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生没有发现,卧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又飞速关上。
冷冽的风吹到榻前就被暖炉里的热气轰走。
夏朝生裹着被褥,蜷缩在榻上,念念有词:“秦通达看见信,肯定慌乱……就是不知道爹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正喃喃着,面颊微凉。
夏朝生仰起头,一声“九叔”卡在喉咙里,化为了羞恼的喘息。
穆如归脱下外袍后,里面居然只有一件沾了水,近乎变成透明的里衣。
他窸窸窣窣地拱到床里侧:“不冷吗?”
穆如归想到夏朝生,心里就暖意融融,哪里会冷?但还是将手递过去,给他摸。
夏朝生抓着九叔的手,哈了口气:“好凉啊……九叔,我知道你腿上的伤是用蛊虫弄出来的,可流出血是真的。”
“以后沐浴完,多穿些。”
穆如归安安静静地听着夏朝生的嘱咐,目光越来越温和。
“对了,你怎么把秦轩朗留在我这儿了?”他说着说着,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小声抱怨,“九叔是知道我见不得人受罚吧?”
穆如归但笑不语,伸手撩起夏朝生垂在肩头的碎发,细细地拈动。
“不过将他留下也好。”他呼出一口气,被穆如归身上的热气烘得有些困倦,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向热源栽过去——穆如归顺势搂住了夏朝生的腰,将人牢牢按在了怀里。
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
穆如归也将榻前的烛火吹熄:“歇息吧。”
黑暗中传来夏朝生迷糊的呢喃:“九叔,我之前和你说的事……”
“很好,不会出差错。”穆如归蹙眉捂住他的嘴,直到他呼吸平稳,才收手。
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夏朝生呼吸的残留在那里,暖暖的,潮潮的,像三月的春雨。
穆如归轻轻“咝”了一声,压下身体里的躁动,闭上眼睛,学着夏朝生之前做的那样,琢磨着埋好的一道道引线。
将秦氏拖下水的法子,绝大部分是夏朝生想出来的。
穆如归还记得当时他刚睡醒,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惊醒怀里的夏朝生,却不料,夏朝生兀地睁开双眼:“九叔,我有个法子!”
穆如归一惊,俯身仔细打量夏朝生眼下的青色,脸色逐渐阴沉。
夏朝生尚不知自己触怒了穆如归,踌躇了一个晚上,终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将想好的计划说了一遍,言罢,惴惴不安道:“九叔,我需要你的配合,你……”
“不妥。”穆如归想也没想,冷着脸,将他重新压回榻上。
夏朝生满耳都是熟悉的心跳声,呆了呆,反问:“为何不妥?”
“你不歇息。”
“……”红潮爬上夏朝生的耳根,他不言不语地拎起被褥,将发红的面颊遮住了大半。
后来,夏朝生睡醒后,又将心中所想重新讲给穆如归听。
这回,穆如归毫不犹豫地点头:“剩下的,交给我。”
他说交给自己,当真揽下了全部的事。
夏朝生只需和秦轩朗推敲,如何往上京写信即可。
一条一条暗线,埋在嘉兴关平静的外表下,直到几日后,彻底炸响——
狄人居然趁着梁人过新年,偷偷渡过了天堑尧山,直接出现在大梁境内。
尧山矗立在嘉兴关与幽云十六洲之间,山峰巍峨高耸,山上终年都在下雪。
若只是一座山,倒也不足为奇。
偏偏尧山半山腰上还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山体硬生生劈成两半。
如此一来,梁人无法翻过尧山,狄人也没法从尧山偷偷潜入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