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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玉书猛的抬头望去,就见那少年已经恢复了往日模样,正伸手细心的一点点抚平那信纸上被他弄出来痕迹。
  “若是陛下也会怀疑,那就让他们找来吧,不过,顾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大人帮忙。”
  书房的门紧紧关闭着,谁也不知道那日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有侯在门外的小厮知道,他家大人曾经震惊的打翻了杯子,还在那位顾公子走后,连夜赶去了城外的玉台寺。
  了空大师刚刚转到玉台寺这边挂单,听了此事,只说了一个“好”字。
  墨玉书喜笑颜开的离开,第二日就派人去府学请了徐夫子过来一聚,两人一起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上门替顾策提亲去了。
  顾策早早就和家人打好了招呼,说那日有客人要上门,请他们都不要出去。陈大勇最听儿子的话了,早早的就把手头的事处理好了,一早就侯在了家中。
  这一日,果然来了两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访客,童前和三年未见的杨元贺。曾经背包独行千里去参军的潇洒少年,如今已经变了一番模样,成了一身铁血气息的少年小将。
  陈大勇见了他,很是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连连道好。住在隔壁的金家兄妹听了消息,也赶快过来见老朋友。少年们聚在一起,一叙别后离情,有说不完的话。
  杨元贺回到青州府已经有几日了,他早就知道墨大人升任了青州知府,这次回来,还领了一个给墨大人送信的任务和几件公务。
  回到府城当日,他就去了知府衙门拜见,在那见到了童前,这才知道恩人一家也搬到了府城。
  童前看到这个几年前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小兄弟,高兴的不得了,早早约定了,等杨元贺办完了在府城的几件公务,要叫上顾策他们一起给他接风洗尘。结果还没等他安排,今日他休沐,杨元贺就穿戴一新的找上门来,提着礼物请他陪着一起来探望恩人。
  陈大勇听他一口一个恩人的叫着,赶紧摆手道:“多久的事了,以后别再提了,今后你就叫我叔。倒是你家里……。”
  杨元贺提起家中事倒是一派坦然,简单说了一些家中境况。
  当年杨家倒台,家中与银矿案有关的人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反倒是他和生母当年因他要参军之事被赶出了杨家,还被家谱除了名,也算是因祸得福。
  杨元贺的生母早些年也曾得宠过,得过不少好东西,她当初就偷偷留了一个心眼,照旧打扮的一副寒酸相,却把那些东西都换成了银钱,存在了外面。
  等到母子二人被逐出杨家之后,她也没敢拿出那银钱应急,只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等到这次杨元贺回来,她才将此事告知,有心想在府城买房置业。
  这些细节杨元贺当然不能细说,只是和顾策他们打听府城现在的房价,说了母亲的打算。
  顾策和苏染染几乎是异声同声的道“不妥”,惹得众人侧目。
  顾策示意苏染染先说,她也没有推让,直言道:“不知杨大哥日后有何打算?还回边关吗?若是你能留在府城当差,在这里买个小院子当然好,如若不然,婶子只有你一个至亲,还是跟着你同去同,在你当差之地安顿下来才好。”
  顾策含笑道:“师妹所言甚是,我也是这个建议。”
  众人也纷纷附和,只有杨元贺有点迟疑:“我和我娘提过这事儿,可是她说她在这里住惯了,怕跟着我到了京城不习惯,也不爱出远门,……。”
  陈大勇大嗓门的道:“你娘骗你的,她这是怕给你添麻烦。这当父母的,都是孩子在哪,心就栓在哪,哪里就是家,有了儿子在身边,睡大道都能习惯。”
  他说完这话,看到顾策赞许的点头,就呵呵笑了起来。
  聪明的金如意立刻看出了端倪,不由皱起了小眉头。
  等到一身便装的墨玉书和徐夫子联袂而来时,院子里已是欢笑声阵阵。
  陈大勇夫妇一脸笑的陪在一旁,白大娘则是高兴的张罗不停,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他们摆上桌来。
  墨大人:“……。”
  臭小子提个亲就这么张扬,请了这么多帮手助阵,等他要成亲了,得显摆成什么样呀?
  墨玉书和徐夫子被迎进正厅中,两人坐下喝了一杯茶,对视一眼,就由徐夫子道明了来意:“我们今日来,是替阿策来向大勇兄弟求亲来的。我们阿策心悦你家小姑娘,想要求娶她为妻。他没有爹娘在身边,便央了我与大人做媒,代表他的亲人,前来求亲,还望贤伉俪能够应允啊。”
  众人都很惊讶,没想到墨大人亲自登门,竟然是说媒来了,陈大勇夫妇也是十分意外,苏染染更是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二人此次上门,是以顾策长辈的身份。他们带了顾策的庚帖,还特意请了一个官媒跟着,那官媒将顾策提前备好的求亲礼一一摆了出来,舌灿莲花的将二人说的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绝对不能错过的一段好姻缘。
  这上门提亲之事,本是不指望人家女方当场应下的,墨玉书二人将此事办了,就打发了官媒,准备日后再一起登门询问结果。他二人皆知,这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亲事自然能成,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等到那官媒走了,陈大勇夫妇就借口去看中午的菜色离开了,应该是去商量事去了。苏染染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也红着脸将顾策唤走了。
  众人看着,都是含笑不语,转身逗起两个小家伙来。
  苏平平就是一个人来疯,今日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可把他高兴坏了,绕着桌子跑了半天,陈安安却是一直安安静静的,一边啃着点心,一边歪头听众人说话,那认真的小表情,好像他什么都能听懂似的。
  顾策被苏染染唤走,两人躲在角落里说起了悄悄话。
  苏染染一脸严肃的揪着顾策的衣袖,半天才开口道:“师兄,你真的想好了吗?人家都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还没有找到家人,咱们现在定亲会不会不太好?谁知道你在家中有没有订过娃娃亲什么的?”
  娃娃亲自然是没有的,只是上辈子,就因为两人成亲时没有顾策父母的点头,她被嘲笑了一辈子,顾家人也一直拿这个当借口不认她,娶了一个村姑的顾策也一度因为这门亲事,成了京中的笑柄,连苏染染的爹娘都受了拖累,成了不顾养子前程挟恩图报之人。
  如今的苏染染倒是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却不想父母和顾策因此受垢病。
  顾策突然孟浪起来,握着苏染染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怎么不好?能早些娶到师妹,就是最好的。至于我的家人,他们若是找到我,应该只会欢喜我和我的一切吧,怎么还要诸多要求和不满吗?师妹不必担忧,天地君亲师,咱们的亲事是我去求了墨大人和夫子,在他们和师父师娘的共同见证下定下来的,合规合矩,谁提起也只有祝福的份。”
  少年话中的意有所指,苏染染并没有听出来,却是明白了顾策特意请了墨大人和徐夫子帮忙上门提亲的用意,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欢喜。
  家里来了贵客,午饭自然丰盛的不得了。
  让人意外的是,不等席散,陈大勇就开口应下了这门亲事,
  这汉子还是一脸的憨厚,爽朗笑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大家笑话,自己家孩子的心意,当爹娘的最清楚,咱们不弄那些虚的了,非要让人登门三次五次的,这门亲事我和娘子都很欢喜,自然要应允。还要劳烦二位帮着选一个好日子,等两个孩子定了亲,我们正好收拾收拾,陪阿策一起去京城了。”
  众人连声道恭喜,又七嘴八舌的说着这订亲宴要如何办,又问他们一家要同去京城的事,只有金如意悄悄离了席,躲着掉起了眼泪。
  “你怎么不进去,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金如意听到有人来了,吓得赶紧转过身,拿帕子擦起了眼泪。
  杨元贺眼尖的发现她哭了,一下子就慌了,凑上前来,只知道傻乎乎的问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撞到哪里了?是不舒服吗?还是,还是你……,你该不会……?”
  第103章 出发前收到礼物。
  杨元贺看到金如意很伤心的模样, 哭的眼角红红的,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童前和他说起的顾策很受姑娘家欢迎的话, 据说喜欢他的姑娘, 都能绕府学一圈了。
  那些陌生的姑娘都是如此,金大小姐与他时常相见, 不是更容易动心吗?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金大小姐,你是不是也喜欢阿策啊?因为他要订亲了, 你才伤心的一个人跑出来偷偷的哭?你,你别难过啊, 你这么漂亮, 以后肯定会遇到喜欢你的人的, 顾策你还是让给染染妹妹吧,你们不合适。”
  出门来找好友碰巧听到这话的苏染染:“?”
  金如意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回顾不上伤心了, 伸手指了他半天,简直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前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骂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喝多了, 胡说八道什么?”
  骂完人,她就转身往自家院子跑, 气呼呼的连苏染染都没搭理。
  杨元贺看到苏染染,心里咯噔一下,慌里慌张的上前, 试图解释道:“刚才是我胡说的,她就是,就是被风迷了眼睛。”
  苏染染抚额:“杨大哥你想多了,如意她就是舍不得我们要陪师兄去京城赶考了。”
  杨元贺:“……。”
  金如意的确是因为苏染染要进京,她却不能同行的事在闹小脾气。
  这次金子洛不准备接着考了,准备沉淀两年,学的再扎实一些,下一科再说。他对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要不是顾策一路督促帮着他,他连这个举人也考不下来。
  没了金子洛当借口,金如意自然不可能跟着苏染染一家进京去的。
  两个姑娘这两年一直在一起,突然要分开,苏染染心中也十分不舍,可是此去京城,顾策前途未卜,还有武安侯府这个变数在,她也只能安慰好友道:你在家努力赚银子,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京城开铺子去。
  顾策和苏染染订亲那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虽然没想大办,家里还是来了好多亲朋好友。
  墨大人,童前,杨元贺,还有至斋学堂和府学的夫子们,顾策的同窗好友,金老爷夫妇,还有镖局众人,店里的人,苏娘子的合作伙伴,再加上陈家的人,二进的院子,全都摆满了酒席。
  这一日墨玉书仍然一身便装,和陈家二老,还有徐夫子一起坐了主席,席间谈笑风声,送了一份厚礼,还一直呆到了散席才走,临分别时,他还揽着顾策的肩膀许诺将来还要来参加他们的婚宴,给顾策撑腰之意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吃惊的众人这还只看到了一星半点,还不知道墨大人暗地里帮顾策做的诸多准备呢。
  订婚宴结束,众多亲友一个个散去,陈家二老见周矮子他们也要返程了,赶紧提了归家之事。
  因为此去京城,最少也要呆到明年二月底,将来陪着顾策留在京城也有可能。陈大勇便和苏娘子商量好了,早早的和顾策一起,去青石子村接了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过来小住了这些日子,听说他们要走,夫妇二人便盛情挽留他们多在府城住些时日。
  如今日子好多了,陈老太太看着富态了许多,刻薄劲儿也少了几分,也不那么爱贪小便宜了,陈老爷子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板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了,两个人对苏染染都多了几分慈爱,对两个小家伙稀罕的更不用说了,就恨不得连小孙子拉臭臭都要亲自在旁边守着了。
  可就是这样,一听说让他们多住一些日子,两人却都不愿意。
  陈老爷子:“等收了庄稼,那养地的事儿我得盯着,我要是不在家,他们还不得偷懒?”
  陈老太太:“我哪能留下?家里一大摊子事儿等着我拍板呢。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那些鸡,老大媳妇儿她们妯娌几个有没有好好给我喂,要是饿瘦了,看我回去怎么找她们算账。”
  一家人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知道老爷子其实是惦记家里这两年多攒下的那几亩地呢,也不再强留,托了周矮子一路照顾,把二老平平安安的送回村里去了。
  等人都散了,这边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要出发了。
  顾策和苏染染心中有成算,一家人早就商量好了,早点出发,路上行的慢一些,到京城落脚之后,安稳安稳,就在那边过一个新年了。
  白大娘年纪大了,故土难离,不愿意折腾了,这次便主动留下来帮忙看家,她的孙子刚子却是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跟着顾策一起进京的。
  这一去是到三月间就返程,还是要更晚一些,谁也不知道,全要看顾策到时候考的怎么样,因此陈大勇他们也不准备多带人,只带上了刚子,还有那个照顾孩子的妇人一起,除了一辆马车,还备了两匹马。
  一切准备停当,陈大勇让顾策陪着,去了一趟知府衙门求见墨大人。
  这几年,陈大勇的镖队规模不断扩大,成了气候,变成了兄弟镖局,如今已是青州府内鼎鼎有名的大镖局了,还曾与官府两次合作,为官府剿匪出了大力,声名远扬。
  只是让外界奇怪的是,兄弟镖局背靠青州知府衙门,承接的却一直都只有青州府辖下各地的业务,始终不曾向外拓展。
  为了此事,墨大人去参加顾策订婚宴的时候,还特意将陈大勇请到一旁说话,表示如果他想将镖局的业务向外扩大,只管去做,墨家的商号可助他一臂之力。
  事出突然,陈大勇当时只说要考虑考虑,与家人和兄弟们商量一二。
  他今日上门,是来给墨玉书答复顺便送上一份大礼的。他主动提出,要将这兄弟镖局交给墨玉书的人来管。
  男人一脸老实憨厚的道:“草民就是一个大老粗,有话就直说了,还请大人不要笑话我。我本是一个种地出身,也从来没有什么大志向。如今兄弟们日子都过好了,我家里媳妇儿子闺女个个能干,也不用我为银子操心。我就想着,今后能分点小钱,让我给儿子们攒点娶媳妇的银子,给我家染染攒点嫁妆就够了。在这青州府有大人护着,我也只能把镖局做成现在这样了,再进一步,我实在没这个本事了。”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看顾策,顾策鼓励的对着他点了点头:“师父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和大人说吧。”
  陈大勇便又接着道:“对草民来说,镖局能有今日已是意外之喜。可是我家阿策说了,这镖队若能走出青州府,对大人可有大用,也能为百姓多做一点事。草民就想着,我没这个本事,大人手下能人众多,肯定是有这个本事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把它交到大人手里。您是一个好官,草民信您,这镖局就请大人派人帮草民管一管,到时候赏我一点打酒钱就行了,至于我的那些兄弟们,就看他们各自的选择吧,草民就不管了,我以后只管跟着女儿女婿走,享福去了。”
  墨玉书听了这话,心中微惊,忍不住也去看顾策,他自己尚是得兄弟镖局相助,剿了两个山匪的老巢,才对这镖局有了一些想法,这少年竟然就猜到了?
  顾策赶紧笑着摆手道:“此事全是师父的想法,与顾策无半点干系。”
  他最多不过是在陈大勇问他知府大人为何提及此事的时候,说了一些话罢了。
  墨玉书沉吟片刻,就应下了此事,转天就派了两个人上门。
  这两个人,一个是墨家商行的管事,说是正好自家商行有车队要进京,邀请顾策他们一起同行,另一个则是墨玉书从京中带出来的贴身护卫,说是要回京办事,正好与他们一起同行。
  顾策心知这是墨大人的好意,大方的应下了。
  正好杨元贺在这边的公事办完了,也要带着他的母亲一起去京中述职,这同行的队伍是越来越壮大。
  他们出发那一日,金家兄妹一起来送行。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正粘粘乎乎难舍难分的时候,杨元贺又上前来了。
  金如意立刻警惕起来,抢先道:“你好好说话,不许胡说八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