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这并没有意义。”两个小时后，苏尽走在被教堂自己摧毁的中控室内，看着冒着黑烟的计算集群，卸下头盔，哭丧着脸。
在打开中控室的那一瞬间，全部的屏幕和计算集群全都被“伊甸园”远程摧毁，没有留给失落绿洲任何希望。
自从“零”和“朋友”联合干掉了教堂在挪威海下的服务器，教堂对此就产生了阴影。这一次，一点机会都不会留给失落绿洲。
“这些都是钱啊，都是资源啊。”苏尽在那里一个人絮絮叨叨，孙无情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苏不尽的影子：“少了这点东西教堂不心疼，我很心疼的啊。”
承万里看向在角落沉默的钟离望，后者刚刚和t通完话，针对下一步的行动，大致梳理了一般。但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本来他们主动摧毁这里的概率就大。”孙无情上前说道：“我们不能指望教堂是个傻逼。”
“他们要真是个傻逼该多好。”持椅人在旁边补了一句。
所有人都集中到了这片军事基地内，并且堵死了通向这里的所有道路。教堂的增援还要等一会，如果现在要绞杀失落绿洲的人，他们就要自己突破自己的军事基地。
“伊甸园”有本事摧毁自己的计算集群，但估计还是不忍心摧毁这一片钢铁之墙。这毕竟是用在未来战争上的建筑，如果因为这几名执法者彻底摧毁这条防线，那保不齐嗜血的冬宫会立刻越过芬兰，剑指挪威。
这里是他们暂时的补给站，但在这之后，是进是退，他们必须做出抉择。
现在的境遇就和在伯利城的时候很像，他们必须要离开，坚守这里只会给对方更多的准备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手上最多的筹码，也是时间。
除了执法者，世界上没有这样一支部队有如此高的机动性。每个人不仅配备最精锐部队才能有的战斗护甲，同时互相配合的能力可以在任何的军事场所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再加上，没有任何普通士兵是他们的对手。
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他们掌握的恩赐，都已经远远地把普通人抛在身后。
但这种强大，是暂时的。
如果任由技术发展下去，各国政府研究出了恩赐的奥秘，研究出了对抗执法者的方法，那这些恩赐还是会变成街边的大白菜，一文不值。
那失落绿洲，就会像无名一样，失去所有的话语权。
但至少现在，在钟离望的带领下，他们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果。这一次，他们并非是被动逃窜。而是钟离望带领着他们进攻。
攻占教堂在北欧设下的防线，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
只可惜，因为教堂和“伊甸园”的决心，这满眼报废的计算集群，让他们离目标又远了不少。
“原地休息，二十分钟后出发。”钟离望把电子地图铺在地面上，在他们刚才进攻的路线上打好标记。
现在距离他们入驻这个军事基地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按照教堂的速度，后面的山火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也就是说他们费尽心思夺得的这军事基地，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孤岛。
更可怕的是，如果教堂有办法破解t和他们的通信系统，他们连背后的智囊也一并丢失。人类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中如同盲人摸象，管中窥豹，基本很难看清全貌。计算机虽然也不能预测结局，但有总是比没有好。
至少能让人安心。
“上面的人都撤离了，速度很快。我觉得天上一定有隐形的无人机。”就在这个时候，出去侦察的破壁者回到了中控室，门外的尸体已经堆成一座小山，挤满了通道，而他甚至不舍得用助燃剂把他们都烧光。
钟离望也不肯，彻底从内部摧毁这个军事基地对他们没有好处。如果别的国家来争这块肉，失落绿洲还是只能喝汤，吃剩骨头。
“进度要加快了，我们没有时间。”钟离望半跪在地上，眼前的地图发出微弱的光，现在所有的能源都要节省使用，这里说是补给站，但是能补给的只有食物，而没有能源。
“计划有什么改变吗？”苏尽凑了上来，连带着云芊流和赵山客站在他的身后。只要苏尽还在，就不需要劳烦他们发言。
“没有改变，继续往前。”钟离望把身后的路都画上了红叉，指尖点到黑门山脉下的那片平原：“我们需要一场正面战斗。”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计划是我们不知道的？”持椅人在一旁冷嘲热讽。
选黑门山脉下作为交战场地，对失落绿洲来说是极为不明智的选择。但这个作战方案通过的前提是，他们沿途能获得资源的补给和支持，才能有实力去打这一场仗。
但现在，如果他们根本掌握不了这块区域的资源，那就像一条船坚持在没有灯塔的前提下出海，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过钟离望依旧坚持自己的计划，那只能说，有一些隐藏的想法，他并没有和其他人讲。
因为所有人都上了这条贼船，所以到了这个时候，钟离望这种做法就显得有些鸡贼。
“钟离望先生，我还是希望你能……”
“这个时候就别他妈废话了！”钟离望突然把面前的地图收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头盔重新罩在他的脸上，没有人能看清里面的表情，但言语中的怒气，却暴露无遗：“我就算明说了要你们演一场戏，我不能说剧本！万一你们的动作暴露了怎么办？失落绿洲一直以来都说过这种规则存在的理由。我承认凡尔登军事基地是我们考虑不周，但现在我本人在这里，难道我会害我自己？如果我要叛变，那失落绿洲早就没了！”
没人知道一向稳重的他会如此失态，这让孙无情有些陌生，或者说，让所有人都有点陌生。
“好了好了。”苏尽走上前，拦在钟离望和持椅人之间，说道：“我相信钟离先生接下来的计划。而且不管怎么说，往回走比往前要困难一点。”
这句话没有说服力，不过，苏尽本人的存在，应该就是最好的说服力。他站在中间，然后把云芊流和赵山客的目光也拉了过去，气氛有所缓和，钟离望似乎隐隐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沉默了一下，钟离望很快开口：“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你们也看到了，不管从西侧上达奥尔，还是东侧延德方向，本来就都是重要的防线。只有黑门山脉前的一片平原，才有突破的可能。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你们可以根据你们的想法行动，我不会阻拦也没办法阻拦，甚至就算你要离开队伍，我杀了你，也没有好处。这一仗如果失落绿洲能获胜，教堂便唾手可得，我向你们保证这一点。”
“行了，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承万里往持椅人身边移了一步。
“我只是不赞同他这种隐瞒的方式。”持椅人面无表情的耸耸肩：“好咯，随你们。反正你是老大，你是传奇，你说了算。”
听了这句话，钟离望的身子顿了顿。所有人也都沉默着，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但钟离望最终还是轻轻摇着头，往中控室外面走去。背后不断冒着火花的屏幕和计算集群，衬托出他有点孤独的背影。
“等接下来的任务结束之后，我希望我能改变一些你的组织的看法。”路过持椅人身边时，钟离望对环抱双手的他说道：“我们的理念一直都没变，杀掉余念，把恩赐公开透明的展现给这个世界。我相信你来这里的初衷是不变的，只是我们的磨合还需要一点时间。”
持椅人重新用战甲把自己的脑袋裹起来，沉默着没有说话。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影响任务未来的走向。钟离望径直往外面走去，承万里跟在他的身后，路过持椅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一次。”他打开了私人通信。
孙无情带着林琼露走在队伍的后面，他本来也打算利用私人通信对林琼露说一点什么，但想到他们背后的t肯定在监控着他们的言行，最终也只是拍了拍林琼露的后背，两人一起跟上队伍。
一行十一个人，没有任何伤亡，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放弃了这片庞大的军事基地。
执法者的战斗虽然举报高机动性，但没有能力完全从物理上占领一片地区。尤其是在计算系统瘫痪的前提下，想要掌握这个军事基地大大小小的结构，需要足够多的人手。
对教堂来说，这些士兵和研究员是微不足道的资源。今天撤走，明天可以重新占领，破损的计算集群很快会被修好，这次的进攻几乎不会影响这个军事基地的功能。
但对失落绿洲来说，他们永远就只有这么几个人。
“不要太担心，挪威海下的服务器还在运转。”t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卫星地图会正常供应，保持通信系统的畅通，完毕。”
话音刚落，破壁者已经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里。他们搜刮了一部分的武器和作战机器人，比来的时候多带了一点东西。
熟悉的森林再次出现在眼前，但从地图来看，这里已经是森林的边缘，再往前就是黑门山脉。
但在到达那里之前，他们需要经过一片长达十公里的草原。
十公里，这场战斗，注定要暴露在所有国家的眼前。这次的境遇，似乎和两周前的凡尔登战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