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速度不慢,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城堡的灯火遥遥远去,在夜色中连成了一片。
绣球花的进度条只有薄薄的一点,但就是这一点异常坚定,随着马车晃来晃去,但一直没有彻底消失。
许暮洲解下那枚绣球花握在掌心,等待着任务结束的倒计时。
马车逐渐离开了罗贝尔庄园门口的路灯领域,路况变得难以辨别,车轮不小心压过一块尖锐的石子,车身顿时一歪,原本放在内侧车门旁边的行李箱被重力带着往旁边晃了晃,倒了下来。
许暮洲弯腰去扶,却发现在行李箱的侧面接缝处,正卡着一张精致的纸片,应该是被什么人塞进去的。
他奇怪地拉开锁扣,将那张卡片从行李箱中取了出来。
“这什么?”宋妍问。
“不知道呢。”许暮洲也满腹疑虑,他拆开卡片上系好的绸带,将折好的卡面展开来。
然后许暮洲发现,这是一张全新的请柬。
随着许暮洲打开卡片的动作,一张叠好的印花纸从里面掉了出来,许暮洲将请柬放在膝盖上,展开了那张印花纸。
——这大概就是他一直以来没找到的答案,许暮洲想。
这张纸是以罗贝尔的口吻写的,比起“邀请”而言,更像是给某个人的信件。
【感谢您的到来,我的朋友。
在开始今天的正题前,我想,我首先要对凯瑟琳表达崇高的敬意。
在我人生至今为止的几十年来,我从未感受到这样崇高且纯粹的爱意。
她爱我,这种爱意就像是塞纳河上的落日,永不褪色。
时至今日,我已经与她共度了十个年头的春秋。
我们在主的见证下互相包容,互相爱恋,将对方视作这漫长生命中的唯一慰藉。
凯瑟琳,在这里我必须要说,您改变了我,也拯救了我的灵魂。
在十二年前的深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没错,我想起了这个。我在翻阅书房中您留下的影集时,看到了您写在照片背面的随笔。
我跟随着照片的影像想起了那一天,您跟随着某位哥哥不小心误入战乱区,差点殒命。而我那天恰巧率军攻入了城池,将您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出来。
哦,凯瑟琳,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是上帝给我的恩赐。
那天我骑在马上,您带着一顶带着面纱的礼帽,站在我的身边,腼腆温和地将腰带上那朵永生花装饰送给了我。
我的人生因那一天被填满色彩,我感受到了上天的庇佑,和阿佛洛狄忒对我的偏爱。
我在十年前的今天得到了她,而现在,也是时候让她得到我了。】
信纸到此为止,许暮洲没看到落款,于是将膝盖上的卡纸拿起来,果不其然在内侧找到了剩下的文字。
【我亲爱的朋友,感谢您百忙之中的到来。
也感谢您愿意与神明一起,在这里见证今日的盛典。
见证我们的爱情,和神一起祝福我们的婚礼。
——查尔斯·L·罗贝尔凯瑟琳·G·罗贝尔】
这是一张婚礼的请柬。
许暮洲刚看完这封请柬,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马车夫在外面惊呼一声。许暮洲一抬头,才发现原本黑沉沉的夜色被莫名蔓延出的光色侵染了,周遭的环境顿时大亮。
行进中的马车速度可观,还不等宋妍阻止,许暮洲已经将车窗手动摇了下去,从狭窄的窗中探出了身子。
身后被遥遥甩开的罗贝尔庄园蔓延出冲天的火光,许暮洲眯起眼睛,发现是火光冲天的地方式临近主卧的那侧阁楼。
笔直的马路唯一的好处就是会将人的视野拉伸得更远,许暮洲艰难地辨认着这条来路的另一端,发现严岑居然依旧坐在庄园门口。
只是这次,不仅仅有他一个人。
“停车!”许暮洲叫了一声,然后缩回身子扭开马车上固定的锁栓,不等马车停稳就先一步跳了下去。
他捏着那封请柬往回跑了几步,城堡中的大火从通风口和石砖缝隙中挤出来。许暮洲待过那个地牢,再清楚不过,那里有着一堆干草,还有石砖内的木质建筑结构,只要烧起来,那一侧是一定会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