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不卑不亢的蹲身向谢瑶补了个礼,这才起身道:“婕妤娘娘也是出落的更加动人,难怪这样受皇上喜欢。”
谢瑶见她头回进宫,也不害怕,果然是这几年经的事儿多了,性子也磨出来了,心中不免欢喜。这样省了她多少的力气?不然她在宫中表面风光,内里还要担心自己的亲娘整日以泪洗面。
谢瑶把常氏迎进了里屋,除了近身的宫人,都叫他们退了出去。常氏头回见簟秋和安崇礼他们,一人赏了一个丰厚的大荷包。几人皆是受宠若惊,要知道如今能在禅心殿伺候着就是羡慕死人的差事了,主子的娘亲还对他们这么好,怎么能不叫簟秋等人感激涕零。
等外人都下去了,常氏就道:“上回你阿父进宫,就说皇上对你好。如今我亲眼瞧见了,也就安心了。”
谢瑶也笑道:“看娘亲这样子,阿父定是一如既往的对您好。那阿瑶就更安心了。”
“你这丫头。”常氏笑了笑,眼睛好像黏在女儿身上一样,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欢喜的是女儿有人疼,酸的是女儿一转眼就长大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知能不能应付的来皇宫内外的明争暗斗。
谢瑶哪里看不出常氏的眼神,就报喜不报忧的把她进宫之后的事儿给说了。常氏听得愈发称心,只是等谢瑶说完了,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现今是好,可……”她放低了声音,有些奇怪的自语了一句,“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谢瑶一时没反应过来,傻问了一句,“什么消息?”
“傻孩子,”常氏摇了摇头,“就是,喜信儿呀。”常氏说着,看了她的肚子一眼。
谢瑶佯作害羞的低下了头,低声道:“皇上到我这里来,只才几个月呢。”
常氏道:“宫中不比外头,皇上不比一般的男人,帝王的脚步难留。不趁他新鲜着你的时候赶紧生下皇嗣,以后若是……”
“娘,您别说了。”谢瑶有些不是滋味的说:“我心中有数。”
“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娘知道。”常氏温声道:“只是你还太小了,有些事儿你不懂。这样吧,上回咱家只送了徐姑姑和赵太监进来,这回娘再给你送个懂药理的嬷嬷,帮你调养调养身子。”
谢瑶应道:“只要是信得过的人便好。”她倒也不反对这个,前世她也找过不少各种各样求子的法子,只是之前没养好身子,才一直怀不上。
谢瑶不太爱谈这个话题,现在盯着她肚子的人太多,好像理所当然的觉着她独承雨露,就该立马有孩子一样。这也不是她能强求来的事儿呀!
谢瑶就问常氏,谢璋最近怎么样了。
提起小儿子,常氏立马揭过去这一茬,笑道:“你弟弟好多了,放心罢。现今在家学里读书,也能勉勉强强跟上了。只是他性子软了,我和你阿父不敢把他放到外头去上学,怕叫人给欺负了。”
谢瑶淡淡地笑道:“现今还有谁敢欺负我的弟弟。”
“倒也是。”常氏笑了起来,“跑来咱们家巴结的人越来越多,我一人都应付不完,有时候也给太太那边推过去几个,她倒是喜欢应酬。”
“给元氏一些脸面,对谁都是好事。就像我对谢瑾。”谢瑶悠悠道:“只要她别自个儿不识抬举,咱们好好的供着她,倒也亏不着什么。”
常氏颔首道:“是这么个理儿。现今太太对我好多了,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动辄打骂。现今朝廷实行俸禄制,又严查贪污,送礼也都是有数的,你阿父那点儿俸禄根本不够看。咱家的进账,一半靠谢家的租子,一半就靠你和你阿兄的铺子。我每年给太太不到一分的分红,就够她乐个够呛了。”
谢瑶捂嘴笑道:“这话儿可别在阿父面前说,他好伤自尊了。”
“哪儿能呢。”常氏也笑,“太太不捧着他,总要我对他好些。转眼间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难为你阿父对我始终如一。”
谢瑶闻言刚要说话,就听常氏摇头笑道:“也算不得什么正头夫妻,不过只是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
谢瑶不知说什么是好,常氏是妾不假,可她才是谢葭的第一个女人。原本谢葭许了常氏,等她生下儿子就抬她做太太的,结果常氏平白在元氏手底下苦熬了这么多年。
但元氏就全然可恨吗?有时候谢瑶想想,觉得元氏也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何尝没有可恨之处!元氏当初如果不是执意要嫁给谢葭,不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了吗?是她错误的选择,造成了三个人的悲剧……
不,不止他们三个。父母之间的怨恨纠葛已经延续到了下一代,她、皇上和谢瑾,不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谢瑶黯然道:“那女儿与皇上,也不是一样。”
常氏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这哪里能够相提并论,你是正儿八经的婕妤娘娘,是后宫的内命妇。提起你来,谁人不是羡慕的很。”
谢瑶笑了笑,是该这么想。人得学会知足,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言。元谦贵为天子,却能对她独宠,已经是常人所难以企及的了。
母女两人又说了番体己话儿,谢瑶留常氏用了顿午膳。等过了午,常氏就不好再多留,跟着引路的宫人出了宫。
常氏走后,谢瑶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也没闲着,核算了遍要发给妃嫔们的应季水果。等她忙活的差不多了,皇帝也回来了。谢瑶抬眸睨他一眼,娇声道:“哟,真是好生奇怪,也不知早上是谁说的,晚上再不来了呢。”
皇帝淡淡道:“反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