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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当年就说过容家不会坏,我这些年一直记着夫人说得每一句话。”
  她苍老如枯木的手握紧宁汝姗的手,颤巍巍说着:“这事太难了,三娘子既然出来了,就摘得干干净净,那些国仇家恨,天下大事,都交给别人,三娘子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
  宁汝姗手指微动,嗯了一声。
  容祈神色严肃,郑重拱手应下:“不负夫人所托。”
  “夫人这些年一直养着五只鸽子,我就养在星儿这里,事情要从宁将军走的消息传来那日,她深夜来我屋中,于我说要我给三个人送三封信。”
  秋嬷嬷咳嗽一声:“我也不知道那三个人是谁,但我知道送信的三个地方,红脚的鸽子是送给应天府的,白脚的是飞到西和州的,黄脚的则是泗州。”
  宁汝姗和容祈对视一眼,心中震惊。
  “她与我说,谁来了谁就不是奸细。”秋嬷嬷虚弱说着。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听说应天府的宴家大郎君在送信后的第五日入了临安。”秋嬷嬷缓缓吐出一口气,“应天府到临安,快马加鞭五日即可。”
  “所以不是他。”
  “怪不得。”容祈喃喃自语,“宴家当年来得如此快。”
  “那其他两个人呢?”宁汝姗一口气提着,急促问着。
  第69章 小报
  “其余两人?”秋嬷嬷愣了好一会儿, 咳嗽一声,艰难说道,“我, 我并不认识那两个地方有什么大人物。”
  宁汝姗一愣。
  是了, 秋嬷嬷到底只是一个内宅妇人, 梅夫人只是想把这个消息通过她的嘴告诉该知道的人。
  容祈和宁汝姗面面相觑,各自从对面眼中得到沉重之色。
  “榷场。”容祈缓缓说着。
  那两个位置确实也有很多大人物,但与他们密切相关的只有榷场。
  泗州榷场和西和州的榷场。
  “你知道当时榷场那边可有消息?”宁汝姗问。
  容祈点点头:“我们在两州都有线报,只是泗州早已没有榷场, 不知下落, 但西和州当时正在牛羊节, 红楼主人甚至还出现在集市上。”
  宁汝姗咬了咬唇。
  “若不是给他们呢?”她反问,“两州在大燕也算大州,来往名望不在少数。”
  “虽是如此, 但春晓里我们猜测生下两个玄武朱雀就是他们,现在计划中疑似有人叛变, 梅夫人又恰好给了这三个地方送信。”容祈缓缓否定着, “太过巧合, 不得不相信,内奸却是就在那两个人身上。”
  “那信鸽还在?”他扭头问着秋嬷嬷。
  秋嬷嬷摇了摇头:“飞出去就再也没有飞回来了。”
  屋内一阵沉默。
  “那三封信嬷嬷可有保存。”宁汝姗又不甘心地问道。
  秋嬷嬷摇了摇头:“没有,我不识字,可我当时是看着夫人写的内容,字虽不认识却都把笔画记在心中,后来听闻夫人死讯, 心中大悲,便断断续续临摹出自己记着的笔画。”
  “那些东西我连着星儿都不曾告诉,唯恐害了他, 原本想要烧毁,可后来又舍不得,便一直放着。”
  宁汝姗眼睛一亮:“在哪?”
  “就在那画像后面的暗格中,劳烦世子替老身拿一下。”
  容祈起身,看着那张笔锋细腻,充满感情的画像,里面是岁月静好的安然日子,梅夫人恬静高贵,宁汝姗可爱天真。
  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移开视线,伸手掀开画像,后面的暗格中放着一个盒子,盒子中有三张纸。
  “右下角点着红点的是当年给应天府的心,白色的是西和州的,黄色的是泗州。”秋嬷嬷坐久了便觉得有些累,喘着气低声说着,“我原本以为是三张一样的字,后来写了出来才发现,三张内容完全不一样。”
  “都是些鬼画符,我也不识字,但当日却觉得有些不安,便仔细看了好几眼,只记得一些字的笔画。”她有些自责,双眼泛着泪花,“若是他们早些来了,若是我识字就好了。”
  宁汝姗只能无声地伸手安抚着。
  她其实心中明白,娘其实早就算好了自己的死,她当日在灵堂上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到她为止。
  她用自己的死,断开了宁汝姗身上的枷锁。
  容祈看着信中歪歪扭扭的字,皱了皱眉。
  秋嬷嬷不识字,虽然记性好,但也记住了一部分字,甚至不少只记住了半个字,三张纸的字迹显得极为凌乱,但也能隐约看到内容。
  “也不知有没有帮到您。”秋嬷嬷失落说着 。
  “挺好的,我们到时候仔细看看就会看出来的。”容祈扫了一眼,便收了纸,细声安慰着。
  “是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宁汝姗笑说着,继续问道,“那娘还有交代什么话吗?”
  秋嬷嬷仔细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夫人只交代我与你说这个事情,她说其余事情你会知道的,然后叫我交代完这件事情后就离开临安。”
  “对了,夫人还与我说,要三娘子好好保管好三个面具。”秋嬷嬷突然说道。
  “面具?”宁汝姗惊讶说着。
  “是啊,她说你一定要保管好,来日回家时,一定要带上。”秋嬷嬷仔细说着,“是的,就是这么说的。”
  “可我在您房中找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面具。”秋嬷嬷皱眉,有些担忧说着,“是不是放到嫁妆上了,还是丢了啊。”
  宁汝姗握着她的手,惊讶说着:“我并没有面具。”
  “怎么会没有,夫人说你有的,是不是小时候弄丢了。”秋嬷嬷固执说着。
  “你有。”容祈突然开口说着。
  宁汝姗抬眸看他。
  “王锵的鬼王面具。”容祈缓缓比出三个手势,“红楼之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独一无二的鬼面面具乃是红楼象征。”
  “三个红楼,三个面具。”
  宁汝姗一愣,突然想起当日王锵交付面具时候说的话。
  ——“我十五岁从爹手中接过这张面具,如今也有十年了,可惜不能见到心中所想。”
  ——“这面具一定要帮我保存好。”
  原来当日的临终托付时所说的一言一行,竟然是早有深意。
  “还有说什么吗?”容祈继续问着秋嬷嬷。
  秋嬷嬷这次累得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没了,真的没了,夫人一向寡言,虽那夜说了不少话,但也不过这些。”
  她握着宁汝姗的手,微微用力,喘着气,艰难说着:“真好,还能看到三娘子。”
  “三娘子啊。”她眯着眼,企图看清看着面前的小娘子,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了笑,“好好的,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嬷嬷陪不了您了。”
  宁汝姗心中一个咯噔,立马说道:“嬷嬷长命百岁,胡说什么。”
  秋嬷嬷只是看着她笑,那双眼睛已经浑浊朦胧,整个人透着沉沉死气,放下心中藏了三年的秘密,让她整个人都想逐渐下落的风筝,在春日微醺的风中,缓缓下落。
  “嬷嬷这些日子老是梦到以前的事情。”秋嬷嬷闭着眼靠在宁汝姗怀中,缓缓说道。
  “你还这么小,乖乖地坐在书房内,夫人给你看什么,你就看什么……抱着我的大腿,说要教我读书……你那日偷偷跑去厨房偷吃,被抓了还自己跟自己生气……张大夫整日不着调地逗你,你还笑呵呵……真好啊……”
  她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地念着,宁汝姗只能牢牢抓着她冰冷枯瘦的手,企图留住一点温度
  。
  “小姗儿啊。”
  秋嬷嬷最后睁眼看了一眼宁汝姗,把这名字放在嘴边徘徊地念了一声,惶然长叹,余音幽幽,最后在宁汝姗怀中闭眼睡了下去。
  “嬷嬷。”宁汝姗眼皮子一跳,惊慌失措地喊着。
  “睡着了。”容祈连忙安抚着,“年纪大了就是爱睡觉,让她休息吧。”
  他上前把秋嬷嬷放回到床上,这才伸手把人扶起来。
  “我们走吧。”
  宁汝姗点头,临走前忍不住扭头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呼吸微弱,好似一根即将烧到头的熏香。
  “不会有事的,等这个事情好了,我们就把她接过来照顾。”
  容祈安慰着。
  宁汝姗这才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白星也不知在屋外转了几圈,见人出来了这才满头大汗地走了上来。
  “干娘睡了吗?”他朝着屋内看了几眼。
  “这些年多谢白先生照顾。”宁汝姗对着他行礼谢道。
  白星猛地一下避开,连连摆手,慌张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干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我听说之前也有人找过你。”
  容祈开口问着。
  白星摸摸脑袋,小声说道:“是啊,我都不认识,是几个番外人,我这些年承包了一些山上的山楂树,他们想来找我做生意。”
  “不过我没同意,我虽然不习武但发现这些人身形高大,但脚步轻盈,有点像练武之人,所以我就借故把他们打发走了。”
  “他们有问起秋嬷嬷吗?”
  “那倒没有。”白星摸摸脑袋,“干娘平日住在侧院,从不出门,村中都以为她是亲娘,很少打扰,这些人估计也不知道,见我家中有人生病,我又无心做生意,很快就走了。”
  “不过我后来好像误会他们了,他们一家一户走过去,确实收了不少山楂做生意。”白星不好意思地说着。
  “嗯,过几日我会让一个拿着这个玉佩的人来带你们离开。”容祈点了点手,一个暗卫自树上翻落,悄无声息地落在众人面前。
  “这块玉佩拿着。”容祈接过那人怀中的玉佩,“这是阳玉,接你的人是阴玉,务必要合得上的,才能跟他离开。”
  白星皱眉,不情愿:“一定要走吗。”
  “先离开一阵子,时机到了,我会让人把你们带回来。”容祈解释着。
  “可干娘身体已经不好了,不能来回奔波。”白星皱眉,有些抗拒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