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
萧潇微笑点头,“我刚才在它脸上喷的粉末,是由石膏、赤硝、阳燧……还有一种特殊的虫卵混合而成的。赤硝和阳燧都是至阳之物,虽然制不住修成幻身的鬼物,但用来震慑却是足够的。”
“至于那虫卵嘛……”
他故意拖长声音,卖了个关子,“你过几个小时就知道了。”
说完,萧潇不等徒弟继续追问,硬将人摁回到被窝里,熄了灯,
“好了,都凌晨三点了,我们现在赶紧睡觉吧,明儿才是正戏,咱可要好好要养精蓄锐!”
第章、四、捡金03
次日两人起了个大早。
此时天才蒙蒙亮,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碗螺蛳粉,萧潇便领着自家徒弟,在工地上里里外外转悠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阮暮灯仰头看萧潇翻那原本用来安置泰山石的黄杨木高台,手里端着个罗盘,转向日出的正东方,认真地测算着距离。
工地里的工人们这会儿也都起来了,正三三两两地从各自的宿舍里探出头来,跟看猴戏似的盯着他们,眼中满是新奇和迷惑。
“别急,我们先搞清楚问题到底在哪里。”
潇潇从高台上跳下来,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七点了,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出发?”阮暮灯跟着萧潇往工地后门行去,出了铁皮围墙圈出的范围,往背后一座山丘走,“我们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昨晚的‘客人’。”
萧潇停在一株凤凰木下,从他的小腰包里摸出一个虫蛹来。
那虫蛹挺大的,约莫有拇指长,通体古铜色,带着一层金属的光泽。阮暮灯就见萧潇咬破食指,将一颗血珠抹到虫蛹上。
接触到鲜血后,萧潇托在手心的虫蛹从中央自动裂开,一只通体青金的昆虫,自破口处钻了出来。
那虫子模样儿似蝉,身体圆胖,小头大眼,顶端两根短短的触须,偏偏背上一对翅膀又长又大,虽然还湿漉漉皱巴巴地黏在一起,看不清上头的花纹,但颜色非常鲜艳,看上去很像蝴蝶的翅膀。
只见那青金色的虫子沿着萧潇的手掌缓缓爬行,一直爬到他的手指尖上,缓缓伸展开它那对还湿着的大翅膀,竖在半空中轻轻扇动,似乎是在将自己的身体晾干。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蚨。”
萧潇将指尖上的虫子搁到自己肩膀上,回头朝阮暮灯笑笑,“你应该知道这个传说吧?”
“啊!”
阮暮灯低低叫了一声,“原来这就是青蚨……”
《搜神记》里有记载,南方有一种名叫青蚨的昆虫,模样似蝉似蝶,可以吃,而且味道很好。
而青蚨的最大特点,就是它们会将虫卵产在草叶上,若是取走了它们的卵,那么无论距离多远,母青蚨就一定会立刻跟着那卵飞过来。就算把卵精心藏起,母青蚨也一定能够找到。
另外书里还有一个“青蚨还钱”的传说。
大意是说把母青蚨的血涂在钱币上,又把它的孩子的血涂在另外一枚钱币上,无论是将母钱花出去,还是将子钱花出去,那钱都会自己飞回来,所以有“青蚨飞去复飞来”的典故,“青蚨”二字从此也成了铜钱的别称。
阮暮灯还曾经在《淮南子》里看过一条注释,便是专门教人如何制青蚨血,如何施 “还钱术”的。
只是青年从来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传说之物,居然真的还存在于世上,并且在这个时候,让萧潇随随便便就从他那破腰包里直接就给掏了出来。
“昨天那把粉末里,我掺了一些青蚨卵,自然也有一些占到了那鬼仙的身上。现在把母虫放出来,让它循着虫卵,就能找到它的藏身之处了。”
说话的间隙,青蚨母虫的两翼也干透了,果然金红黄绿四色相间,图案颜色皆艳丽非常。只见它扑扇着一对大翅膀,颤悠悠地盘旋着飞到了空中,朝着山林里飞去。
“走,咱们跟上。”
两人并没有走上多久。
五分钟后,那似蝉似蝶的青蚨便停在了一道断碑上,再也不飞了。
那断碑在一处小山坳之中,背后是一面数米高的山壁,旁边长了几颗歪脖儿柳树,百米外有一条半米宽的浅溪,四周荒草丛生,茂盛的植被已经将石碑盖住了大半,若不是青蚨母虫引着他们来到这里,旁人怕是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儿还有这么一块断碑。
“这是一座坟。”
萧潇伸手,擦掉断碑上的灰土,露出上面刻着的字迹。
G省历来多雨,经年累月风霜雨露,这座墓的封土堆已经差不多平了,连断碑上的字迹也早就模糊不清,仅能勉强辨认出主人名讳“德夫人邓氏”几个字。
“你看,”阮暮灯伸出手指,在断碑根部一蹭,又仔细捻了捻,然后将指尖一点儿白末亮给身边人看,“这儿好像沾了点面粉。”
“看样子没错了,就是这里了。”
萧潇点点头,便指挥自家徒弟就地铺上黄巾,摆出香案,点上高香,冲着断碑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一套口诀说完,手上三柱清香就地一插,“今恭请德夫人邓氏老太太现身一见。”
“昨日不知真人坐镇,老身多有得罪了。”
一阵山风吹过,三缕青烟飘飘摇摇,在墓碑上方绕了一个半弧,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坟边一颗柳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老太太。
那老人约莫六七十的年纪,头发花白,脸上满布皱纹,两道眉毛修得很细,眉峰高高挑起,嘴角下拉,面相并不显慈祥,看起来很是严厉。她身穿一件清代白底镶滚彩绣的对襟鱼鳞裙,头上一套点翠钗,裙摆下露出半只黑底绣花鞋尖,原本应是另一只脚的位置,却只露出一小节光秃秃的黑色木棍儿。
“邓夫人有礼。”
萧潇朝她拱了拱手,行了个平辈礼,态度很是淡定从容。
“我们冒昧叨扰的原因,想必夫人您已经猜到了。”
“哼,我便是万万没有料到,那竖子还能请到您这般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