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前几日听说左丞相的小儿子刚满十六,还未娶妻,也没找过填房和妾室。那小公子生得面相也好,皇上……”
太后常年一串佛珠在手,端着面容的仪态宝相庄严,没想到一开口便是这种给人做媒的话。
这一点龙彦昭也习惯了。
他嗤笑:“左丞相是肱股重臣,他家的公子朕怎么有福消受?”
太后也不意外,又说:“那皇上可以考虑一下安王家的……”
“安王家的小儿子?他填房都有两院了吧,既不喜欢男子,又何必强人所难。”说到后来,龙彦昭连笑脸都没有了,他直言,“不劳母后挂心,朕真没那么多需求。”
“可皇上屡次留顾大人在宫中过夜……”说到这里,太后一掀眼皮,“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我大宜朝廷的脸面?”
话说到这里,龙彦昭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他还是搬出了一直以来的那套借口,“朕只对着顾大人的那张脸有感觉。母后潜心礼佛便是,儿子的这些小事便不劳您费心了。”
太后也不是好相与的,她一直都是个很严肃的母亲,骤然听他这么说,一双凤目眼尾向上一吊,显得更凶了。
“皇上,这就是你跟哀家说话的态度?!”
.
顾景愿去处理了些公务,待他回到宫里,人刚迈进院子,就听见御书房中传出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步履一顿,还是抬脚迈入了房中,只见茶水漫了一地,扫洒干净的地面上满是茶杯的碎片,龙彦昭负手而立。
“陛下?”他出声询问。
龙彦昭这才转过身,年轻天子的脸上一片阴云密布。
“阿愿来了。”
皇上面色稍有缓和,洪泰全这才极有眼力见地命下面人进来收拾地面,顾景愿绕过碎渣走到皇上身边,问他:“陛下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朕的母后。”龙彦昭说着,有点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当初朕刚登基,太后与摄政王联手把持朝政之时,可没见母后对朕的后宫之事有多上心。”
顾景愿听后默然,已然知晓了龙彦昭如此愤怒的原因。
不过是又去见了太后,二人又针对这码子事来了场“老生常谈”。
皇上每次去见太后,回来时心情都不好。
顾景愿说:“皇上,臣帮您更衣吧?”
刚下了早朝就去请安,龙彦昭的确还穿着繁重的朝服。
顾景愿温柔如水的气质让他的怒火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抬起双臂,允许顾大人帮他更衣。
顾景愿抬手去解他胸前的排扣。
看着青年低眉顺眼、精心伺候的模样,往事在心头掠过,龙彦昭心中一阵酸涩,又泄愤一样继续说:“等朕稍稍长大了一些,待发觉朕有了自己的势力,顾源进便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企图监视朕……母后她竟然同意了。”
那段时间太后还是极喜欢顾景愿的。
也如同今日这般,开口闭口地都在说这位公子相貌俊朗无双,有才华,又尚未娶妻。
暗示他应该将人纳在身边。
直到太后背后的外戚势力被顾源进一点点地打压吞并,摄政王一家独大,太后对顾景愿才越来越不喜。
到如今摄政王的势力也被削弱,太后想安插她的人到自己身边的心已经昭然若揭,龙彦昭每每想来便会觉得头疼。
“她把朕当成什么了?没有感情的工具吗?……她的傀儡?!她有没有把朕当成是自己孩子看过……”
龙彦昭说这些的时候,顾景愿已经将他罩在外面的龙袍脱下。
套上明黄色的常服,顾景愿如寻常一般,半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地为他整理衣角。
一边整理一边垂眸,思虑再三,顾景愿还是开口,带着一点规劝的意味儿说:“是人便会有私心,也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子女,皇上还是应当为自己而活,切莫钻了牛角尖……”
“你是说,母后她根本不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