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个兴致盎然的声音传来,银发皇族不知什么时候又回转了过来,问道:“逆民,不都是那种藏在山林和地洞里……跟老鼠一样又脏又臭、饿得半死的家伙吗?怎么?居然还有漂亮的女孩?说说,有多漂亮?比他还好看吗?”
他指着身边的长发皇族道。
他的同伴斜睨了一眼,没有生气,只是那双仿佛什么也不感兴趣的眼睛此时也盯着男人,一副终于打起精神的样子。
看着那两双高高在上的——虽然在微笑,却不带有一丝一毫温度的眼睛,男人陡然间想起另一双眸子。
清澈,温柔,像小鹿一样纯洁干净的眼睛。
莫大的后悔陡然间像潮水一般将男人淹没,他呆呆地看着眼前高贵的皇族大人,双眼中漫上死灰一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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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容远找到其林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认出,那血肉模糊的残躯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总是背着双手、默默跟在容远身后的女孩。
她满身污浊,几乎看不到一点完好的皮肤,肚腹被剖开,红的绿的内脏拖在地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子。两只饿狼撕咬着少女被硬生生扯断的大腿,一只秃鹫歪着头等在一旁,像是在为她敲响死亡的丧钟。
可她竟然还活着!
这样的伤势,任谁都觉得那应该是一具尸体了——可她还活着。
她忍耐着身体被撕咬、被啃噬的痛楚,忍耐着多少强大的战士都会哀嚎惨叫、只求一死的痛苦,像山间野草一样顽强地活着,甚至除了胸口微弱的起伏以外,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直到她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她的身体,熟悉的、温暖的气息如无形的流水一般渗入她的身体,缓解着那彻骨剥肤之痛。直到此时,她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女孩不知道她此时的面容是何等的恐怖,更不直到她此时的笑容又是何等的凄婉。她用尽浑身的力气转了转脖子,仅剩的一只眼睛向上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就算只是一个影子……她也能认出那是谁。
……容先生……
女孩嘴唇翕动着,喃喃地呼唤道,却没有任何人听到她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不好看的,心里有些遗憾,但在最后的时间里,终于还是能够躺在那人的怀里,就好像此前在绝望和痛苦中的祈祷终于还是被满天神佛听到,终于还是得到了最想要的回应,她的心中,竟是觉得十分喜悦和满足。
她苍白的嘴唇轻启,细弱的声音传出:“你……你来啦……”
“我……一直……在……等你……”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的……”
“我、我想跟你说……我知道……你一直……都、都很……很难过……很难过……我想……我想说……别、别难过……我想……你要是……笑一笑……一定……很、很好看……”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容远的手掌泛着白光的暖光,像涌动的潮水一样不计代价地涌入少女的身体,却还是无法挽回那逝去的生命。
少女受的伤实在是太重,而他……也来的太晚了!
跪在一旁的其旦看着妹妹的残躯,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他哀求的、期冀地看着容远施救,直到白光散尽,直到女孩的身躯渐渐变得僵硬而冰凉。
“啊啊啊啊——————”
他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嚎,宛如濒死的野狼在哀痛嚎叫。
而他的父亲、他的伙伴们并没有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中。训练有素的众人迅速地调查了周围所有的蛛丝马迹,渐渐拼凑出事件的原貌,然后走到容远身边汇报。
“其林是自己走出防御屏障的。”
“应该是有人设下了陷阱,把她引了出去。”
“我们在周围还发现了一具人类的尸体,看他身上的奴隶标记,应该是布拿卡那边村子的村民。他像是被野兽追赶,无意中跑进了防御圈,看到了其林。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引来了月狼族……”
“有银白色的毛发……是皇族,而且不止一个……”
“其林应该在发现是陷阱以后,故意没有往回跑,而是朝反方向拼命地逃跑……她是怕让敌人知道了我们的位置……”
“我们一直以为我们的敌人是月狼族和其他奴役人类的异种,而所有的人类都是我们天然的伙伴,应该吸收更多的人类成为我们志同道合的伙伴,所以防御屏障唯独对人类是不设防的。没想到,会引来这种悲剧……看来以后就算是人类,也不能完全相信……”
不。
容远心道。
【我不是没有想到。我只是……从没有用心去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