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有些粗糙，声音听是饱经沧桑。
黎非看向手的主人，是姜成。
他满脸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扬扬手心的糖，“拿啊！”
小姑娘没见过姜成，犹豫了一会，怯生生的伸出手，一把抓了干净，口齿不清的说，“谢、叔！”
姜成笑呵呵的纠正，“不是叔叔，是爷爷，不对，你该叫我姥爷！”
姥爷？
黎非错愕的瞪着姜成，他以为这个孩子是她的？
姜成目光平静的看向她，悠悠然道，“既然是你的孩子，那叫我一声姥爷也没错了！”
黎非只有呵呵。
“二丫快回来，非姐有事，别打扰非姐！”
旁边摊子上小姑娘的爸爸冲小姑娘招手，小姑娘看看黎非和姜成，摆了摆手。
看她走了，姜成才缓缓看向黎非，目光深沉，“她不是你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黎非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就低头忙自己的，又听姜成问道，“那你的呢？我听莹莹说你有个孩子，我来了几次，好像也没见过？”
一听这话，黎非拳头一紧，莫名就来了气。
抬眼就看姜成四处张望，似乎在找那个孩子。
黎非打心眼里觉得讽刺，“有什么可见的？当初不是义正辞严的要我打掉他吗？现在又摆出姥爷的面孔给谁看？”
每次来都吃瘪，姜成也有了火气，“黎非，你摸着心口问自己，我当初让你打掉孩子，是为了我自己吗？”
黎非：“……”
竟然被问住了。
——那种傻子的孩子怎么能要？
这是当初姜成的原话，他看起来很是痛心疾首。
平心而论，姜成当时应该是以为孩子是倪兴的，所以才坚持要她打掉。
但往事不可追，而今可以理解，但是留在心里的伤痛也是实实在在的。
她出了事，得不到姜成一点安慰一点理解，只听信倪艳丽母女的话，她心中的怨恨黎非苦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你现在来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
姜成默了一会，抬腿坐在黎非摊子上，“给我烤点什么吧。”
黎非惊愕的瞪着姜成坐下，看他一身西装笔挺，平日都是出现在富丽堂皇的餐厅，此刻却坐在这破旧的小摊子上。
高高在上的人，突然与她平起平坐。
黎非说不来心里什么感觉，她忍不住出言讽刺，“州君大人锦衣玉食吃惯了，吃的惯这个吗？”
姜成终究是被刺的脸色变了一下，苦笑着看向黎非，“黎非，你就算不认我，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来吃烧烤的也不行吗？一定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黎非：“……”
她突然心里闷得厉害。
她想跟姜成保持距离，想冷眉以对，可姜成却不断的逼近她的底线，叫她冷不起来。
这很让人烦躁！
如果姜成过分，她也可以过分，但姜成数次底下身段跟她说话，她做不到那种打笑脸人的事。
黎非没好气的随便拿了点菜和肉，闷不吭声的就烤了起来。
一时无言。
姜成默默在一边看着，黎非拿的蘑菇，藕片，魔芋，都是他爱吃的。
表面看似无情，其实内心却有一块很柔软。
这就是黎非的温柔。
姜成看着，想起从前黎非在他晚上在书房的时候，总会送来一杯茶，也会借着读书跑进书房来，他工作，她读书，安静的互不打扰。
其实他都知道，她只是想和他多相处一会。
黎非在她妈妈那里得不到母爱，大概将这种心思寄托在他身上。
可惜那几年他的事业心很重，谈生意总是往外跑，在家的时间也很少，刨除陪伴倪艳丽母女的时间，跟黎非就少之又少。
对这个孩子，忽略了太多。
看黎非拿了盐，姜成伸手，“少一点，我有三高！”
黎非顿一下，少少撒了点就放下了。
烤好了，她默默递给姜成，姜成就吃了起来。
一直到吃完，两人都没说话。
姜成掏出皮夹子要付钱，黎非却摆了手，“算了，我请你吧！”
姜成一顿，没有推辞。
请就代表关系亲近，推辞反倒是客气了。
他起身，深深的看着黎非，秦洛，那个孩子，姜莹莹，很多事在脑海里盘旋，他想起秦洛说的——我要你把欠黎非的都还给她！
“黎非，你喜欢秦洛吗？”
黎非拿着抹布的手一顿，愕然看向姜成，他什么意思？
没期望听到她的回答，姜成语重心长道，“你好好想想，你认了我的话，你想和秦洛在一起会少很多障碍！”
听到这句话，黎非瞳孔紧紧一缩，心里有个地方被触动了。
姜成的话，不无道理！
她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与秦洛比肩的身份。
一个可以走近秦洛的身份。
……
警局，拘留室。
姜莹莹不耐烦的在里面踱着步，焦急的看着外面，始终没有人来。
他们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她爸肯定也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来接她？
为什么？
难道她爸生气了，想要给她个教训？
不，不行，这里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刻都不行！
姜莹莹看看昏暗的，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味道的拘留室，急的冲外面大喊，“来人，来人！”
有人来了，不耐烦的喊，“嚷嚷什么？”
“我要打电话，找人保释我！”
……
倪艳丽在外面做着头发接到了姜莹莹的电话，头发都没做完，急火攻心的就往姜家走。
她不是担心姜莹莹在局里有什么，她担心的是……
“太太？”
管家迎上来，倪艳丽将包往管家怀里一甩，开口就火气十足的，“他呢？”
“州君在二楼！”
蹬蹬蹬！
倪艳丽穿着高跟鞋踩的木制的阶梯咯噔作响。
卧室没有，书房没有，尽头用于健身的房间里，找到了姜成。
他和助理正拿着一张图纸对着房间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咚咚！
倪艳丽重重敲了两声门。
助理一看倪艳丽怒气冲冲的，回头喊了句太太，悄悄退了出去。
只余姜成和倪艳丽。
看姜成不悦的看向自己，倪艳丽几步冲过来尖声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莹莹回国了？她被抓走你是不是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救她？”
姜成皱了皱眉，“我救不了！”
“什么救不了？”
倪艳丽瞬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当下揪住了姜成胸前的衣襟厉声指责他，“你堂堂州君，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怎么救不了？你根本是不想救！她是你的女儿啊，就因为她对没用了，你就要放弃她？姜成，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倪艳丽说的都哭了起来，脸埋在姜成胸前，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看着痛苦的倪艳丽，姜成知道她误会了，他刚想张口解释时，听到助理为难的声音，“州君？”
姜成看向门口助理一脸尴尬的指着外面，“东西送来了。”
什么东西？
倪艳丽气的大脑空白，就看着几个工人抬着东西走进来，她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可置信的转向姜成，手指颤抖的指着，“这，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