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上官熙看到了梦见,也诧异了一番,倒不是诧异梦见的身份,毕竟永嘉帝后宫中符合年龄的也只有新册封的敏才人,他只是在想,陛下让她出现在这里为何,心里如此这么想,动作却并不慢,对着永嘉帝行礼,“见过陛下。”
永嘉帝,“免礼。”
指了指梦见,“今日敏才人给朕说了件新鲜东西,朕琢磨着或许可以用在户部,特宣爱卿过来。”
新鲜东西?敏才人?
上官熙越发觉得一头雾水,只能看向梦见,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
梦见走到台阶下的书案,对上官熙道,“大人请看。”
之前不过和永嘉帝粗略的说了一番,现在和上官熙说起来,自然更详细,光是表格一眨眼就画了多个,数字一行行的罗列,下面用四则运算来讲解。
上官熙就是做这个了,听了梦见的详细讲解后,再看那一行行简洁的数字,只觉得眼前一亮,这、这真的大有可为啊!
也顾不得其他,忙细细的和梦见讨论了起来。
越讨论越觉得这若推广,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啊!连带着对梦见都不由的钦佩起来了。
无论他问什么,她都能答上来,而且会带些其他表格,让上官熙觉得视野猛然开阔,表格可不仅仅可以用于账册,还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等解决完所有疑惑,上官熙道,“微臣总算知道陛下为何赐封号敏,娘娘果然才思敏捷,让人惊叹!”
说完后,面露赧然,对着永嘉帝厚颜道,“若陛下准许,希望日后有难题,可再向才人请教。”
等上官熙心满意足的离去,梦见方道,“陛下想好要赏我何物?”
永嘉帝故意道,“阿梦想要什么赏赐?”
梦见落落大方道,“陛下免我为奴,赐我蓬莱阁,并赏赐我诸多珠宝华服,论理,陛下于我已是恩宠至极,不过一点小见识,能为陛下解忧一二,是我荣幸,也没有枉费陛下赐下的皇恩。”
一番话说的永嘉帝面露趣味,没有打断她,看她继续说下去,他和她总共没见过几面,可大概也知道了她的性情。
果然,只听梦见话锋一转。
“但我想,陛下是喜我聪慧,若是我哪日江郎才尽,成为仲永之流,怕再也不得见天颜,思及此,臣妾夜夜不得寐,日日勤读先贤之书,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先贤之书过于艰涩,臣妾并无有过先生,多有疑问,若是陛下准许,待陛下闲暇之时,为臣妾解疑吧。”
第45章 045
“你说什么?”
楚淑妃示意乳母把三皇子抱下去, 眉心微微蹙起, 带着些许愕然,“陛下让敏才人出入紫宸殿?”
就像是她想的,一个才人封就封了, 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等她什么时候坐上酒品之位,再诞下几个皇子皇女,她再担忧不迟。之后也证明她的想法没有错, 除了第一日, 陛下再没有进蓬莱阁,可想陛下也只是把她当个逗趣的玩意儿。
可是谁知道她居然再听到的消息竟是陛下准许敏才人出入紫宸殿?
陛下常在紫宸殿召见群臣, 就是楚淑妃都不能随意出入,敏才人居然可以?
宫女低声道,“似乎是敏才人献上了一件东西, 从西域传来的,还召上官大人入宫,似是于国有用, 陛下高兴之下,就准许敏才人可出入紫宸殿偏殿。”
楚淑妃得知原因后,有些明白了, 可眉心的微蹙还没有下去, 半响后, 道, “我知道了, 下去吧。”
还是过些日子再看看吧。
姜贤妃可没有她这么沉得住气,在永嘉帝到她这来时,就不由的娇声道,“陛下好生偏心!”
永嘉帝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所谓何事了,还是故作无知,“爱妃何出此言?”
姜贤妃皱着眉,嘴唇微撅,越发娇憨可人,“陛下都没有准许臣妾随意出入紫宸殿,敏才人却可以,是陛下觉得臣妾哪里不如敏才人?还是觉得臣妾哪里做的不好,让陛下不满意了?”
“若是这样,陛下日后都不要来我这关雎宫了!臣妾丢不起这脸,让人说起来我还不如一个才人,你让宫人如何看我?”
世家大族娇养出来的女儿,就是面对皇帝也有底气,那点蛮横都带着理所当然。
永嘉帝早就习惯了她这语气,“哎,这可冤枉朕了。”
“敏才人喜好读书,紫宸殿偏殿多是孤本,她刚刚献上一件东西,朕就让她可以时常在偏殿翻阅。若是爱妃也想翻阅,朕也可以准许,不过和敏才人一样,只能在偏殿翻阅,不得带离。”
说完后,永嘉帝又不紧不慢的道,“不过朕想爱妃也看不上朕的那点书,论起珍本孤本,你从小见过的恐怕比朕的偏殿所有加起来都多。”
敏才人时常去藏书楼借书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姜贤妃更是消息灵通,知道她作息如何,每日在蓬莱阁,也就看书打棋谱弹琴,看起来就十分低调安分,永嘉帝不去找她,她也不会试图去拦人,也并无结交其他宫妃的意图。
若不是这次陛下忽然准许她出入紫宸殿偏殿,姜贤妃都不会再记起她。
此时听永嘉帝这么一说,顿时娇蛮立去,眉目间带着骄傲,论起门第,她姜家可比楚家还要高上一等,若不是楚淑妃在陛下未登记之时已跟着,还育有一子一女,怎么都轮不到她在她前头。
如此一想,一个珍本都没有见过几本的寒门女,实在是不值一提。
姜贤妃道,“那陛下也要补偿臣妾。”
相对于这位平淡的反应,蓬莱阁上下就欣喜若狂多了。
可出入紫宸殿,这是何等的荣耀!
楚淑妃,姜贤妃都没有得到这样的荣耀,而敏才人得到了!
青禾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还会因为敏才人借阅书本太多而担忧她被陛下斥责!实在是太羞愧了!才人是如何的聪慧?这可是被陛下亲自赞赏过的,她做什么心里难道没有数?
包含青禾在内,蓬莱阁上下对梦见可谓是终于彻底服气了,只觉得她真的前途无限!今日就能随意出入紫宸殿,来日成为四妃九嫔之一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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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准许出入紫宸殿的梦见,更显得荣辱不惊。
她希望永嘉帝可以为她解答书中疑惑,永嘉帝就准许她翻阅紫宸殿藏书,若是有闲时,便为她解答疑惑。
毕竟紫宸殿才是永嘉帝的起居处,她来这里总比他去蓬莱阁方便,再说还有上官熙这个想要进一步和梦见讨论表格用处的,他不能去后宫,所以也只能她来紫宸殿。
所以这段日子来紫宸殿求见永嘉帝的朝臣,就时不时的看到一个小姑娘不时在读书,就是在给永嘉帝磨墨,消息灵通一点的,就知道这是最近极为得他心意的敏才人。
能见的大都是永嘉帝近臣,不由的腹诽陛下真的有闲情逸致,都愿意逗小女儿玩了。
——他们虽已经知晓了最近推广的表格是梦见所想,连同那奇异的数字也是她向陛下说的,可算术一道不过是小道,更不用说那话本,更是不入他们眼中,只能说此女确实聪慧,却还无法让他们另眼相看。
梦见对这一点都不以为意。
她毕竟是半路出家,靠着之前所学,能勉强看懂一些古籍,可是比起来真正的大儒相差远矣,永嘉帝接受的储君教育,他的学识是各个大儒一同教出来的,偶尔的点拨就能让梦见茅塞顿开。
而永嘉帝也从梦见这找到了一点为老师的乐趣,还有一种养女儿的成就感。
他目前有三子二女,除了今年才三岁的三皇子和五岁的二皇女,皇长子,二皇子,皇长女都为宫人侍妾所生,有所孕育,连采女都没有被封,可想永嘉帝对这二名侍妾有多不喜,连带着对这三个孩子都不看重,无他,永嘉帝喜欢聪慧的,而这三个孩子实在是愚钝。
皇长女整日唯唯诺诺的也就算了,一个女儿嫁出去不值如何,而大皇子二皇子一个木讷胆小,一个愚钝,实在让他厌烦。而三皇子和二皇女有楚淑妃教导,平日也用不着她。
而梦见年纪和他的皇长子差不多,为人聪慧机敏简直是他生平仅见,一点就透,一教就会,甚至不用他敦促,自己勤奋刻苦,举一反三。
能有这样的学生,简直是每一个老师的幸事。
而且,就这样的好学,也并不是个书呆子。
她棋下的不错。
琴也弹的不错。
简直是集合永嘉帝喜爱的所有点,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闲暇时给她解疑,疲惫时有她弹琴解闷,就是无聊时,都可以叫她下棋。
永嘉帝道,“朕当真养了一朵解语花啊。”
再不济,还有她写的话本可以看。
永嘉帝舒心,对蓬莱阁的赏赐就没有停过,更乐意赏赐给她锦衣华服,珠宝首饰,毕竟日日看,打扮的好看一些才更养眼。
有了永嘉帝的看中,更是无人敢触梦见的霉头。
敏才人的名头也从宫中一路传到宫外,大家都觉得,凭借永嘉帝对她的宠爱,这次秋狩必定会带她,她们也可以见见这位传奇的敏才人。
——毕竟不是谁都能从宫奴直接一朝翻身,而且越来越得陛下喜爱的。
看之前颇得陛下宠爱的云采女,现在不都没人提起了?
事情也如她们所想,秋狩之行,敏才人就在随驾当中。
可等见了敏才人,许多人都不由的一惊。
她身上穿着精心而制的骑装,头发用金冠竖起,除了骑装上的点缀,身上并无任何珠宝点缀,身下所骑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小母马,眉目精致,一双碧眼如上好的碧玺,眉目流转,矜贵傲然。
大皇女也在,穿着比她要华丽甚多,多有珠宝,可是一眼看去,无论是气质还是气势,都相差甚远,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天之骄女。
而且这通体气派,比起她们精心养育的女儿也不差了。
不说她的出身,谁也想不到她会是宫奴出身,更想不到她的母亲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舞姬。
不少人心道,难道陛下如此宠爱于她,果然不同凡响。
宫中并没有皇后,如果不是自己的意愿,妃嫔也不需要去请安,梦见先前都没有去楚淑妃,姜贤妃那请安,之后几乎是被陛下带在身边,那就更没有了,楚淑妃也是初次见到梦见,心里不由的一惊。
姜贤妃的母亲对她道,“此女若长成,必是你劲敌,你早日诞下皇子才是正事。”
这相貌,气度,实在是不容小觑。
这和楚淑妃还不一样,她已育有子嗣,前面两个皇子又不得陛下看中,三皇子最得宠爱,她不必在乎一时宠爱,可姜贤妃不一样,她还未诞下一儿半女。
姜贤妃闻言,眉心一皱,不悦道,“就算是长成,也不过是卑贱之身,如何能和我比?”
就凭这一点,她就算日后诞下子嗣也不能压在她头上,她身后还有姜家,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母亲一叹,心道她把这个女儿养的实在是太骄傲了。
姜贤妃冷哼,“你看陛下如此宠爱她,也没有再次晋封她,陛下心里清楚如何。”
随侍笔墨这又算什么?这么做,岂不是更说明陛下只是把她当随手养的小东西?她们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如此。
姜母一听也是,只是,“你还是早点诞下子嗣为好。”
敏才人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赶紧生下孩子才好。
来了秋狩,永嘉帝白天狩猎,晚上摆宴,与臣同乐,自然没有办法像在宫中一样随时把梦见带在身边,身边更多的带着楚淑妃或者姜贤妃,论身份梦见是后宫妃嫔,其他品级相同的大都比她年长,年纪相当的或是不屑或者碍于身份不会和她攀谈。
如此一来,实在是孤单。
青禾豆荚担忧梦见心情因此不好,暗暗想办法逗她开心,可谁知道梦见好似全然不在意,继续捧着她的书,或者在书案前写什么,整个人越发的深居简出,仿佛没有这个人一般。
见状,无论是楚淑妃还是姜贤妃都把那一点芥蒂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