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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朽有一计。”
  杜太医笑了笑。
  瞧出来了,陈砚松还真对床上的美人上心了。
  “哦?”
  陈砚松赶忙抱拳躬身:“愿闻先生指点。”
  杜太医笑道:“老朽先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伺候宫里的各位娘娘。那时候德妃娘娘深受陛下宠爱,可惜啊,娘娘接连失子,人也痴了起来,陛下忧心不已,命太医院务必想出法子,要让娘娘忘记悲痛。
  老朽同太医院的各位大人钻研了数日,也查了一些偏方古方,最后用银针刺娘娘的头,果然有奇效,她暂时失忆,完全忘了失子之痛。”
  “真的?”
  陈砚松喜上眉梢,手都开始颤抖。
  “当真。”
  杜太医手抚白须,颇为自傲地点头,笑道:“就不知,陈老爷舍不舍得让老朽在姑娘头上试试。”
  “这……”
  陈砚松有些迟疑。
  头何其重要,万一这老头失手,把他女儿扎傻了怎么办。
  无碍,傻了他也能养她一辈子。
  “不知失忆了,以后还会不会想起?”
  陈砚松小心翼翼地问。
  “这说不准。”
  杜太医谨慎道:“不敢隐瞒您,老朽曾在数个宫女身上试过此法,有些人一两个月能想起,有些人再也想不起。”
  “没事。”
  陈砚松咬咬牙,躬身行了一礼,道:“还请老先生出手。”
  “好。”
  杜太医连忙扶起陈砚松,当下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凝神静心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上手扎针。
  此为他一生最得意之术,但到底有损阴德,德妃娘娘事后,他再未施展过,如今为了弱兰的幸福,讨好一下陈砚松,又有何妨?
  ……
  约莫半个时辰后,杜太医才扎完针。
  他用帕子抹了下满头的汗,松了口气,一切顺利。
  姑娘的脉象平和,就是不知道醒后还能记得多少。
  他瞧了眼四周,陈砚松忧心忡忡,也是急得满头大汗,李良玉面上带着心事,而南淮立在门槛,似乎在瞧热闹,时不时地踮起脚尖,往床这边瞅来。
  杜太医有些不高兴,南淮看这姑娘作甚。
  “敢问老先生,这就好了?”
  陈砚松深呼吸了几口,平复心绪,问:“以后还需不需要扎?要吃什么药么?”
  “这倒不用了。”
  杜太医刻意挡在床前,不叫陈南淮再看姑娘,笑道:“只能扎这一次,再多就会损了姑娘身子。”
  “好好。”
  陈砚松连说了两个好字,挥挥手,让儿子进来。
  “南淮,还不赶紧跪下,谢过老先生大恩?”
  陈南淮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
  若是盈袖真忘了前尘往事,那可就更好玩儿了。
  “这,这……”
  杜太医懵了,一会儿看陈砚松父子,一会儿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姑娘,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瞒老先生。”
  陈砚松坐到四方扶手椅上,翘起二郎腿,唇角勾起抹浅笑,道:“这本是陈某家事,叨扰先生了,原是淮儿胡闹,将他未婚妻气着了,多谢老先生解围。”
  说到这儿,陈砚松给李良玉等人使了个眼色,笑道:“去包双份的诊金给老先生。”
  “陈老爷,你在与老朽开玩笑么?”
  杜太医大怒,生生按捺住火气,仍守着礼,笑道:“你不是打算让南淮娶弱兰么,什么时候又冒出个未婚妻!陈老爷,您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老朽虽说不比往年,可到底有几分薄名,不至于被人如此戏耍吧。”
  “杜先生这话就错了。”
  陈砚松接过杯牛乳茶,闻了口,用盖子抹去奶末儿,笑道:“只是议亲而已,货还比三家呢,当然紧着更好的女孩娶进门。再说,陈某可从未与你杜家承诺过什么,老先生未免……”
  陈砚松尴尬一笑:“未免有些太一厢情愿了。”
  “陈砚松,你,你太过分了!”
  杜太医气得胡子都发抖,没想到,陈砚松瞧着温和俊美,竟这般欺辱人。看不上他杜家便算了,如今还让他来瞧病,简直欺人太甚。
  杜太医指着陈砚松的头面,怒道:“不知床上躺着的是哪位官老爷家的千金,好体面好规矩,婚前就住进了夫家!陈砚松,你必须给我杜家和我孙女一个交代。”
  陈砚松目中闪过抹杀意。
  女儿不认便罢,可一但见着了,摸着了,那他就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媳妇儿住我家,天经地义。我倒要问问杜先生,你带来的这个小公子,守着谁家的体面和规矩,怎么就大剌剌到我家,进我屋?”
  陈砚松冷眼瞅了下杜弱兰,抿了口牛乳茶,笑道:“南淮,你愿不愿意再纳个贵妾?”
  “我自然是……”
  陈南淮大喜,白送一贵妾,多睡一女人,他自然是乐意。
  刚要应承,瞧见爹爹唇角勾着抹冷笑,陈南淮咽了口唾沫,笑道:“我此生就袖儿一个妻子,不纳妾,不养外室。”
  “够了!”
  杜太医气得眼圈通红。
  他活了六十多年,这般被戏耍,还是头一次。
  “你们父子简直,简直……”
  杜太医拳头紧紧攥在,脚一软,差点跌倒:“你们让弱兰以后怎么活!她怎么再嫁人?老朽是不做官了,可在长安还认识些人,你们必须给我孙女一个交代。”
  “好了爷爷!”
  杜弱兰哽咽着喝断爷爷的话。
  女孩此时哭得好不凄惨,这种羞辱,于她,是刻骨的。
  “咱们门第品行太次,确实高攀不起贱籍商户。”
  杜弱兰狠狠地用袖子抹去泪,走过去,扶住泫然欲晕的爷爷,扬起头,倔强地看着陈砚松,冷声道:
  “世上好男儿多的是,难道都死绝了?只剩下他陈南淮了?若以后没人要孙女,孙女就一辈子不嫁人,孝顺爷爷,跟爷爷学本事。”
  “弱兰,好孩子。”
  杜太医老泪纵横,轻抚着孙女的胳膊:“是爷爷对不起你,让你与这样的腌臜门户议亲。”
  “走吧爷爷。”
  杜弱兰扶着爷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正在此时,女孩眼前一花,瞧见陈南淮快步走过来,挡在她面前,冲她行了个礼,笑得斯文。
  “小姐,确实委屈你了。”
  陈南淮一脸的愧色,笑道:“父母之命,我也没法子,其实我心里是……”
  “得了吧。”
  杜弱兰冷冷剜了眼陈南淮,她恨自己,怎么之前就被陈南淮这张漂亮的脸迷住了眼。
  “陈公子这番说辞,还是哄那些无知女子吧。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那位姑娘怎么自尽的,用我挑明么?你昨晚当新郎,今儿讨好哄我,真真无耻至极。”
  说到这儿,杜弱兰背着小药箱,扶着爷爷往出走,回头,看向绣床,叹了口气,冷声道:“我只可怜那位姑娘,模样出众,性子也烈,好好的却要被你们折辱。陈老爷,陈公子,从此杜陈两家老死不相往来,走了。”
  ……
  屋里少了两个人,登时清静了不少。
  金炉里燃着能让人凝神静气的白檀,烟雾袅袅娜娜,经久不散。
  陈南淮懒懒地窝在椅子上,喝着龙井。
  他没什么感觉,本来也不喜欢杜弱兰,只不过方才被个臭丫头片子挖苦,难免有些面子下不来,等着吧,这儿是洛阳,是他的底盘,他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臭丫头,起码,让人散布点谣言,什么杜弱兰天生淫.贱,喜欢穿男装出入风月场所,与不少贵公子眉来眼去,想必当过不少回新娘……
  想着想着,陈南淮就笑出了声。
  “淮儿,你过来。”
  陈砚松坐到小杌子上,端起刚刚煎好的催孕药,用小银勺搅动,嘴细细地往凉吹。
  见儿子走过来,站在他跟前,陈砚松皱眉,手用力拍了下床边,半哄半逼,道:“你过来伺候袖儿,她是你妻子。”
  “是是是。”
  陈南淮眼里闪过抹厌烦。
  他坐到床边,从李良玉手里接过个热手巾把,凑上前去,轻轻地帮盈袖擦脸。
  “别不耐烦。”
  陈砚松剜了眼儿子,沉声道:
  “这些日子,你不许喝酒了,让大夫给你开个方子,你也得喝壮阳的药。”
  说到这儿,陈砚松细细盘算了片刻,道:“饮食上也要注意,得把身子补好,这样生出的孩子才健康漂亮。”
  见儿子漫不经心,陈砚松用袖子狠狠打了下儿子的腿,怒道:“听见了没?”
  “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