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陶然儿仰着头看着常胜,只觉他一张俊脸被刚才的烟火熏得乌黑,不由卟地笑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觉得他这样帅过——这孩子长大了,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此时此刻,看到他,巨大的安全感就会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她的心田。
常胜对她说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伸手去抹,结果越抹越脏。
陶然儿对他说道:“唉呀,你不要抹了。”
常胜才笑得停了下来,一会,他对她说道:“现在没事了,我们去找大部队吧。
陶然儿点点头,在风烟中回望,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要从东方出来了,天空一片红艳艳的云彩。昨天傍晚,三十万大军安营扎寨的地方,如今被大火烧得一片乌黑,数十万顶帐蓬消失不见,全部化成黑炭。
这是巨大的损失。
陶然儿无比痛心,她难过极了,自责极了,一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因为用力过猛,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
这是江南大军北上进京以来,第一次受挫!江南这次要承受巨大的财力损失,财力损失倒也罢了,江南当年种灵芝赚了金山银山,可是刚刚到达天神城,就被敌军偷袭成功,对于江南的士气估计会是很大的影响。
此时此刻,将士们肯定如同霜打的茄子,抬不起头来吧。
她真是太轻敌了,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没有提防之心,才落得如此下场,怪不得孙子说骄兵必败。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老祖宗的教诲,她全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陶然儿看着那一大片烧成焦炭的帐蓬自责得掉眼泪,李信志要是知道她如此幼稚,估计会笑话她吧!
这个时候,常胜牵着一马走到陶然儿面前,对她说道:“我们快走吧,姐姐,不然的话,敌人要是发现你在这里,估计会叫千军万马来捉你!”
陶然儿仍然站在那里流眼泪,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常胜借助晨光才发现陶然儿哭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晶莹剔透,如同清晨草尖地露珠,他看得呆了,但是性命要紧,因此,他只好伸出手,握住陶然儿的一只手,对她安慰道:“你在哭?不要哭了,我军没有损伤,只是这些帐蓬可惜了。不过江南有的是银子,不要难过了,军师,快走吧,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与大部队会合,这样才安全。”
陶然儿才点点头,跟上了常胜的步伐,常胜扶她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然后挥动马刺,朝着大部队撤退的方向追去。
昨天晚上,发现敌军半夜偷袭之后,常胜和忠文最先发现,他们有士兵轮流站岗,所以虽然不能阻止敌军偷袭,但好在发现敌情较早,因此没有将士伤亡,只是损失了大批帐蓬。
他与忠文迅速地分头行动,忠文组织大军撤退到百米开外的地方,他去救军师。
此时此刻,他总算完成了任务。
千里马奔驰起来,如同一道闪电,陶然儿仍然在马背上自责不己,她对常胜说道:“都怪我,太大意了!”
常胜倒是看得开,他虽然年纪比陶然儿小,论到作战经验却比陶然儿丰福,他微笑说道:“军师不要自责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敌人要偷袭,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做好防备。”
陶然儿被常胜安慰得笑了起来,没想到常胜年纪小小,一张嘴巴倒是很会安慰人。
看到陶然儿笑了,常胜也放下心来,他挥动马刺,马儿跑得更快了,简直惊虹掣电,天色越来越亮,一轮太阳很快就要从东边的山上出来了。
常胜心想,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与陶姐姐共骑一马,此时此刻,随着马儿欢快地向前飞往,陶然儿身上如兰的香气扑到常胜的身上来,常胜静悄悄的呼吸,陶醉其中。
随着微风轻送,陶然儿长长的黑色发丝飘到常胜脸上来,常胜呆了呆,很想伸手去触摸,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这种冲动。
此时此刻,他觉得他生活在天堂,穷其一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快乐的一天。
他坐在陶然儿的后面,从他坐着的地方,可以看到陶然儿白皙异常的脖颈,她的脖子细细的,长长的,如同高贵的天鹅,一缕黑色的长发缠绕在脖子之间,常胜看得失神,他很想伸出手去拨弄她秀丽的长发,以及粉嫩的耳朵,但是想着彼此的身份,他与她天遥地远的距离,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是江南的皇后,是主公的至爱,而他只是农民的儿子,江南有一些大将当面夸他年轻本事,背地里却说他是狡猾的农民,有一些三脚猫功夫的草莽,以及靠喝皇后洗脚水升官发达的穷鬼——
常胜在心底长长的叹息,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心想这就是爱情吧,又幸福又痛苦。如同跌入无底的旋涡,明知没命,却欢喜的沉沦。
陶然儿不知道常胜的心事,她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出来了,一轮红日高高挂在天顶,天色越来越亮,四周的景物渐渐陌生,她变得焦急起来,对常胜问道:“忠文他们退到哪里去了?”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思考,陶然儿也知道在战场上,不可能百战百胜,失败了不要紧,总结经验教训,重新来过就好。
所以她现在也不自责了,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快与忠文他们会合,然后叫大家提高警惕,再一起商量应敌的计策。
陶然儿这样问的时候,她身后的常胜没有吱声。
陶然儿愣了一愣,只好提高音量唤道:“小常胜——”
常胜才回过神来,对陶然儿说道:“我在。”
此时此刻,马儿飞过一个山谷,山谷上百花盛开,香气扑鼻,甚至有蝴蝶从远处飞来,在他们的马蹄处盘旋缠绕着飞起飞落。
香气实在是太浓郁了。
常胜微笑着,想着此时此刻,他与陶然儿走在鲜花铺就的道路上,他永生永世不要忘记今天。
听到陶然儿叫自己小常胜,常胜定了定神,看了陶然儿的发丝一眼,对她说道:“姐姐,你为什么总叫我小常胜?”
陶然儿的耳朵十分的白皙秀丽,晨光之下,她的耳垂简直就像玛瑙一般通红可爱。
常胜很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可是他不能,因此,只能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