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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替大哥孝敬太后、皇阿玛、荣妃娘娘也是大嫂?”
  胤褆面露尴尬,沉默不语。
  “不止如此,大嫂还要应付妯娌间的人情往来,为你生育女。就我所知,大哥府中的格格们,全出自大嫂一人吧?”
  宁容迈着步子往前,步步紧逼。
  她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胤褆听的,也是说给在座的所有皇子听的。
  “女子孕中本就身子不适,大福晋还要管大哥的四季衣裳,吃食点心,每日注意你是不是渴了饿了累了......”
  “大哥生病的时候,守在一旁的是大嫂,还是后院的格格们?”
  宁容的问句,一个比一个尖锐。
  像是一个警钟,在皇子们心头,乍然敲响。
  胤礽含笑注视她,幽深的眼眸里,只映出她一人。
  小女人板着脸,咄咄逼人,像一只炸了毛的奶猫,奶凶奶凶。
  眉眼嗔怒、脸上带煞的样子,却也异常可爱。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介意这件事。
  也幸好,他没做出让她厌恶的决定。
  胤禛侧站着,从他的地方,只能看见宁容纤瘦的背影。
  此刻他眼里异彩连连,从未想过,她这样聪慧机敏。
  胤褆哑口无言。
  原还有些生气,觉得在兄弟跟前丢了面子。
  太子妃一番话下来,倒把他心里最后一丝火苗也掐灭了。
  他到底妥协了,没说做错,却也有求和的意思。
  “福晋,走吧,爷送你回后院。”
  大福晋不理他,眼圈通红,心有感慨。
  先时她还对着太子妃犯难,不想却也是她为她说话。
  等胤褆凑得更近,他身上浓郁的菜汤味儿,拼命往她鼻子里钻。
  大福晋腹内翻涌,摆着手,叫他别过来。
  胤褆却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凑得更近了。
  ——大福晋一下没忍住,刚喝的酒,吃的东西,“哇”一下吐了胤褆一身。
  胤褆狼狈地站在原地,衣裳、袖子上全是。
  太子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饶是他们也没想到会如此神展开。
  胤褆额角狂跳,只觉得自己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像只在发怒边缘的雄狮。
  大福晋眼睛一翻,撅了过去。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胤褆捏紧拳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得,这天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一天。
  樱桃离大福晋最近,她下意识上手去扶。
  手指握住大福晋的手腕,正要搀扶她——却突然觉得她脉象有异。
  保险起见,她换了只手,又为大福晋探了回脉。
  宁容察觉到她的动作,见樱桃眉眼中洋溢着喜气,问道,“如何了,大福晋可有哪里不适?”
  樱桃脆生生道,“启禀娘娘,大福晋有孕了,今儿正好满三个月。”
  宁容松了口气,笑起来,“那便好,你仔细看看,大福晋先前饮了酒,可有碍?”
  胤褆这下也顾不得丢脸了,目光牢牢锁定在樱桃身上。
  樱桃仔细摸了摸脉,笑着摇头。
  “没事的,多亏了大阿哥,大福晋刚刚喝下的酒,全吐了,胎儿并无影响。”
  “好好!”胤褆高兴地来回走动,满身酒气来回窜动。
  胤礽兄弟几个皱着鼻子,齐齐后退一步。
  太子妃怀孕,眼见太子就要有嫡子。
  他正着急,大福晋肚里这个就来了。
  此刻他哪儿还管的上后院那些侧室、格格们,当务之急是大福晋这胎顺利给他生个儿子!
  “来人。”他击了掌,顾不得满身脏污,乐颠颠道,“把大福晋抬到正院去,都小心着些!”
  一回身,见兄弟们还在。
  胤褆露出一口白牙,“天色晚了,更深露重,你们都别走了,在我这院里歇一晚。”
  他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紧跟着大福晋而去。
  一阵风吹来,把水榭里的酒气吹散不少。
  倒真有些冷,宁容微微打了个哆嗦。
  一个厚实的披风,从天而降把她紧紧裹住。
  太子修长的指节,捏着丝带的一端,亲自为她系紧。
  宁容不用抬头,呼吸间,尽是男人身上熟悉的冷松香气。
  “天晚了,既然老大留客,那咱们便明日再回宫?”
  盯着小女人白皙精致的脸颊,他一矮身,在宁容身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听说明儿有庙会,孤带你去逛了再回去。”
  “孤应了你,总是要做到的。”
  两人视线交汇,脉脉情愫流转。
  四福晋亲眼见太子对太子妃如何呵护,抬眼再看胤禛只远远站着,并不靠近的模样,有些失落。
  再抬头,水榭里的人都走空了,只胤禛还站在原地等她。
  她一喜,往胤禛的方向靠过去。
  “爷,咱们回吗?”
  胤禛面容冷淡,喜怒不辨,“明早再走。”
  四福晋应了声,默默跟上,总觉得胤禛比先时更冷淡了些。
  *
  翌日,用过早膳,胤礽便带着宁容先走。
  他们来时坐马车,去时也是坐马车。
  夫妻俩个坐在车上,只撩开了纱帘,就能把外面景象尽收眼底。
  皇庄外面有一大片良田,此时正值丰收之际,硕果累累,迎风摇曳。
  庄户人家挽着裤腿在地里收割,边上还有小孩子在周围跑来跳去,瞧着就一派生趣盎然。
  宁容一时看住了,眉眼染上笑意。
  胤礽看她,“容容,你在笑什么?”
  “妾身只是觉得,过不了一年,妾身肚里这个,就会降生,再长大一点儿,也会和这些孩子们一般跑来跑去。”
  许是怀孕了,她周身都变得极柔软,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眼神慈爱。
  明明身形还是个小姑娘,却骤然成为孩子的母亲了。
  说起母亲,胤礽突然想起赫舍里皇后,脸上的笑意凝了凝。
  自古以来,生产乃是一道鬼门关,容容她......
  “殿下,你怎么了?”
  宁容见他面色不好,额角俱是细密的汗珠,拿了帕子递过去。
  “无事。”太子笑起来,收敛了神色。
  马车一路驶离,一直到了京城内,宁容才得以下车。
  小夫妻俩穿着常服,并不显眼,只容色比旁人更出众些。
  比肩而立,一起游庙会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宫中贵人,到似富贵人家的少爷、姑奶奶出游。
  庙会果然极热闹,有说书的、卖艺的、捏糖人的、卖簪花的。
  还有各种小吃,从街的这一头,一直排到街尾。
  喧哗热闹,到处都是一片民间烟火气。
  宁容所谓的逛街,并不是一定要买什么吃的用的,重点在一个“逛”字。
  看着身后丫头们,手上拎地满满当当,油然有种上辈子逛街,“买买买”的架势。
  明明这些东西极不起眼,甚至比不上她一个耳坠的价值,却无端让人心生欢喜。
  逛得累了,胤礽陪着她挑拣一处干净的茶寮坐下。
  边上有一对年轻夫妻在卖馄饨。
  滚滚的热气蒸腾,模糊了人的眉眼,却也把馄饨香气传的到处都是。
  本是不饿的,闻见香味,却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胤礽笑看她一眼,摆摆手,自然有太监替他们试了馄饨,再端过来。
  香喷喷的菜肉馄饨,胖嘟嘟地在汤碗里打转,再撒上香葱,芫荽。
  明明普通极了,却叫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