云娆微微一怔,心底再次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公子为何知道那是……绝子汤?”
  钟钰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抓着她的手,不答反问:“阿娆可还记得永平侯家的三公子陆君平?”
  云娆点头:“记得。”
  永平侯三子,自幼弓马娴熟,俊美无俦,智勇双全。
  容珺被接回京的那一年,两人相识,后义结金兰,一同在边关几番出生入死,为生死之交。
  云娆回忆了下前世这个陆君平,在这时到底发生何事,思索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说:“听说战死在边关了。”
  钟钰放低音量,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陆君平没死,他就是皇上最近刚认回来,寄养在宫外的那位七皇子。”
  云娆佯装一脸惊愕。
  “所以啊,”钟钰狡黠一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你家公子如今是七皇子的义兄,又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厉害得很,指不定这府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或暗卫,提前知道也不奇怪。”
  云娆却突然沉默。
  前世她没想着要离开容珺,是以这些她并不关心,倘若容珺真如钟钰所言,那她要离开国公府将是困难重重。
  钟钰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脸色微变,低声呢喃:“糟了,该不会现在我们身边就有容珺的暗卫吧?”
  听见她的话,云娆心头一紧,有些紧张的抬头,四处张望:“应该、应该不会吧?”
  钟钰单手捂着脸,重重一叹:“前路漫漫。”
  云娆垂眸,轻声说了句:“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安却在心中悄然蔓延开来。
  钟钰不能一直待在国公府陪她,又坐了一会儿,就拎着药箱离开。
  云娆昨晚被折腾一夜,又提心吊胆了大半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身都被人搂住。
  怀抱的触感与那人的气息都再熟悉不过。
  像再寻常不过的某一日,男人见她小憩,悄然无息的命所有人退下,轻手轻脚的上榻,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中。
  手指和嘴唇都在作乱,见她快要醒来,还会故意捏住她的下巴,坏心眼的,重重的,含住她的嘴唇,侧过头,不停地深入这个吻,肆无忌惮的将她亲醒。
  就像现在这样。
  云娆半睡半醒,习惯性低低的嗯了一声,带了些撒娇意味。
  直到折磨人的温热落到耳畔,咬住耳垂,男人沉哑醇厚的低笑声打破寂静,云娆迷迷糊糊的脑子才终于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死而复生的事。
  她瞬间睡意全消,下意识就想将人推开。
  手却被轻而易举的抓住,稳稳的握到掌心里。
  “是我。”
  男人埋首在她颈间,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双臂将她牢牢紧锢于怀,似怕她消失一般。
  云娆呼吸微乱,看着他,又看着头顶承尘,有些困惑的眯起眼。
  她是容珺的贴身丫鬟,在飞羽苑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但这里明显不是她的房间。
  她何时被抱过来的?
  小姑娘刚睡醒,纯凈的脸庞带着些许茫然,脸上还有着浅红色的睡痕,软呼呼,呆愣愣,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妩媚动人。
  男人垂眼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亲了亲她眼角的泪痣,再从脸颊一路亲吻着,缓慢地往下,来到她的嘴唇时已是呼吸烫人。
  云娆心中大骇,这下是真的完全清醒了,慌乱地别过头,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
  钟钰以前就跟她说过,避子汤喝多了不止伤身,还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
  她从小就想要有个家,有个自己的孩子,渴望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人。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与容珺牵扯不清,动不动就喝避子汤。
  男人向来温柔,却也要命的磨人。
  她被一寸寸抽走力气和思维,就快阻止不了,浑身都在发抖,终是忍不住哽咽出声:“公子,阿娆怕。”
  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容珺微微顿了下,撑起双臂,将少女困在怀中,布满慑人念想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男人生了一双漂亮的双凤眼,凌厉而贵气,笑起来时很温柔,不笑时,那股久经战场的肃杀之气,便完全显露出来,带着慑人的魄力,显得冷漠而暴戾。
  云娆被他看得浑身紧|绷起来,玉珠般的脚趾紧张地蜷缩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
  两人无声对视。
  小姑娘死死的咬着嘴唇,脸颊泛着漂亮的粉红色,白里透红,红通通的眼里满是戒备,要哭不哭,可怜又可爱,叫人心生不忍,又想狠狠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