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道:“那该如何是好?”
谢瑶沉声道:“男儿若为了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死的不冤枉。可咱们不能让哥哥不明不白的出了什么意外。西北是谢琢那一房的地盘,我始终是不放心。若是聂伯伯能统领西北大军,那便好了。”
比起谢泓这个几乎没什么交往的大伯,谢葭的确和聂怀义更亲。可更换大军统帅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说别的,太皇太后就第一个不同意。
谢葭把自己的顾虑说了,正好引出谢瑶下面的话,“阿父,武将的事情您做不了主,身为京兆尹,您总能为皇上亲政出一份力吧。”
谢葭被她大胆的言辞吓了一跳,看了房门一眼,压低声音道:“太皇太后有意要让皇上亲政了?”
谢瑶摇摇头,“是我想让皇上亲政。”
谢葭皱眉,低呼道:“你这丫头!你可是谢家人!”
“正因为我是谢家人,我才把这话说与父亲听!”谢瑶不甘示弱,正色道:“太皇太后和谢泓都是我的亲人,可不得不承认,他们都老了,是时候该退下来了。阿父您想想看,皇上已经及冠,太皇太后再压着皇上,还能压他几年?皇上迟早都是要亲政的,谢家在太皇太后退下来之后要永保富贵,靠谁?还不是得靠皇上!咱们早几年说出这个话,才能叫皇上承谢家的情!不然后头人云亦云,那还有什么意思。”
谢葭听她说的有理,渐渐冷静下来,思考着可行性,“阿父倒是不怕起这个头,只是现在的时机恐怕还不大成熟……”
谢瑶忙道:“那是自然,女儿首先要攻破太皇太后这一关,才好让阿父上奏,不会让阿父碰钉子的。”
谢葭闻言放松了神情,满意道:“阿父就知道阿瑶你做事熨帖,不会叫阿父为难。”
谢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头道:“阿父过奖了。”
谢葭慈爱的看着女儿,温声嘱咐道:“阿瑶,你一个人在宫中一定要万事小心。今日太皇太后和皇上大宴群臣于太华殿,李冲言语之间对为父明嘲暗讽,却是在透露对你的不满,看来惠妃那边是把你恨上了。”
谢瑶恨声道:“哪还有什么惠妃,她如今不过是个修容罢了。”李家是迟早都要完蛋的,谢瑶只不过是顺着皇帝的心意行事,不会出什么错。可谢瑶还是叹了一声,满脸愧疚道:“只是连累了阿父,叫您受委屈了。”
谢葭摇摇头,“我倒没什么,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对了,听说皇上给你建了个小厨房?还叫咱们家里送几个你用的惯的人进宫,正好,为父把徐姑姑给你送进去,她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想来帮你把着小厨房这一关是没问题的。”
谢瑶面色稍霁,微笑道:“那就多谢阿父了。”
父女两个一年不见,自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可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谢瑶现在还不是一宫主位,没有资格面见家人。皇帝再宠她,做过分了也是不好。在谢葭的催促下,谢瑶只好走出西配殿。
目送着谢葭告退后,皇帝自背后搂住谢瑶,在她头顶轻笑道:“这下不醉了?”
谢瑶闷声不说话,皇帝还以为她脸皮薄,过了一会儿才察觉不对,低下头去看她,竟然已经红了眼圈,泪珠儿要落不落,可怜兮兮的在眼圈里打转。
“这是怎么了?刚才可不还好好儿的?”他看她这样,心都要疼碎了,连忙柔声问她。
谢瑶转身扑到他怀里,软软的说:“我舍不得阿父……我想他们了。”
他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发,恨不得满足她全部的心愿。但此时还不到时候,他也只得哄道:“乖,瑶瑶不哭,不哭啊……”见她还是难过,元谦发誓一般低声道:“从今以后,朕就是你的亲人。”
他会像父亲一样伟岸,兄长一样温柔,护她安好,做她的天,做她在宫中的倚靠。
而他的亲人,也就只有谢瑶了。
元谦五岁丧母,六岁丧父,把他抚养长大的皇祖母和他没有一丝的血缘关系。底下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一个不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皇位。唯一的儿子,还和他像仇人一样……
他也只有她了。
谢瑶和元谦这边两个人感情渐深,汀兰水榭里,一对夫妻也是冰释前嫌。出宫的路上,谢琢坐在马车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丫鬟芷菱高兴的说:“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如今六殿下当上了郡王,对您也体贴有加,您的好日子算是来了!”
谢琢满脸笑容,“是啊!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那个谢瑶,王爷才会对我这么好。”
原来元谐不知道谢琢跑去威胁谢瑶的事情,刚才在汀兰水榭见她二人坐在一处说话,还以为谢琢向谢瑶低了头,两个人和好了。宴会结束后,他就和谢琢说了好些体己话,还说晚上来她房里。这叫谢琢如何不欢喜?
芷菱得意道:“您看吧,奴婢就说这招准管用。谢瑶最在乎的就是她那一兄一弟了,只要咱们捏住了她的命门,她就得乖乖的听话。凭她再得宠,还不是咱们手中的提线木偶,王妃叫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谢琢在谢瑶身边伏低做小了这么些年,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捧她而贬谢瑶,芷菱虽然嘴碎,但就是这一点深得她的喜欢。谢琢大方的褪下腕上的镯子,赏给芷菱道:“这个就赏你了。”
芷菱惊喜的接过了。
处于得意中的谢琢还没意识到,一枚危机的种子,早已经悄然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