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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文学 > 穿越重生 > 未解密的特战 > 第四章.安排后路(2)
  20.4.2
  日本长崎 佐世保
  15:40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当商苑的手触碰到面前的那只法国“弓箭”杯子的时候,他总能透过手指间的缝隙从杯子表面折射的影像当中,清楚的感受到那个人充满敌意的目光,他自暗说道,不好,自己给那个家伙盯死了。
  商苑最初感觉到自己濒临危险还是在他刚刚进入这家酒吧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将全身都包裹在浅驼色风衣里面的小个子,他在跟着自己走过了差不多三个街区之后,又紧随着自己走进了这间并不起眼的小酒吧。商苑禁不住在想,哦,这家伙,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自从商苑启动了《密约九连环》中的第六环“蜂鸟”杰森.潘之后,精彩棋局便接二连三的出现了,他先是激活了国安外情局的“说客”三浦俊树,接着又阴差阳错的拯救了一个濒临死亡的陌生老人,那个他并不知身份的广濑真之,随后他便独自探查了那个与“琴星”秦雅有着神秘联系的中医诊所“仙谢寿”,但唯独此次,他无功而返,那个文弱的老中医吕博为在“人造美女”造访之后便神秘的消失了,蒸发的无影无踪,但他的阴魂似乎不散,他给商苑留下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商苑不确定那个阴险的小个子跟踪自己有多久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引起怀疑的,当然,他的举动没有任何不检点的地方,但是,身负秘密使命的特工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引起旁人关注的,况且,那个小个子绝非等闲之辈,商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家伙有可能是日本警方的人,因为他的装束过于呆板,而神情却又过于咄咄逼人了。
  商苑很自然的把疑点放在了吕博为的身上,他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联想到的起因,那家伙…真的是太可疑啦!莫非,他不是日系阵营里的特工,为此日本警方也已经盯上他了?喔,不会!那么,是自己的造访惊扰了他?嗯,这倒是有可能,那个“人造美女”的确很缺乏经验,她在面对一个无间老手的时候显然稚嫩了许多,任何一点破绽都会被看穿的。哦,还有一种可能啊!眼前这个一路跟踪自己的小个子或许就是那个老家伙指使的吧!
  商苑的这个想法刚一露头,当即便被自己否定了。他想,不会!那个老中医显然是个如自己一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轻易的动用警方的力量呢?除非他想给猎物示警才会那样做的,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人也就没有预想的那么有价值了,而秦雅会和这么没分量的人搅在一起吗?商苑想着,不由得把最初对秦雅的怀疑再一次的梳理了一番。
  对秦雅的审查是按照惯例进行的,总政反间局有责任和义务对任何一个特情人员进行内审,不管你是哪一层级哪一系统的特情人员,接受内审同样也是不容推卸的责任。如此,身处特战第一线的秦雅自然首当其冲,但是,对她的审查却不是按惯例进行的,因为,从她身上暴露出的一个重大疑点引起了总政反间局二号人物的警惕,商苑发现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主编” 商苑在文档管理方面的才能长于任何一个人,这不单指他的条理极佳逻辑极强,能够从杂乱无章中理清脉络,能够在繁杂冗长里浓缩规整。仅有那些本领当然不足为奇,任何一个秘书都能干的有声有色。其实商苑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有一种过目不忘的能耐,他的记忆力极强,任何被他看过的听过的信息,就像被他亲笔摘录过的文档,一桩桩一件件都存储在他大脑的文件柜里,随查随调、随用随取。
  不久之前,一个规律性的现象引起了商苑的注意,它像是一条简短的注释反映在商苑的脑海里,只是它的注解并不能够令商苑满意,一时拿不准该把它归到哪一档里。于是,它被商苑暂时留在了大脑中的暗室里,拿它当成一张慢慢曝光的底片,一点点的显影着色,而秦雅的影子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商苑的脑海里,慢慢的重叠在了那张照片中。
  在针对多种渠道和形式的情报分析当中,有一个名叫“陈菊”的人引起了商苑的注意,这个人几乎出现在与中国有关的每一起重大事件中,不管是政治对立,还是外交争端,也不管是经济摩擦,还是军事冲突,隐隐的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而商苑对此人的任何情况都毫无掌握,在国家间的博弈中,这就是重大的隐患啊!如此,能让商苑不担心吗?
  不久之前,中国一款尚在研制之中的洲际弹道导弹的详细技术数据被中情局完整的披露了,使得这款“杀手锏”武器未及列装便已成了橱窗里的展览品,军工企业不得不追加经费来改进这款导弹的性能,这不仅耗费了大笔的资金而且也推迟了列装的时间。商苑明白,如此重大的的泄密绝对来自高层,因为连他也接触不到如此尖端的技术机密,那么,那个泄密者会是谁呢?商苑在浩如烟海的信息当中筛选着比对着,这时,“陈菊”这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活跃在网上的冲浪者,经常出现在大型门户网站的专题评论中,他的专长是对气象情况进行预测和分析,本来都是些枯燥乏味的小帖子,文笔也很一般,没有什么吸引眼球的地方,一般的人是不会去理会的。但是在商苑对特定条件下的帖文进行梳理的过程当中,“陈菊”的出现频率却高的出奇,这让商苑的疑心陡起。因为,每当有重大事件发生之前,这个“陈菊”总会准时的出现在网络上,并且,他的表现也显得越发的积极。
  商苑抓取了几个敏感的事例做分析,通过对“陈菊”帖文的内容深入细致的研究,商苑注意到,在“陈菊”的专业性讨论中,他所提及的气象数据与实际情况风马牛不相及,却暗暗应对着一些敏感的技术数据。例如,在“巨浪2”的发射试验前后他出现过,在“神州”奔月的时候他出现过,在反导试射的时候他也出现过。虽然,帖文中的所谓气象数据与这几款装备的技术参数相比较还是存有一定的差距,但大致范围却毫不离谱,可到了“东风31”改的发射试验时,他的帖文中的数据简直就是一本简要的技术手册了。
  商苑盯死了这个人,“陈菊”的全部“痕迹”都被他从网上挖掘出来,他吃惊的发现,这个“陈菊”竟然早在十几年前的台海危机时就已经存在了,而进一步的分析表明,他当时的一篇帖文里竟然暗含着我军在迫不得已时武力收复台湾的军事部署。商苑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按下了心中的疑虑,没有对任何人提及,甚至包括总政反间局的首长,“尚书”谈闻。因为,他没有理由不怀疑一切。
  就在两周之前,“蓝海之心”即将发起航母猎情行动的关口,秦雅的诡异表现引起了商苑的注意,他在对秦雅近期的电邮电话进行抽查时,碰巧发现了那个定期与她保持联络的“仙谢寿”诊所的老中医吕博为。这么敏感的一个地点,这么凑巧的一个时机,这么牵强的一个理由,这么…商苑决定要对秦雅采取特殊手段了。
  他绕过了“陈菊”不提,只以审查秦雅的近期海外活动为名申请了对秦雅的特别审查,在征得“尚书”谈闻的同意之后,他便急急的赶往了总参情报局总部“溪山宾馆”,想与总参情总的首长“老帅”古谱商谈对秦雅实施监控的行动。但那天碰巧在“老帅”的办公室里遇见了秦雅的上级,六处的“博士”尹博,倔强的尹博没有给予积极的配合,他的冲动给商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当时便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博士”会不会对自己今后的行动构成障碍呢?
  商苑的担心被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他的监控计划没有得到良好的实施,即使后来由“老帅”出面代尹博应下了此事,但由“博士”提供的48小时监控录音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秦雅却离奇的死了,她被远距离的猎杀在了自己的寓所里。
  商苑没再细究此事,秦雅死了,她的死因是总参情报局的事,“博士”应该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来,但他没有。所以,谈闻派遣史吏去了六处,解了尹博的指挥权,散了他的六处,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反间局都有得事做了,他们必须逐个的审查六处的每一个特工,有些人甚至会被禁闭一段时间,还有一些人将会永远的离开特情战线。但商苑没有纠缠在六处,他有自己急于想要搞清楚的事,他认为秦雅虽然死了,但她一定留下了什么,同时,也必定带走了什么,那么,这…将会是些什么呢?
  商苑的手第四次举起了那只十六面体的法国“弓箭”杯子,透过不同角度的反射影像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与自己同排两侧的情形,一个新的发现令他大吃一惊。原来,除了那一身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个子之外,在另外一侧上,此刻又多了一束冷森森的目光。商苑暗叫,不好!自己给他们包围了。
  商苑所处的位置是这家酒吧的最里侧,他的身背后紧靠着墙壁,这是特情人员进入陌生环境时的规矩,谨防背后有人偷袭。但同时,还必须选好出入口,那也是必须重点考虑的因素之一,为的是避免给人来个瓮中捉鳖。酒吧的后门就在商苑的左手边上,那是距离他最近的出口,商苑要是想走的话,他从座位上一起身,只消两三步就能蹿出门去,但是现在,他的退路被一个穿着入时的年轻女子占据了,那束冰冷的目光就来自这个女人。
  商苑想,尽快脱身是眼下唯一的选择,因为,无论以哪种理由被那小个子带到警局都是自己身份的暴露。使馆会出面捞人的,但那样一来,动静可就大了。此次,自己的每一个行动都将为此受到影响,绝对不能陷于那样的尴尬境地。商苑想着,扬起杯子轻轻的咂了一口像松香油一样的液体,努力的想要从中咂摸出另一番的滋味来,但他的视线却在那一刻里与杯子底部透射过来的目光相遇了。
  商苑的心里抖了一下,那是一道极其严厉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敌意。哦,她是什么人呢?商苑不由得自问了一下,因为,他从那女人的目光里读出了一种意思,那是焦急。自己人?商苑的心里猛然一亮,但跟着便像夜空中的焰火一样熄灭了。不,怎么可能?
  商苑的级别可谓不低,他在中国特情组织中的排位不会跌出前五,那么,会有什么人能在自己秘密出行的时候还会暗派“保护人员”而不告知自己呢?嗯!除了谈闻之外,绝无二人了。商苑的心里隐隐的一痛,他想,果然如此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谈闻这么做的初衷会是什么呢?保护自己还是保护他自己?哦,这个小小的佐世保里究竟还藏着多少阴谋呢?
  当商苑意识到自己的思路跑偏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就见那个坐在自己身侧的女人突然招手唤来了侍者,只见她低声的嘀咕了起来,并且,还时不时的对着那个一身风衣紧裹的小个子指指点点的,像是在投诉侍者没有按照那个小个子的标准给予她相同的服务。侍者一脸茫然的看了看那个小个子又点头哈腰的对着那女人解释着,但那女人似乎并不打算作罢,她不依不饶的跟那侍者理论着,声调虽然不高但情绪却明显变得激烈起来。商苑冷静的观察着,他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机遇正在向自己走来。但他同时也注意到了那个小个子也突然变得警醒起来,像是有着同样的预感一样。
  女人的纠缠不休让吧台后面的经理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吩咐身旁的女侍一声,自己便绕到前面朝着这边观望,不想他一出现,当即便被那女人点手叫到了近前,这时,商苑的面前已经有二个人了,他暗自取出酒资压在玻璃杯下,等待着脱身的机会。
  女人的声调依然不高,但话却依旧说的是不依不饶,经理和侍者垂手站在面前,除了鞠躬就是连声的说“是”场面很是尴尬。商苑不露声色的看着,强自按住心焦,因为他注意到了那个小个子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他必须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采取行动,这取决于自己的动作与那小个子间的时间差。商苑只需要争取到二分钟就能把那家伙甩掉。
  终于,躲在吧台后面的女侍也忍不住加入到了道歉的行列中来,就见她扭动着屁股紧捯着小短腿儿,一溜小跑到底来到了近前,趁着这个机会,商苑果断的起身了,因为这一刻,三个并排站立着的身体刚好遮住了那小个子的视线。
  商苑忍不住疾走,虽然很想保持一种淡定,但心却因为充满了疑问而剧烈的跳个不停,当他像风一样刮过那女人身边的时候,他确定那女人是朝着自己瞟了一眼。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女人身上的气味…
  房矮街窄,以商苑的身高和步幅几个跨跃便纵出去十几米,跟着一抹身便掩进了重重房舍之中了。商苑一边走着,一边把听力集中在了身后,他没有听见有人追赶的脚步声,相反,倒是自己的呼吸声在逐渐加重。商苑稳了稳步伐,慢了下来。
  疑团重重令商苑的心情颇不平静,前面所有积累起来的成就感,此刻全部一扫而空,他开始怀疑自己掉进了别人事先安排好的陷阱里,而前番所做的努力无非是想让要麻痹自己而已。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蜂鸟”危矣!“说客”危矣!
  商苑的心思一重,感觉就开始变得迟钝了,警惕性也不由得放松下来,这样,刚刚取得的先机便在转瞬之间消逝了,这倒不是因为商苑的定力不够,实在是人之弱点,无法避免。人们往往都是这样,心无旁骛的时候,你的触觉听见和感觉都是平均分配的,好比一池净水,稍有波动便会明显的显现出来,且一波推动一波,各种感知的元素相互警醒,最先发动起来的单元会带动着其他的单元一起行动,优势也就形成了。而商苑此刻却偏偏是处在感知的低谷,他的预警系统瘫痪了。
  就在商苑心思走偏的时候,一阵劲风响过,竟然是从商苑的前方传来的,商苑听出正是那件长大的风衣带动的声响。不由得暗叫了一声,不好!稍一走神竟给那个小个子追到前面去啦!
  商苑的反应速度还是相当快的,当他感知到风迎面而来的时候,听觉不由自主的便去找寻那风的起处,这样一来,他的头便侧了一面,把自己听力最好的那只耳朵给了正前方。由此,他本已失衡的防守便露出了更大的漏洞来,他把自己的后脑薄弱的部位转到了体侧。
  细节固然可以决定胜负,但运气却更是能颠覆成败。如果把之前的种种因素全部忽略不计的话,商苑也仅仅是让自己处在了下风,但他扭项辨声的这一举动却是运气所致,谁也怪不得。假如他的听力长者是另外一只耳朵,那样一来,他的这一举动便刚好可以看到这从体侧发起的偷袭。
  商苑听到了风衣落地时的扑簌声,却没有看到那个脱衣而出的灵活身影。那个抖掉了长大风衣的小个子,像只甩掉了羊皮的饿狼一样激射而出,他的两条小短腿儿像轮子一样的飞速碾过路面,等到商苑察觉时这家伙已经到了自己的体侧,这时他再想转身已然来不及了。那家伙像当年盘球连过三名英国后卫的马拉多纳一样,已经突进了商苑肋下的禁区。
  好在商苑身高,而那家伙个矮,不然的话,这脚腾身抽射就会直击在商苑的脖子上了,那样一来,商苑便会像一棵被撅了根的大树轰然倒地的。但运气总有向背,先机易手时商苑走的是个背字,而那家伙的个头矮小却留给了商苑一个顺字。但无论怎样,商苑都没有精神再为自己庆幸了,因为仓促间下挡的右臂没能完全隔开对方击来的这一腿,虽然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可软肋之上还是给鞋尖重重的扫了一下。剜心的疼痛立时波及开来,商苑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了身形,汗便顺着额头鬓角淌了下来。
  个子矮小虽然是个不利因素,但如果让他栖身近前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中国“咏春”拳常以此法克敌,仗得就是这一点。但小个子的空手道却没有借鉴此理,他仍在刚猛迅捷上面下功夫,所以,从攻击开始到现在,他的重点始终都放在了中路上,这让商苑有机会调整自己的站位,他既不攻击也不退守,只是一招一式的周旋着。冥冥之中他对某种潜在的机会有所期待,就像他刚刚从酒吧里脱身时那样。
  小个子虽然占了便宜,但他的预期却大打了折扣,原以为可以一击中的的结果没有出现,相反,到让自己和这个大个子正面对峙起来,这不能不让他感到一丝沮丧,连续进攻的锐气受到了重挫,他的攻势也就暂且停了下来,但脚下的步伐却一刻也没有停止,他像只不安分的猴子那样,来回的移动着,眼神片刻不离商苑的眼睛,他想从那里捕捉到对手的心思。于此同时,他的手却摸向了后腰。
  他想要出枪!商苑知道自己是遇上大麻烦了,交手至今他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更不知道这场搏杀所为何来?但突变之后的间歇反倒让他冷静了下来,他想,是不是该跟这家伙过过话呢?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担心自己讲话的口音会漏了马脚,毕竟,他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掌握了自己多少情况。
  看着小个子的脚下不停的移动,商苑的脸上保持着平静,他没有让肋骨的刺痛显现在脸上,好像鞋尖滑过的地方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麻烦一样。但实际上,大颗的冷汗已经从额头上渗了出来,就算他再怎么装也也掩饰不掉失利造成的困窘,但商苑还是咬牙坚持着,他在想如何在对方出枪之前败中取胜。
  商苑长于文案工作,虽然他的拳脚枪法也不算弱,但由于有了更强的一面,因此,他的得意之处便不已在实战对敌和近身交手上了,加上他又身居高位,已有多时不在体能训练上面下功夫了,乍一交手自然有些不太适应,但十几年的功底并没有荒废,眼下他只是手生而已,时间一久,便又找回了速度、距离和节奏感,现在,商苑沉下心来周旋着,他想,时间越久自己恢复的就会约好,而翻盘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午后的最后一点静寂在此刻被放大了,街巷寮舍中的困顿感染着这里的人们,几分钟过去了,无论是小街还是巷口里不见有一个人出现,他们仿佛是身陷在死城当中了,商苑禁不住抱怨起来,怎么?竟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吗?他忘记了,从进入到佐世保这座军港之后,他的确是很少看到有闲人在街上游逛,正是因为这个他才选了一家小酒吧消磨片刻,以便在稍晚些的时候到美军出没的声色场去打探些东西。现在想起,自己独探“仙谢寿”诊所的举动是多么的愚蠢呐!他想,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对手的监视之下了,如此,自己怕是要为这一次的擅自行动承担全部后果了。
  的确,商苑探访“仙谢寿”中医诊所的举动是不合规矩的,事先他没有跟自己的主管上级谈闻说起过,当然更不会告知国安部的“财神”,他的计划是要碰一碰那个神秘的秦雅身边的人和事。虽然死者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但跟她有过联系的人都还活着,他们是可以验证光环褪去之后的秦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商苑很想知道,她,是不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商苑忍耐着,他注意到那个小个子突然停下了脚步,探在身后的手也没有抽出来,他像是给什么声响分了神。于此同时,小个子落地的那件长风衣也微微的抖动了几下,像是带给主人预警一样。后午的天气有点闷,虽然偶有微风掠过但也不足以鼓动那件落地的风衣,商苑想,不错,机会就要来了。
  有了准备,商苑便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受伤的肋膜发出闷闷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变得高度敏感,商苑隐约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响,他判断那是车轮碾过街面时发出的响声,但奇怪的是听不到引擎轰鸣,更没有沉重的震动,哦,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总之有变化就有机会!商苑按下心头的兴奋,敛气凝神的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但那个小个子却比他预想的要快很多,不等那沙沙声迫近,他已经抢先出枪了。
  “警视厅,中井健一,站在那里别动!”
  小个子尖声的喊出来,声音犀利很有穿透力。他的这一举动令商苑颇感意外,通常在有人的情况下才会大声的示警,为的是提醒不相干的人赶快让开,免得伤及无辜。但眼下,这小街窄巷里并无旁人啊!你瞎嚷嚷什么呢?商苑的脑海里火花般的一闪,他意识到了,一个令对方承受不起的威胁正在迫来,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要起到一点震慑的作用,警告那些试图伸出援手的人。
  小个子的尖声叫喊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莫名的想,嗨!这声音是自己的吗?怎么这么瘆呐!不错!这声音正是中井健一的特色所在,难怪人送代号“孤狼”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了,竟连他自己听了都感觉陌生。但事到现在,这只狼总算是露出自己的本色来,这也正好解释他为何会让商苑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原来,中井这只狼也正处在他的低潮之中。
  若有人要问,中井健一是谁?十之八九没人晓得,就算是在特情界内,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也不多,这是因他才入警视厅的时间不久,中井不过是他给自己起的个新名而已,但要是提起“孤狼”来,怕是要震塌你的耳膜了。
  这个小个子就是《厌情十归隐》当中的第五隐,“孤狼”中井健一。前中情局里首屈一指的密探,专事情报搜集和打探,前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的秘捕就是他的杰作,凭着这一功绩,中井一度领衔秘密搜捕本.拉登的任务,但是,老天似乎只给了他半天的阳光,很快他便像是过了正午的葵花一样的耷拉了脑袋。三年过去了,中井毫无建树,本.拉登照例没有一点踪影,于是,一种说法便被有心人推了出来,说本.拉登其实早已不知人世了,他的肾病已经夺取了他的生命。这个说法解救了中情局的尴尬,却抛弃了中井,也让他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 “孤狼”。
  面对黑洞洞得枪口没人能够潇洒得起来,商苑也是如此,他像只木桩一样僵硬的站立不动了,在他的眼中那支柯尔特蟒蛇型手枪长得就跟中井一样,短粗紧凑,近距离时的威力骇人。但此刻,他们二人之间至少间隔三米,而这才是让商苑装出一副怂样的真正原因,他知道一件无声的武器正在悄然逼近,虽然中井也早已意识到了,但他却无暇查找来袭的方向。商苑尽力用自己的眼神摄住对方,以便给那人争取时间。
  中井开始后悔自己在此时出枪,因为,他必须要站稳了身体,还不得不平伸手臂才能把枪口锁定在对手的身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本可以灵活的移动步伐,间或还可以照顾一下自己的身后以及左右的情况,随机应变的做出应对。但是,现在再想这些已经太晚了。
  一只二十六公分直径的轮子从他的身后直插进裆下,刚好将身高一米五六的中井端了起来,直冲过来的惯性达到了六十麦左右,毁伤程度不亚于一辆中速行驶的汽车。被撞上的中井身体被车轮挑了起来,他仰面朝天的飞了出去。
  砰!柯尔特的枪声响了,子弹射向了天空,商苑侧过身来让开了车行的线路,他在车到身边的时候,一骈腿便骑上了车子的后座。这是一辆电驱动的双轮摩托车,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噪音,行驶起来无声无息,但速度却一点也不输给汽油动力的摩托车。
  伏在驾车人的背上,商苑透过柔软的羊皮夹克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衣服里面的柔软与丰满。哦,这车手原来是个女人呐!商苑刚一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一股特殊的香气飘进鼻里,喔!好闻的高丽参呐!商苑认出了这名一袭劲装的女骑手,正是刚才在酒吧里发飙解救自己的那个女人。他不由得叹道,哦,从换装到赶来,她的动作蛮快呀!那么,这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多谢,出手相救,请问,你是…”
  “别说话,危险还没过去呢!”
  商苑的心猿意马还未及露出尖角就被女骑手的严厉声音喝退了,商苑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只好收了好奇心,开始专心关注起身后左右的情况来。他明白女骑手所言不错,在这段地形复杂的小街窄巷里极易埋伏下敌人,谁知道那个中井健一他不是带了人来的呢?
  风从洁净的街道上刮起,然后朝两侧吹去,竟然没有一粒灰尘泛起。这辆电动摩托疾驶的画面犹如一段默片中的场景,商苑再没看到有任何旁人出现,于是不由得感慨自己的粗心,要知道一个外来人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就像落在雪白墙壁上的一只蚊子,那是再显眼不过的了。如此,又怎么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电驱摩托在左弯右转当中戛然而止了,出现在商苑眼前的是一段濒海的崖壁,商苑迈腿下了车,扯动肋部的伤痛让他忍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这当即招来了那女骑手的白眼儿。
  商苑有些不满的退后了几步,看着那女人用力的将电驱摩托推上了崖顶,接着飞起一脚踢了下去。
  “还傻站着干吗?等着警视厅来抓你吗?”
  那女人一开口便带着嘲讽,这让商苑很是难堪,但他忍住了,他还不明白是自己卷入了另一场争端中来,还是掉进了专为自己设置的口袋里,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还不能走,商苑开始寻思起这女人的来历,无疑,她来自朝鲜半岛,至于她属于哪一边,目前还不清楚。商苑忽然想要问自己,今天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跟自己有关吗?
  心里想着,商苑忍住肋骨的疼痛,迈步上了崖壁。在与女骑手并肩而站的时候,他感受到了那女人脸上显现出来的壮美,于是,又忍不住想要开口,但被那女人挥手制止了,就见她朝着崖下的海边大道指了指,商苑看见那里停放着一辆白色的尼桑皇冠。就听那女骑手说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警视厅的人马上就会赶到这里的,到那时,可就不止是一只孤狼了。”
  说完话,就见那女骑手屈身下蹲,徒手向崖下攀去。商苑的火气被激发出来了,他想,这女人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比比谁狠是吗?那好吧!
  商苑终究没能超越女骑手,但他们之间的差距仅在半步之内。看着满脸挂着豆粒大汗珠的商苑,女骑手郑重的朝商苑伸出手来,一脸严肃的说道:
  “欢迎你,同志。”
  商苑满心狐疑的握住了女骑手的手,迟疑的问道:“你是…”
  女骑手骄傲的说道:“叫我金达莱好啦!”
  商苑在心里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代号“金达莱”的金英玉!女骑手从商苑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他的此时的惊诧,于是,笑了笑,点点头说道:
  “我的祖国有无数个金达莱,她们都是保卫领袖的坚强战士,你,还有问题吗?”
  商苑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此刻,他感到极度的愧疚,这种心情不是源自于朝鲜女谍的出手相救,而是她对自己的充分了解。从金英玉的话语之中不难看出,这个女谍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这该如何解释呢?
  皇冠启动了,它沿着海岸朝着军港相反的方向驶去,商苑的心里像塞着一团乱麻,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很是难受,而此刻肋骨处的伤痛反倒减轻了。他决定暂时留下来,搞清楚情报外泄的缘由,或许,这不是一场具有优势的谍战,也许,还要和形形色色的谍海精英们较量一番,但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自己带着疑问回去,他给自己留下的唯一退路就是,只有查明了鼹鼠的名字才会返回。
  下定决心的商苑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一次生死之旅,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对可能遇到的凶险困境早有预料,但他却不知道,这一番他启动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一直觊觎中国国防力量的不单单是那些图谋称霸的大国,也有在夹缝当中求生存的小国,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们一样的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