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孟耀东拍了一把桌子,把桌上的水杯都打翻了,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大片,流到了桌边上,稀稀拉拉往地上滴答。
“鬼话连篇!!简直可笑!”孟耀东喘着粗气:“孟氏是在我的手里壮大到今天的,怎么就都是云舟的功劳?”他看一眼孟云舟,沉声道:“公司里有些人就是墙头草,一边倒,跟着谁就说谁的好话!”
棠星同仇敌忾道:“可不是嘛!我就知道您听了肯定也火大,我听到后都气懵了,当时我在卫生间里,我连忙提上裤子,但等我出去外面就没人了,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我肯定立刻撕烂他们的嘴!”
孟耀东胸腔不住地起伏,气得只想翻白眼。
孟云舟的确太优秀了,经常一个项目过几个人的手,到最后很多人都好像只看到他的功劳,并不是因为他抢功,孟耀东对这一点还是很清醒的,就是太出挑了,别人正在纠结方案A好还是方案B好,薅的头发都要秃了,云舟就是那种会直接花几个小时,把两个方案全都整合出来。
纠结什么,我都做出来,直接看成果。
所以跟他共事的人往往都压力很大。
孟耀东一把年纪的人了,上一回被气成这样还是因为棠星,这一次……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棠星看他一眼,小声说:“您刚才说了不生气的。”
孟耀东:“……我这不是生气,我这是……随便吧,不重要,星星,这些事不用放在心上。”因为很快,就没人会说了。
孟耀东让棠星先回房后,把孟云舟单独叫来了书房里。
“坐,云舟。”孟耀东鲜少这样客气地和他说话,两个人都不太习惯。
“说实在的,我一直不想跟你有这样一场谈话,”孟耀东其实不擅长打感情牌,所以直接进入主题:“但是从你们事情发酵之后的时间里,我内心真的十分纠结,想必你也明白,不论我怎么做,你怎么做,棠星怎么做,外界总会指指点点,很难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多少父子一场,很多东西是算不清的,”孟耀东直接说:“我指的就是专利的事情,专利是你的,我一直考虑着将费用给你结清的话,其实很伤感情,谈钱,一向很伤感情。”
孟耀东的手指在桌上哒哒敲着几下,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孟云舟主动开口,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手指停了下来:“我记得你以前很想去学医,D大就有数一数二的医学系,换专业的事情我来给你安排,就当是圆你的梦,你离开的话,棠星的压力就会小了。”
“你想要多少,我们就先放下父子关系在商言商,我希望出了孟家的门,你不要再试图进入这个行业,更不能去孟氏的对家那里,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孟耀东皱着眉头,等待把时间拉得很长,他很烦躁。
孟云舟默了半晌,开口时语气淡淡:“我不要钱。”
简简单单四个字。
孟耀东表情冷了下来:“……”
钱能解决的事情往往是最简单的,如果钱不能解决的事……
“我养育过你,这是事实,你就不能退一步,一定要和我闹得鱼死网破吗?”孟耀东威逼之后,又耐着性子道:“孟氏跟医院有不少牵扯,你现在去学医,想来以你的能力当然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而我可以许诺你,让你最快地坐到主治医师甚至主任医师的位置,别人可能要打拼很多年,而你……”
能走捷径。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孟云舟听了这话,也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微微垂下了眸子:“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当个医生,做我该做的就可以了。”
“你!!!”孟耀东站起身来,眯着眼睛说:“所以像奶奶说的那样,你真的想……毁了孟家?”
金钱和权势居然都不能让他动摇。
孟云舟却一点不在意他的怒火,他微微抬眼,语气不见丝毫波澜,他说:“你给的条件,我确实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是……别的。”
这话不由令孟耀东松了口气,不是金钱也不是权势,他觉得问题一下子就变得简单多了,世上最值钱的东西他都不稀罕,愿意要什么给他就是了。
“那你想要什么?”孟耀东开口问道。
孟云舟想了下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可以就当你欠我一件事吗?这个约定您应该不会食言吧?我想。”
“那当然了,”孟耀东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话锋一转说:“那我要怎么相信你?”
孟云舟告诉他:“您了解我的,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至于专利,您不用担心,我永远不会用它来威胁您什么,也威胁不到您不是吗?”
孟耀东想想也是,他要是真想鱼死网破了,一个养育之恩就直接可以压死他。
这场谈话进行得差不多了,比双方预想得都要顺利,孟云舟起身说:“我明天就会离开孟家,专业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希望下次见面,就是您兑现承诺的时候。”
孟耀东也吐出一口气来,笑说:“当然。”
这个笑容持续到孟云舟转过身离开。
等孟云舟走出书房之后,孟耀东拉开手边的抽屉,那里躺着一只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