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怒喝，顾君诀身后的门被打开，雷家的老爷雷擎天现在门后。
他脸色苍白。
是一种没有血色的惨白，在暗幽幽的房门阴影后，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林氏当场腿就软了。
“鬼……鬼啊！！”
“不是吧，你这胆子也太小了，而且这天还没黑呢，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楚？”
顾君诀走出来。
雷擎天跟在她后面。
他刚醒过来，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但勉强可以站稳。
看着林氏，他的眼睛里像淬了毒，“我……死了？很好，林氏，你很好。”
“老爷……你……你怎么……”
“林氏，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咦，雷老爷，你没事了？”捕头看见他，也有些诧异。
活了。
本来死了的人，竟然真的活了。
不可思议！
“既然雷老爷已经没事了，那这案子就不成立，我们也该告辞了。”
捕头觉得气氛不对。
他本来还对那个林氏有点兴趣，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还是赶紧的溜好。
“这位官爷……且慢……”
“怎么？”
“我……我这里……还有一桩杀夫夺产的案子……要告！”雷擎天单手撑在门上，咳得厉害。
捕快头大。
“这……”
“这事我可以作证，雷老爷不是气急攻心，也不是其他什么原因，而是中毒。”顾君诀道。
“是……这个贱妇……这个贱妇联合了贼人，给我下毒！”
“什么？！”老妇人惊讶得掉了拐杖。
“老爷……老爷你这是什么话呀，我……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林氏先被吓着，后来又恢复了理智。
顾君诀是挺佩服她的。
这样的变脸本领，西蜀的变脸艺人都比不上她。
“而且老爷怕是糊涂了吧，这一个小丫头的话，谁能给她作证呢？”林氏目光飘忽。
“夫人说的对，是不可信。”
捕头迎合。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不过对他来说，或许他本就没有什么立场。
“我能。”
唐兴从外面走进来。
他身旁站着路灵泉。
路灵泉脸上还带着面纱，匆匆而来的样子，似乎是匆忙去找的唐兴。
但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来的人。
“县太爷？！”
“大人！”
捕头看见唐兴，脸色一下子变了。
唐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光淡淡，扫过院子里面的人，最后落到林氏身上。
“本官可以作证，她确是从京城来的明医，顾神医之后，宋氏医术的传人。”
唐兴声音缓慢。
“谁有疑问，大可找本官质询。”
“大人，你这……”
“你闭嘴。”唐兴淡淡看他一眼，“你的事，回去再慢慢跟你算。”
唐兴这是新官上任，县衙里的差役两面三刀，他早就想处置。
只是没找到机会。
“大人……大人来的正好……小人……小人有冤情！”
雷擎天说着话，忽然颤抖着跪下。
他身子大概是真只撑不住了。
本来就是中毒昏迷，好不容易救过来，没有修养，直接就来处理林氏的事。
他根本没缓上口气。
唐兴来了，后面的事就不用顾君诀再出手。
她走到沈殊身边。
“怎么，有问题？”沈殊见她脸色不对，沉默片刻，才开口问。
顾君诀先没开口。
后来可能觉得瞒着也没有意义，而且这些人里面，她也只有他可以商量。
“是北齐的毒。”顾君诀沉着脸，“我不明白。这是图什么。”
来到这里之后，她遇到的怪事越来越多。
她觉得不对劲。
也很担心。
“我想去一趟楼泽，我已经好久没联系过娘亲了。”顾君诀看向她，“对了，你带回来那只海东青呢，我想给娘亲写封信。”
这里通讯就是不好，没有他们那个时代便捷。
“不行，那鸟把蛇带过来之后，就飞走了。”
海东青有灵性。
它只认自己的主人。
“那没办法了。”
“你也别着急，反正这里的事差不多解决，我陪你去楼泽。”沈殊看着她，表情很认真。
顾君诀看他，“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泡我？”
“……泡？”
“或者，睡？”
沈殊：………………
“你一个小丫头，整天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真是要服了。
幸好他们说话，旁边没有外人，不然这蠢丫头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我不是很在乎这些。”
“那也不行。”
“行吧。”
顾君诀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整准备与他商量去楼泽的事，还没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循声望去。
她看见一个人。
一个故人。
季一。
跟上次比起来，季一的模样变了很多，或者说他的气质变了。
虽然还是一件青色的长衫，可是原本身上的那股文人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显得有些颓废阴沉。
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
戾气。
死寂。
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她甚至有些不敢认。
“季……一大叔？”
“小姐，许久不见了。”季一躲在城墙上，静静地跟她打招呼。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语气，有些灰败。
“季一大叔！这么久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茯苓姨姨有多担心你！”
顾君诀有些激动。
她有多久没看见他了？
久到她差点忘了时间。
不过相较于她的态度，季一就显得有些冷漠。
哦。
冷冰冰的一个字。
跟他的眼睛一样，“小小姐还真是有闲情逸致，黎夜和顾清欢都已经死了，你还有心情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他的话像死神的长刀，轻易抵在顾君诀的咽喉。
他说什么？
他说，谁死了？
“黎夜和顾清欢都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他抬手，丢下来什么东西。
是一个布包。
布包滚落地上，露出来里面的东西。
手术刀。
断掉的手术刀。
那是娘亲贴身带着的东西，这套手术刀似乎对她有非凡的意义，哪怕后来成了废铁，她也总是带着。
可现在，它们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
“小姐若是不信，就自己去楼泽看看吧，你也别急，下一个，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