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里人多眼杂,许暮洲抿了抿唇,他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冲着严岑晃了晃手里的纸片。
严岑明白,他是在问自己,这是不是或许就是孙茜的执念所在。
虽然严岑也很想赶紧结束这个四不像的任务,但很可惜,孙茜还在外头无知无觉的徘徊,绣球花也没有完全变白的趋势。这张便条虽然看起来与孙茜的心理有着直接关系,但依旧不是孙茜心中根深蒂固的执念,充其量只能称之为辅助线索。
严岑微微叹了口气,冲着许暮洲轻轻摇了摇头。
许暮洲虽然也没寄希望于莫名其妙的完成工作,但见状依旧不由得有些泄气。
“没事。”许暮洲低声说:“再找吧。”
他背过身去在桌面上小心地将那张纸片按照原有的折叠印记重新压好,然而还不等他将纸片收起来,他身后忽然传来一种巨大的气流推力,许暮洲一时没准备,被这股推力压得撞在木桌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许暮洲惊慌地回过头,才发现茶水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撞开了,孙茜已经从大开的房门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许暮洲惊疑不定:“谁开了门!”
杜晴晴和不知何时醒转的林向此起彼伏地尖叫起来,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往窗边退去。眨眼间的功夫,孙茜已经横冲直撞地掀翻了茶水柜,冲着墙角的校服男孩直线冲去。
校服男孩甚至连爬起来躲避的功夫都没有,就被按在地上剖开了肚子。
腥甜的血喷涌而出,孙茜旁若无人地用指甲狠狠戳进校服男孩的腹部,用力一撕,就将其撕开了一条又长且深的伤口。
血不要钱一般地疯狂往外涌着,校服男孩的喉咙里徒劳地发出两声咕噜的水声,鲜活的内脏顺着伤口滚落了一地。
他眼中的光亮瞬间消失,血虽然还是温的,面上已经带上了灰沉的死气。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许暮洲瞪大了眼睛,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干呕起来。
严岑地捞起许暮洲,踩着窗框破开脆弱的玻璃,从二楼跳了下去。
玻璃声接连碎裂,离得最近的杜晴晴紧随其后,然后是林向和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走在最后,半拉胳膊被孙茜逮住,划出了长长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能看见里头惨白的肌理纹路。
许暮洲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种虐杀场面,他的瞳孔放大,落地的时候甚至不记得要屈膝缓冲。严岑一时间晃不醒他,只能匆忙间用膝盖替他垫了一下后背,勉强带着他一起落地。
许暮洲再怎么样也是个大小伙子,下落的趋势加上体重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严岑的脚腕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他踉跄了一步站稳身体,拍了拍许暮洲的脸,低喝道:“醒醒。”
许暮洲其实没被吓傻,他看孙茜看习惯了,对那些血啊肉啊什么的也有了些抵抗力,只是虐杀对他而言的冲击有点大,一时间手脚发软,站不起来而已。
他挂着严岑的手上晃了晃,忍无可忍地弯下腰去,呕出了两口酸水。
确实很麻烦,严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做了引导者之后,他叹气的次数实在也太多了些。
他象征意义地拍了拍许暮洲的后背以作安抚,随口问:“怎么样?”
“没…没事……”许暮洲吐完了,觉得身心都好受多了,他勉强擦了一把唇角,摇摇晃晃地从严岑的臂弯里直起身。
他依稀记得严岑带着他跳窗出来的时候,其他幸存的玩家也依样行事一并跳了下来。许暮洲正想确认一下其他人的情况,谁知一回头,却对上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杜晴晴看似受伤的左手稳稳地端着一把暗银色的手枪,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保险栓是拉开的。
“你是谁。”杜晴晴问。
死亡威胁令许暮洲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他微微眯起眼睛,谨慎地问:“什么。”
“我一直怀疑,我们队里有内奸。”杜晴晴说:“这次也好,在高铁站副本也好,你都对一切信息太熟悉了。”
许暮洲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未置可否。
“你救过我的命,我不愿意怀疑你。但你连灰色规则都不知道,在游戏里也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杜晴晴端枪的手稳稳当当,她的目光锐利,冷声道:“你不是玩家。”
许暮洲知道自己演技不怎么样,也做好了随时露馅的准备。或许是对严岑的武力值抱有盲目的信任,许暮洲看着面前的枪口,居然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所以呢。”许暮洲问。
“所有的线索都出自于你们之手,说要去二楼也是你提议的。”杜晴晴的神色越来越冷:“安全屋也是你莫名其妙告知我们的,现在安全屋被NPC强行破开,我们有玩家死在你的指挥之下,你不想解释吗。”
“我确实不是玩家。”许暮洲平静地说:“但在我坦白之前,你能告诉我,灰色规则是什么吗?”
跟在场的所有人比起来,许暮洲是最为像“人”的存在,他没有被血腥浸染,还是干干净净的气质。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杜晴晴才没有直接开枪。
“灰色规则是,如果一场游戏中的幸存者越少,所能得到的积分就越多。”杜晴晴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他:“积分可以用来申请道具,换来更多的生机。”
听起来跟永无乡的运作模式差不多,许暮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