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
Marry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两眼忍不住朝阮暮灯的方向瞟了瞟。
她立刻就想起昨晚在厨房里见到的程家小少爷的模样,他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中独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无头木偶……
但是,昨晚她的确是好好地帮小孩儿洗漱干净后送回自己的卧室,盯着他关好门熄了灯,才重新下楼的……难道说,那之后小少爷又一个人溜了出来?
“真是的,到底跑哪里去了!”
程少奶奶急得都快要哭了,却还忍不住发脾气,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她领着保姆,像一头丢了崽子的母狮子一样,在她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横冲直撞,逢人就问,一心只想赶紧找到一早就不知去向的宝贝儿子。
“唉……”
看到他那表侄媳一点儿看不出大宅贵妇的失态模样,程云海长叹一声,也没有心思带什么牛肉夹蛋三明治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门的当口,被打发先去开车的司机,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大着嗓门喊道:“救、救命啊!死、死人了!!”
因为太过慌张害怕的缘故,他都喊破了音。
“小、小少爷他,他的尸体……在、在花园里!!”
这座大宅的花园里有好几尊石刻雕像,其中有配合风水玄学而放的,还有一些只是纯粹的装饰品。
程家停车的地方在别墅后方的车库里,司机接到程云海的吩咐去取车的时候,要经过花园里的一尊欧式少女坐像。
这条路他平日走得很习惯了,今天经过的时候,冷不丁瞧见那少女雕像怀里似乎抱了件什么红红绿绿的东西,那东西体积不算小,他干脆走近两步,打算瞧个仔细。
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尿——那雕像怀里的竟然是一尊小孩儿的无头尸体,从空荡荡的脖子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将翠绿色的睡衣染红了一大片!
毕竟是在程家服务了好几年的老佣人,这司机几乎马上就判断出来,那应该是他们家年方六岁的小少爷!惊慌失措之下,他也没敢再细看,连忙跑回宅子里,嚎哭着向其他人报信。
警察赶到的时候,程家大宅的所有人差不多全都集中在花园里。
小少爷小小的无头尸体已经被家属擅自从雕像怀里取下,正搁在不远处的一张毛毯上,他的母亲头发凌乱、状若疯癫,正一边嘶声大哭,一边撕扯着小叔程雄的衣领。
“是你,肯定是你,一定是你杀了宝宝!!”
她的力气大到出奇,旁边几个女佣和保姆合力也拉不开她,反而令她在剧烈挣扎之中,用指甲在程雄的脖子上抓出了几道长长短短横七竖八的血痕来。
“宝宝死了,程家的家产你就可以独占了对不对!!?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生!把我家宝宝的命还来!!”
程雄神色灰败,心乱如麻,又被面前这疯女人缠上,心头更是火冒三丈。
“你够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性子,在程少奶奶脸上狠狠扇了个耳光。
“你说我贪图家产杀了自己亲侄子!?”
他瞪大眼睛,表情显得极为狰狞,伸手朝一个方向一指,笔直朝向十几步开外程云天的前女友和她的兔唇小女儿。
“我连我死鬼老窦的私生女都能容下,还会惦记自己侄子那些钱!?”
挨了一巴掌的程少奶奶真的疯了,完全听不进对方说了什么,发狂地冲上去,就和程雄扭打成一团,根本撕都撕不开。
几个警察被保全领着到了案发地,此时就跟几尊木雕似的,呆愣愣看着面前那具惊悚的无头童尸和打得正热闹的死者家属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家小少爷的头到哪里去了?
阮暮灯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盯着那小小尸体从睡衣领口露出的空荡荡的脖子。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看到脖子断面的伤口——不是常见的刀斧锯一类的锐器造成的切割伤,而是仿佛是被蛮力硬是拗断的一般,断口参差不齐,血管气管和骨头断面尤其显得凌乱——这种杀人断头的方法,显然不是人力轻易可以做到的。
第章、八、鬼来信10
因为程家小少爷的死状太过蹊跷, 实在怎么都没法不向“他杀”方向考虑的缘故, 那日在程家大宅里过夜的所有人,无论是家主、佣人还是客人, 全都一个不落请进了局子里, 各个分开单独问话, 足足折腾了整整一天才被放回家去。
阮暮灯和洪双发出来的时候,警察局外头已经挤满了各路记者。
万幸洪双发洪大导演混迹港城娱乐圈多年, 和狗仔队周旋的经验简直丰富得不行, 当即和保姆车联系好接应的位置,然后带着阮暮灯从后门溜出去, 绕到对面一栋大楼的地下车库里, 顺利上了车, 回到了剧组所在的酒店。
“这事儿还用说嘛,怎么看都像是有目的的仇杀吧……”
房间里,弎子翻着从楼下报摊亭买来的《雪梨日报》,正逐字逐句看着里头关于程家最近那一系列死亡事件的报道。
根据警方傍晚时的通告, 虽然已经在程家大宅里仔细搜寻过, 甚至出动了三匹搜索犬, 但目前依然没有找到程家小少爷尸体上丢失的部分。换而言之,那小小的头颅简直就像化成水蒸气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半点线索。
“弎子,你以前遇到过像这样的事吗?”
阮暮灯刚刚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仅穿着一套居家服, 脖子上还挂着条毛巾,头发正往下滴着水,听到弎子口中念念有词,想起眼前这位助理,虽然看上去只是二十出头娃娃脸的模样,但实际上是个超过百岁的刺猬精,见识过的事儿肯定比自己多得多,于是开口问道。
“你是指什么?”
弎子回头看向青年,“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哎!”
他笑着调侃道:“和你同萧潇这些经常卷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的天师们不同,我走的是万事随心、顺应天命的入世妖修路子,平常除了修炼之外,过的也和普通人没啥区别,可没碰过那么多棘手的离奇案子。”
“不过嘛……”
说着他笑出了两行大白牙齿,“虽然我自己是没遇到过,不过曾经听你家师傅说过他经手的一桩事儿。”
“啊,萧潇他经手过的?”
阮暮灯立刻睁大了眼睛,坐正姿势,一副准备认真听讲的模样。
弎子点头,然后说起了他听萧潇讲过的一件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