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终于又出现了......”。
“......嘿嘿嘿嘿,出现了啊,十阶啊,御风十阶啊......”。
“诶,就是不知有没有命活到......”。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漆黑的十万凌海悠悠传来,却被无形的屏障牢牢地压制在凌海深处,仿若光也无法跨越的,另一个世界。
是夜,星月齐辉,银色的光芒贪婪地占据着无涯大陆的每一寸土地。没有一丝云,一缕风,甚至声音都没有,诡异的气氛在风之谷的旷野上扩散。
村舍黑压压的一片,唯有庄上东厢房烛光闪烁。屋内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动乱,染血的布条四散,热水的雾气弥漫,丫头婆子围着刚生产的大夫人忙作一团。外屋,老夫人闭着眼,捏着佛珠嘴里嘀咕,老爷双手攥着红椅扶手,眉头紧皱,盯紧了房门。自第一声啼哭传出,外屋的气氛便分外凝重。
忽然,老爷用力地一拍台几,“这孩子.....绝.不能留!”“啊,这这这......”老夫人惊恐地大睁眼睛,却良久也说不出多话。末了,浊泪落下。“......是苦了,力儿和红秀两孩子了。”老爷叹息到。内屋似乎听见了吩咐,一个丫头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包裹疾步向门外走去,没人有勇气抬眼看看。“啪”,外屋大门豁然打开,门外一个挺立的身影跨进门来,走到屋内倏然跪下。“力儿!你怎么回来了?!”光下,是一张历经风霜却坚毅的脸,正是和家出门半年有余的长子和谦力。“爹,咱就留这孩子一命吧。”
老爷顿时一震,“你是不是昏头了?御灵史使我们能招惹的?我们和家世代崇尚御风,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御风之力和其他御力极为不同,一控制不好就万劫不复。就这孩子的御风之力之高,恐怕远超灵史台的记录,你想拉着整个和家一起陪葬?”“爹,我从沧海秘境求回来了遏制御风之力的符文,就留这孩子到十一岁坛祭之前吧,也让红秀有个念想。”说着便从衣袖里拿出雕刻满符文的灵石。“你,你居然进了沧海秘境......”老夫人忙上前拉住老爷,“老头子就留这娃娃小十年吧,也给咱留点阴德。”老爷脸上渐渐动容,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仿佛更加苍老。三人的影子在昏黄的烛光下摇摆不定......
光阴如梭,十年白驹过隙。今年风之谷的麦穗长势极好,和家庄后便是大片麦田,淡黄色的麦浪在风中一阵阵翻滚飒飒作响。高高的大朴树上,小小的人儿静静地躺着,嘴里叼着麦秆,身上穿着和寻常牧童无异。这便是当年逃得一死的和家小公子和焕安。当年,和家虽留下这孩子,但大夫人身体一见好,举家便回了京都奉安司,和家更是封死了众口,明明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御风大家的少爷,和焕安的存在却几乎没人知晓。
和焕安不知躺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还会再躺多久,他只知道谁也不会在意自己在没在那庄子里,只是每天按时出现在厢房里的吃食会提醒着自己还有人在照顾着他罢了。姆妈走后,和焕安同人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京都的家人统共只回来了两次,隔日便匆匆就走,庄上留下的人极重规矩,平日遇见和焕安都低头匆匆走过。可是即使在乡下庄子,和焕安还是没能平平安安成长,六岁那年他经历了绑架。因着庄上的人不会拦他出入,自小他便自己在庄外四处游荡,常常晚上也不回去。那晚,走出风之谷的和焕安被谷外歹人看见,想向家里要挟一番,奈何和焕安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几经拳脚,三天后歹人仍未问出底细,料定非傻便哑,推推搡搡将和焕安赶将出来。又饥又饿的和焕安跌跌撞撞回到庄上已是深夜。庄上人却已走了大半,大家都以为少爷夭了,不必再等到坛祭便可复命了......自此和焕安便是一身牧童打扮。
天上云卷云舒,和焕安盯着摇摆的树梢,又摸了摸脖子里挂着的那块雕满奇怪形状的石头,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能“看见”风的样子,似乎能“摆弄”云的形状。从旷野那头奔来的风总让他感到油然而发的自在亲切。就像现在,总感觉自己从树上一跃而下就能跳到风上......而不是就这样,跌到黄土地上擦伤手肘。和焕安起身拍了拍土,擦擦脸向庄子跑去,他在树上看见庄子门外停了辆气派的马车,想是京都来人了。
果不其然,门外,管家阿伯和刚换上一身布衣的魁梧男子在低声交谈,听力一向异于常人的和焕安捕捉到“少爷”“坛祭”“十一”“京都”几个词,有些明白了。这些年庄上人避而不谈的事,通过丫头小厮闲话间的只字片语,和焕安也了解了大概。这一下听来,并没觉得有多讶异难过,总归,时间到了。只是洗浴更衣后,踏过院子的青石板,跨出庄门的那一刻,常常来送饭的小翠忽的抓住了焕安的袖子,忙的又被一旁的大丫头拽走,这让和焕安坐上高大的马车后眼神暗了暗。魁梧男子稳稳驾驶着马车驶上乡道,远处的朴树在风中舒展枝叶。
......
两匹马脚程很快,两个月后周遭的景物房舍,口音风俗早已大不相同。和焕安已经知道,驾车的男子叫做佐里,好像是父亲的手下,话很少,住店时也不和店家多说话,对自己却很有主仆规矩。驶下密良山,佐里抬眼望了望,京都齐整辉煌的一脊城墙跃入眼帘,“京都丰安司”的城牌高悬,无论多少次再见,都让人心情澎湃。只是这次,身后马车里的少爷怕是进去便再出不来了......想着那双清澈却总是深深的眼眸,佐里心里梗得慌。
京都二百一十坊,统归奉安司所有,本作为无涯大陆几大国的外交中心,随着商都迁于此处,而京都又临近沧海,五大宗派纷纷进驻,京都逐渐成为汇聚商客,官家,宗门人士,拜师求学者以及各种能人异士的大都市。南面怀远坊,御风和家的宅子临山而建,面朝沧海,风格内敛沉稳,却不容逼视。马车缓缓驶入,来自四面八方各种新奇的声音,各样调动神经的奇异气味让和焕安眼睛睁的大大的,但他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揣度着这个神奇的京都。不一会,马蹄声放缓,踏上了青石板,气味和声音逐渐单一,佐里翻身下马。和家,到了。
和焕安,眯着眼适应着外面的光线,院前十分开阔,风格和庄子一致的和家大宅静静伫立。
“走吧,小少爷,到家了。”佐里在一旁轻声催促。风起,槐香清透,一地斜阳。和焕安揉揉眼,伸了伸腰,抬脚跨进和府大门。
......
和府临海,掌管着最为繁华的流氹湾码头以及大批海上商队。原本风系最难琢磨,多少御风师穷极一生都难以突破本底限界,目标成为御灵史的修习之人基本都不会考虑御风,但是,对于海上行驶御风师却是最重要的存在,最次的一二阶御风师便可使航程缩短一倍不止,传闻中和府四阶大御师,曾凭借一己之力,以风载船,直抵沧海秘境入口。因此,每年到和府习堂拜师求艺者甚多,和府同样位居五宗之一。
和府内庭,布局看似简单,却自生一气,自堂前云龙屏起,行至水榭井,转向花藤架,郁郁而升渐至槛前檐上,此起彼伏,往复如常。本家人居在此地,堂后花园更是少有人至。今日的花园小亭内却聚了三人,和老爷双眼微阖面向院子坐着,大少爷在一旁沏茶,神情沉凝,只有和焕安垂手立在亭外,不时瞥向一旁的草丛。看了眼亭下小厮模样,陌生又拘谨的孙儿,和老爷一时心疼,又一时多么希望小焕安就像小厮一样庸碌但是平安就好了......“七日后,便是坛祭”,和老爷话音刚落,大少爷沏茶的手顿了顿,“爹,我只有一事相求”,声音有些喑哑,“安儿,自是难以行坛祭之礼,但是作为我和家之后,祠堂名册里得留他一笔。坛上龙柱自是不能碰,但是也有法子测出他的御风等阶,我实在不愿安儿后世无名!”“哦,你可有万全之策?”,和谦力听出父亲同意的意思,当即说出,“海测之法。”“......海测......成!你这就去找你大伯和四叔,让三妹儿别急着出海,明天也一起陪着去,我的孙子怎能籍上无名?”和老爷腾地站起,一扫老态,威武苍劲。亭下,和焕安却仿佛没听见般,仍旧不言不语地盯着一旁草丛。
流氹湾毗邻元巧坊的大商业区,热闹异常,灯火下夜晚的水面仿佛含着一朵朵盛开的红莲,人声喧嚣。月亮尚未全圆,海风习习。岸边,雅轩斋顶层厢间,琴音袅袅,露台上一人白衣胜雪,懒懒地倚着阑干,觑着远处黑夜里向着港口走来的一群人。
和焕安被大人们围在中间,裹着大衣,手牵在右边衣着华丽,身材火爆的一个名为“姑姑”的女人手里。岸边的风不寻常的有些大,等候多时的船夫跑来同管事说了两句什么便快步离去,不多时一群人便分三波上了乌篷船,不前不后地向海中驶去。船没有丝毫摇动,听见海风呼啸而过,迎面却没有什么感觉。“焕安”,听见父亲的声音,和焕安转过身子,“待会,姑姑会松下界制,让你感受一下海风。不用怕,你就到船头伸手碰一下就行,我会帮你卸下一部分灵石的力量。”“姑姑”一听,挑了下眉,低声说“小焕安,试试掌控一下海风。”随后看见大哥眉头一皱,和家老三忙放下和焕安的手向船后走去。
和焕安看见周围两艘乌篷船已围拢过来,叔伯们摆起了某种架势,周围的空气有些抖动。在大人们的凝视中,和焕安走上船头,此时星光不见,海面一片漆黑。“阿三,开吧。”面前一层薄薄的气流似乎开了个小口子,海风剧烈地灌进来,嘶吼作响,脖子上的灵石忽然亮起诡异的白光。就在那一刹那,流氹湾岸边的渔童似乎看见海平面弯曲了一下,接着是数十丈高的海浪压顶而来,海墙后的白光一闪而逝。那夜流氹湾巨型船只因采办上灯节花礼悉数离港,逃过一劫,但近海的数十张商船,大小渔船,损毁难记。
乌篷船上,众人似乎远未回过神来,那一刹那宛如灭顶之灾的征兆仍历历在目。和谦力率先爬将起来,抱起跌到在地的儿子。看着船头的白衣男子一语不发。当时,应该是眼前这人救了大家,面对那通天的撼海水柱,是他站在水面将水柱压回海面,再化作巨浪消散的。大概在今晚之前,不会有人能够想象这是风力能为吧。“多谢这位公子相救,敢问.......”白衣男子拱了拱手,“不敢当,谨奉师命前来。当年在沧海便叮嘱你,万不可动那灵石之力,即便在这海上,御风十阶难不成是开玩笑的?”“......御风十阶......没听错吧”,周围的人不禁议论纷纷,更有向和家老三这样的忍不住伸长脖子向和焕安窥探。即便刚跨过生死大坎,靠海谋生的和氏门中本也没有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作为崇武宗门人士听见传说中的“十阶”,联想起先前的那幕,实在心神震荡。
“原来是沧海大宗师,有失远迎。不过,宗师有所不知。焕安本就不能活过坛祭,此次前来只想了却心愿,一测他的御风之力,不料这大海也压不住他的力量,万幸有宗师前来。今夜后,籍上也留他一名了。”和谦力说完低头看看怀中瘦小的和焕安,眼神黯淡,“不过,这么大的声势,想必已经惊动灵史台,御灵史怕是已在路上了......”白衣男子一扫衣袖,“和焕安,不是非死不可。只是不知,和大公子愿不愿意让他冒冒险了?”闻言,和谦力猛地抬头。“让他,试试这沧海秘境吧。”
无涯大陆御灵者众多,均以能进入苍山灵史台成为御灵史为荣。每三年一届的苍山际会都会云集成千上万前来求学的史徒。而沧海秘境却只存在于皇室密辛以及五大宗派辑录中,传闻秘境遍布机关,更无人知晓秘境中有什么。当年,和谦力只身前往秘境,本不报希望,却刚巧遇见下山垂钓的沧海老人,讨得灵石,话中又了解到秘境中的沧海一派。如今这沧海弟子一出手,便知已入化境,想来在那沧海秘境中或许真有驯服御风之力的法门。
当年,曾有火系御灵师到达八阶,向九阶突破时走火入魔,将整个东部灵兽城烧毁,御灵史损失半数,最后将灵兽城从大陆切除,才阻止火势蔓延。自此,御灵台便为了维系世间安稳,对御灵师灵阶严格盘查,并律令毫不姑息,不过几百年来,七阶以上者少之又少。如今,和焕安的存在是大陆的威胁。
......自小便在山野中游荡,和焕安身在这秘境内也没有焦躁不安。靠着身后的松树,还是生平头一回体验这么静,一丝风也没有的感觉。以前,风便是和焕安的眼睛和耳朵,通透得从来不会迷失方向,无论是在崇山峻岭还是繁华京都。现在在这秘境中,仿佛被人捂住了眼和耳,却诡异地让和焕安感到平静。从出生以来,便能清晰地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京都“等死”的这几天即使看见母亲通红的双眼,和焕安心里也没有波澜。但望着秘境中云气悠悠飘过,不辨四时,不知饥饿的自由让他甚至希望从此此待在这秘境里就好。此处无风,自己便是。
这么想着,随手便抓起树枝,挑动浮着的云左右飘动,归拢,散聚......玩了会又觉得不过瘾,搅动着周围的树和山,混在一起。
三万沧海六千郡,百八洞明十三境。
万年前沧海派为求清净,宗师合力将沧海从无涯大陆划离作为修习之地,留下十二境作为必要时出入沧海的门户。万年来,沧海周围形成了无穷小郡村镇:有的镇子崇武,每年均有弟子求得入沧海修习;有的因种种原因不愿再使用御灵之力同其他法门幻术,反而崇尚手持耕作的田园生活,便成了渔阳村般遗世独立的居所。加上沧海灵力充沛,诸多洞天福地中也诞生了许多能人异士,甚至形成了道观庙宇。各中繁荣,难以一一记述。
世人只道沧海秘境包罗万象,却极少窥见秘境守卫后的沧海。所谓“沧海秘境”不过当年沧道人为图方便抵京,在远海设的便利门,现在成了十三境之一。
和焕安跟着那两名灰衣走了许久,遥见连绵群山时,那师兄拿出一片竹板往地上一扔,倏忽间出现了一条方头船,承着三人向天际悠悠升去,惊得和焕安是一动不敢动。船很稳,周围却是云翳飞腾。一旁灰衣师弟前言不搭后语地介绍着:“这便进了沧海派所辖,二十八宫加一斋一堂,一堂是我和师兄所属的膳堂,一斋便是待会你拜见真道人要上的粟一斋......南面是无涯峰,东边五十里是枫丹万林......还有观星台,剑炉,丹阁......纱房,丝库......”看着底下各峰光晕笼罩的华宫殿宇,影影绰绰,这俨然便是州属藩镇啊。不一会,船缓缓停在群山环绕的一座小峰下,两灰衣朝着峰顶恭敬一拜,待和焕安下船站稳,便乘船走了。
四下无人,头顶星光闪耀,夜风过,气息那么不同,和焕安忽然间才那么真实地感到自己已离开渔阳镇,又这么匆匆地新到了一处......叹了口气,踏上面前上山的石板路,朝着不明所以的远处一步步前行。
山顶,丛丛竹林郁郁葱葱,溪流不知何起不知何终穿林流淌,石灯散落。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空中,远处数间茅屋笼罩着月光,透出明亮灯火。上了台阶,刚准备叩响木门,门便开了。
“进来说活。”一道浑厚低昂的声音传来,转进屋去,内中靠窗处坐着一彪形大汉,腿上搁一长刀,正聚精会神地擦拭着。和焕安等了一会,待大汉“铮”地将刀放在案板上,抬眼盯着和焕安,目光如炬。“刚从枫丹狩猎回来,师傅去大殿同那些个老家伙交代去了,你在此等候着。”说罢,又拿起刀拂拭。不知为何,和焕安顿觉四周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风也有些凝滞。忍了一会,和焕安四处打量起来,末了走到一旁矮几,坐了下来。屋内只剩下灯火滋滋,和擦拭的声音。良久,和焕安将包袱放在茶几上,解开,刚想拿东西出来,扭头向着大汉,“你要吃东西吗......二娘给我备了梅子饼。”“......不必。”大汉似是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回了句。便听见和焕安窸窸窣窣吃了起来,倒也自在。
不知多久,屋外“咄咄”响了两声,只见一老者走将进来。苍颜华发,精神矍铄。一席白服,猎猎作响。“师傅,和焕安到了。”大汉走上前,躬身说道。和焕安站了起来,鞠了鞠。真道人慈眉善目,抚着长须,说道:“我听华安说了,你在流氹湾可闹出不小动静,和府子弟倒是一代比一代有出息啊!”说着,哈哈笑了三声。“不过,”话锋一转,凝视着和焕安,“这御风十阶着实难办,你可想过到这沧海之后,是何出路?”和焕安低着头不做声。“御灵阶数不过先天潜力大小,有些人终其一生也难达到本底限界。可是御灵一过六阶,便通天数,引天之力。随年岁增长,灵气愈加难以驾驭......无怪乎灵史台这般谨小慎微。”真道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是逃得一死,但留你在外终酿大祸。既然上了沧海,便不能再放你出去。膳堂缺着人手,我便封了你的御风之力,你多带上几道灵符,就上膳堂吧。”
听着真道人平静的话,和焕安心里一凝。上膳堂,呵,上那等死啊。自小,和焕安便是数着日子过,逃进沧海秘境,逃到渔阳村,那段时间的悠闲无虞着实让和焕安向往和享受。可是,就这么被困住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几十年,真让人不甘心啊。前头十年在和家庄上困着,往后余生在这沧海膳房困着,真是一眼到头的生活。和焕安没有那些梦想修习练武,自成大家的志向。可是从前独自跑出庄子,在林中高树上,享那山风阵阵的潇洒快活;以及今天船行云端,劲风拂面之时,那般酣畅淋漓,却让和焕安魂牵梦萦,绝不愿割舍。那是自由自在,那是无所拘束。
屋内狂风骤起,灯火顿熄。黑暗中和焕安一个翻身,越出数步,骤然停住。手持着利刃,目光凛冽,逼视着前方的人。和焕安本想趁着乍黑的一瞬夺门而逃的,这沧海既不能待,天下之大何处不能为家。谁料下一刻门口竟出现了大汉的身影,无声无息。冷汗顺着眼眶滑下,月光下和焕安有些颤抖,还未有下一步动作。眼前突然一黑,倒了下去。
下一刻,屋内已是光明如初。
“也是,想来天天和风打交道的人自是困不住的。”老者挠了挠头,自始至终位置没动分毫。“既然他不愿在那膳堂,便来咱们这粟一斋吧。只是他选的这路怕是艰难得很呐。大殿那边我和那几个老东西说过了。诶,祠严老头还是一样难对付,真是越老越倔......“
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继续说:”正启啊,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