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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身英格兰
  ThinkofEngland
  ByK.J.Charles
  标签:长篇,英国,20世纪,悬疑探案,欢喜冤家
  ?
  剧情:?1904年秋天,怀着为死去战友们昭雪的执念,退伍军官柯提斯以参加宴会的名义,来到英格兰北部一座庄园进行探查。在这座与世隔绝的豪华庄园里,他遇到了阴柔世故的拉丁裔诗人达希尔瓦。直来直往的军官一开始看不惯伶俐牙齿的诗人,但是随着宴会热情好客的表象被层层解开,险恶阴谋逐一浮现,柯提斯发现,达希尔瓦也并非他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一章
  1904年十月
  对一个因精神紧绷无法入眠,又因思绪纷乱无法阅读的人而言,从伦敦出发的火车车程长得令人疲惫。他情愿自己开车,然而如今那已是不可能的选项。
  一辆最新款的奥斯汀牌汽车在车站外头候着,身着制服的司机在车边军姿立正、站得笔挺。他一靠近,司机便利落协助他在后方入座,又殷勤送上御寒的毛毯,但他拒绝了。
  “您确定吗,先生?阿姆斯特朗夫人吩咐了——”
  “我可不是废人。”
  “我无意冒犯,柯提斯上尉。”司机手触帽缘敬了个礼。
  “我也不是军人了。”
  “请您谅解,先生。”
  前往毕哥尔摩路途遥远。司机取道虽绕开了纽卡斯尔的工业区,他还是在暗下来的天色中看见丛丛黑烟。几英里路程内他们就远离市中心,驰骋在旷野间了。地表的农田化作矮林,又隆起成为奔宁脚下高低起伏的小山,最后他们驶上一条蜿蜒空旷的路,路上除他们以外再无旁人,视野内是一望无际的荒郊野岭。
  “还要很远吗?”他问。
  “就快到了,先生。”司机安抚道,“您看见前面的光点了吗?”
  柯提斯在刺目冷风里不住眨眼,但他确实能看见山坡边的亮光,不久后还看到了灯火,和周围的一圈暗影。“以一座庄园而言,这附近倒是有点荒凉。”他评价道。
  “是的,先生。休伯特爵士总是说,现在是荒凉,等你一百年后回来看就不一样啰。”司机笑得可谓是兢兢业业。柯提斯在心里打赌,在他停留期间休伯特爵士会说上多少次同样的笑话。
  他们的奥斯汀缓缓驶过一片空地——百年之后即将在毕哥尔摩周围形成一片蓊郁森林的造林地——最后停在一幢崭新大宅外头,明亮的黄色灯光从门廊洒落出来。一名仆人守在车道边等着为他们开门。柯提斯感觉到一阵钝痛从自己伸直的膝盖骨传来,他忍住闷哼,活动了几下腿脚,才横越嘎吱作响的碎石子路,踏上石阶,另一名门房在那儿等着接过他的大衣。
  “柯提斯先生!”阿姆斯特朗夫人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厅招呼他。她的蓝裙华丽得不可思议,裹着她裸露的肩头,将她的金发衬托得完美极了。别说在这偏远郊区,就是放在繁华的伦敦,她也照样光彩夺目。“能邀请到您真是太好了,到我们这儿可是长途跋涉了一回吧?您愿意过来可真叫人开心。”她向他伸出双手,这是她独特的欢迎方式,不拘谨于礼数,极富个人魅力。他只伸出了左手与她相握,随即看见关心和怜悯在她脸上一闪而逝。“真的谢谢您来参加我们的小聚会……休伯特!”
  “在这儿呢,亲爱的。”休伯特爵士从她后面绕进门廊。他是个矮胖的秃头男人,比他的夫人年长近三十岁,有着与他的职业名声不太相衬的面善长相。“阿奇·柯提斯,幸会、幸会。”他们行了个夸张的握手礼,休伯特爵士松松夸夸地握着他的手,几乎没触碰到他。“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你的叔父近来如何?”
  “他在非洲,先生。”
  “我的天啊,又去非洲了?亨利这人就是待不住啊。你也知道,我们还在学校时他就总是犯校规。我真该找时间和他叙叙旧,也会会他那个海军战友。我猜他们还是时常往来?”
  “一如往常,先生。”在阿奇只有两个月大时,亨利·柯提斯爵士就担起了照顾幼弟的这名遗孤的责任。亨利爵士和他的邻居兼密友古德上校一同将阿奇抚养长大,数年来他们的航程远至罕无人迹之境,暑假时阿奇总是和他们一起过着远离世俗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曾以为简单纯粹的友谊便是万物的自然法则,但如今他才明白,那里更像是失落的伊甸园。
  “好吧,我们要是想让你说服他们造访寒舍可能还需要颇费一番功夫呢。那么你近来如何呢,亲爱的?我听说了你的伤势,真是太遗憾了。”这并不是客套话,休伯特爵士的眼里充满关切。“那事真是太糟糕了,这种惨烈的意外实在不该发生在你身上。”
  阿姆斯特朗夫人轻笑着接过话头,“亲爱的,柯提斯先生已经舟车劳顿一整天,何况我们还有一个钟头就要用晚餐了。韦斯利会为您指路。”她吩咐一名身材高大,身着毕哥尔摩暗绿色制服的仆人,“韦斯利,带客人去东廊的客房。”
  柯提斯一边跟着那名仆人走上宽敞的阶梯,一边倚着扶手观察这栋房子。休伯特爵士身为一名富有的实业家,在十五年前将毕哥尔摩打造成一栋符合他严格要求的建物。在当时这想必是相当现代化的杰作,因为它配备了最前端的发明:每间盥洗室都不缺的供水系统,热水供热的暖炉,以及利用自有水力发电机打造的电力照明系统。虽然近些年来这些高端设备在伦敦的酒店并不少见,但出现在远离市区的私人宅邸里还是有些令人意外。
  长廊笼罩在电灯黄色的光线里,电灯虽然可靠且干净,但光源比煤气灯锐利多了。休伯特爵士的儿子是个众所皆知的打猎迷,而从过道上挂着的猎狐主题油画及玻璃柜中姿态夸张的鸟类标本看来,这也许就是个家族传统。双翼弓起,正在俯身追捕老鼠的猫头鹰;站在枝条边缘,准备发动攻击的鹫鹰;用玻璃般的双目冷冷凝视着过客的老鹰。柯提斯把它们皆视为一栋排斥外来者的宅院的标志。
  “这里的设计挺不寻常啊。”他问那名仆人。
  “是的,先生。”韦斯利回答他,“这房子这样装潢是为了从卧室背面的通道安装电力线盘及中央供暖系统。”他骄傲地描述着技术细节,“电力系统真是了不起的发明。您熟悉它们的使用方式吗?”他打开走廊尽头的房门,饱含期待地问道。
  “请为我示范吧。”柯提斯是干实务的男人,自然了解电力系统,但这套教学显然是一整天仆役生活中的重点,所以他还是让韦斯利展示如何使用神奇的响铃召唤仆从,以及如何打开照明及吊扇开关了。不过从窗外的十月寒风以及在北英格兰的庄园坐落之处看来,他觉得风扇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
  房间里有一面镶金花框的大镜子,就在床铺对面。柯提斯打量着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在镜中和韦斯利四目相接。
  “欢迎来到毕哥尔摩,先生,恕我斗胆,”仆人直直盯着他镜中的倒影,“如果在您停留期间有任何需要,请直接按铃。我想您并没有带随身仆人?”
  “没有。”柯提斯移开了视线。
  “那么我现在能服侍您吗,先生?”
  “不必了,谢谢你。晚点再来帮我整理行李吧,有需要我会按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