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去了付雅欣那,随时把动态向张金生汇报,一个星期后,她不无遗憾地说:“胡伯伯扛不住,什么都撂了,已经移送司法机关了。完了。”
张金生沉默了一会,说:“我过去看看他们。”
胡炼的住处狼藉一片,据说刚刚被检察院的人搜查过,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垂着头,胡子多日未刮,苍老了十岁,人也憔悴的厉害。
付雅欣一直陪着他,面容憔悴,两眼通红,带着很明显的黑眼圈。
李梅关照张金生说:“胡炼被团委停职了,理由是当初进团委的程序违规,正在调查,可能还要被开除。”
张金生道:“落井下石,卑鄙。”
这一说胡炼才抬起头来,起身跟张金生握握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哥们从官二代沦为罪二代了,还要请张总赏口饭吃。”
张金生说:“别说这些了,我从南州请了两位大律师,希望能帮助伯父。”
胡炼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两位南州最有名的刑辩律师还是起了一些作用,胡炼的父亲由此前推测的必死变成了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胡炼不仅成了罪二代,还成了穷光蛋。
尘埃落定,张金生劝他到南州来,兄弟一起打天下,胡炼摇摇头,倔强地说他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从政之路已经布满荆棘,即便团委不开除他,他也难再有进步,与其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不如索性辞职,投身工商界,干他一场。
付雅欣对此并不赞同,官场、商场并不是一回事,胡炼能在官场如鱼得水,未必能在商场拔得头筹。
但张金生支持他,承诺为胡炼的生意投资。
并说此前的那一百万也不用还了。
胡炼说:“不,一码归一码,你肯投资我的生意,是对我个人的信任,我谢谢你,但你的钱我不能要,我胡炼用人格担保,一定会还给你。”
回南州的路上,李梅问张金生:“你这样会害了他的,他以前就心高气傲,华而不实,这种性格在官场上有人罩着能蹦跶一阵子,一旦没人罩着都是麻烦事,做生意就更扯淡了,他哪是做生意的料。”
张金生反问她谁是做生意的料,李梅说:“你呀,你都这么大老板了,别跟我说你不会做生意。”张金生笑道:“我哪会做生意,不过是当初穷的没办法,瞎折腾遇到好人和好时候罢了。”李梅道:“那胡炼不是也遇到了你这个好人了吗?”张金生道:“对呀,所以我说他会做生意嘛。”
李梅抿嘴给了张金生一拳,说:“狡猾的狐狸,一不留神就被你绕进去了。”
车子进了南州,张金生送李梅到摄影部,顺便参观一下她的生意,周成林正在摆弄照相机,见张金生来,立即鼓掌说:“稀客,稀客,张总驾临,小店蓬荜生辉。”
李梅纠正道:“什么张总,人家现在是张董,按照tvb剧里的说法就是董事局主席,厉害的不得了呢。”
张金生道:“都是浮云,生意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难处,每天早上一睁开眼,想想几万人要吃饭,你的心是什么感觉。”
周成林道:“我的感觉是,我竟然有了几万手下,我今晚该翻哪个女秘书的牌子呢。”
随着一声惨叫,李梅一记铁砂掌将他拍在地上。
张金生摇摇头道:“周老板,你的武艺退步了。”
周成林揉了揉心口,说:“生意好清淡,没钱买肉啊。土豪,赐我生意吧。”
张金生道:“是我不够温柔体贴吗,是你们家李梅死鸭子嘴硬,不肯接受我的关爱。”周成林道:“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有事直接call我,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说了两句闲话,陈眉嘉打电话来,说凌潇木的瑜伽馆开张,来了好多朋友道贺,问张金生要不要过来招呼一下。
张金生对二人说:“走吧,生意来了,带上名片和诚意。”
李梅和周成林搞的是很高端的私人摄影,这种摄影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消费起的人他们又搭不上关系,所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张金生本着帮忙就要真帮的理念,把他们引荐给自己的一帮朋友们,李梅、周成林都是很活络的人,有了开头就有了结果,生意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
凌潇木的瑜伽馆在陈眉嘉的亲自关怀下,借助金辉集团的强大动员能力,很快就开业了,凭借张金生的强大人脉关系,生意当然火爆的很。
李梅看准时机也报了名,来这练瑜伽的都是家有余财的富裕有闲阶层,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拓展人脉关系的机会,有了人脉还怕没有生意吗。
张金生在开业现场看到了上次让他吃瘪的柳闻莺,便问:“你是跟张总来的?”
柳闻莺笑道:“不是,我是来练瑜伽的。张董。”
张金生见她改了对自己的称谓,知道是受人指点,便道:“你年纪轻轻,瘦成这样需要练瑜伽来减肥吗?”
柳闻莺立即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练瑜伽不光是为了减肥,更主要的是为了修塑体型,您也说了我的身体有些瘦弱,所以来练练好长胖点。”
张金生道:“你这个学员我看不收也罢,万一明年你长胖了,人家一问你说在这练的,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客人很多,陈眉嘉姐妹招呼不过来,正要找张金生帮忙,却见他在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聊天,便问:“这位是……”
不待张金生介绍,柳闻莺就自我介绍说:“陈教授好,我是柳闻莺,金辉物业管理公司的总经理行政助理,听说这里有一家很不错的瑜伽馆开业,想过来报名,恰好遇到张董,张董叫我不要参加了,因为我的身材显瘦,我想通过锻炼增加一些体重。”
张金生道:“是啊,小柳是来砸场子的。”
陈眉嘉对柳闻莺说:“你别听他的,锻炼是为了增强体质修塑体型,你是太瘦了,增加一点体重我看挺好。”
柳闻莺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这姑娘情伤很高,见陈眉嘉温文尔雅好说话,便一口一个姐叫的十分亲热,陈眉嘉竟也接受了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妹妹。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百盛大厦正式启用,启用仪式十分简单,只是在大厅前办了一个简单的揭幕式,主要是本集团的高管和相关单位的代表,大伙在一起拍个照片就结束了。
张金生来到他位于27层的办公室,这栋大厦一共28层,最顶层被开辟成一个内部俱乐部,天台也被很好地利用了起来,改造成一个小型网球场和游泳池,还有一个小花园。
张金生的办公室有一部专用电梯,出入口都在一个很巧妙的位置,既距离大厅不远,又有一定的私密性。
安装独立的电梯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因为大公司里的阶级划分是很严格的,不同阶层的人混在一起挤电梯有时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这种安排在搞特殊化的同时,也避免了一些尴尬。
乘坐电梯上到27楼,出口处有接待台,背后写着金辉投资控股六个字,南州金辉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是金辉系的核心母公司,在金辉系所有的公司里面唯有这家公司出现在张金生的名片上。
电梯向右是金辉控股的几个业务部门,用一道现代化的电子玻璃门隔断,玻璃门外是一间值班室,常年有四名保安值班。
电梯向左便是张金生的办公室,同样要通过一道电子玻璃门,进去之后正对面是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办公室,窗口总是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保安。这间办公室的旁边就是保安值班室,同样不悬挂任何标识。
折转向北一点是一条走廊,走廊南侧是总裁办的一些内设机构,档案室、研究室、秘书科和综合科,北侧则是总裁助理办公室,按照金辉集团的业务板块划分,张金生有地产、能源、贸易、教育、图书和行政六位专门助理。
鹿佩佩既是他的行政助理,也是总裁办的主任,所以她的办公室最靠近张金生的办公室。
张金生其实还有三位助理,人事助理胡建、财务助理胡荣赞、安全助理左向。但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办公室,并不在27楼。
与在老金辉大厦时的小格局不同,搬迁至百盛大厦后的张金生办公室面积超过两百平,这还不算休息间、衣帽间、健身房、图书阅览室等专享房间的面积。
鹿佩佩和一干高管陪着张金生走进总裁办公室,就在他办公室内设的小会议室开了一个简会,张金生说:“经过努力,我们终于在一个地方胜利会师了。各单位各部门应该抓住这个契机加强沟通,凝聚合力,把我们的事业推向更高的层次。”然后各板块负责人都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第一次总裁办公会就这么结束了。
简洁、程式,形式大于内容,却是不可缺少的。
散会之后,张金生就上了28楼,简单地参观了装饰一新的会所,将来他的许多时间都将在这里度过,许多决策将在这里做出,所以某种意义上说这里比27楼更重要。
28楼有一个面积超过五百平米的厅堂,上面是玻璃山,自然光可以透过玻璃直接射进来,厅堂的核心是一个八卦阴阳鱼,水做阴,木做阳,离近了看却是一个带水池的花坛,花坛的旁边有亭子,亭子是建在一块沙滩上。附近是健身房、室内游泳馆、运动场、咖啡厅、阅览室、茶餐厅、酒吧和棋.牌.室。
期间花木葱笼,流水潺潺,有鱼有鸟,将公园搬入室内,化造化自然于尺寸之间。
这里的两名女主人周媛、周爱热情接待了张金生,陪着他仔细巡视了自己的领地,末了问他中午吃点什么。张金生道:“今天中午请陈总和一位神秘领导吃饭,你们要露一小手,给丹江人长长脸。”
张金生要请的是陈墨和范国昌,范国昌下午要赶飞机去北京参加一个会,抽中午的时间过来向张金生道贺,张金生亲自到楼下迎接,领着二人直接上了28楼,参观他的世外桃源。范国昌显然很满意,这些年他也参观了一些大老板的私人会所,伦规模和奢华,张金生只能算中等,但多是装修奢华,格调低俗。
像张金生这种典雅有格调的私人会所并不多见。
参观了会所的藏书馆后,范国昌对张金生说:“你生意做这么大还能坚持读书,这很不简单,我毕业参加工作后,已经很久静不下心来读书了。”
张金生道:“你读的是社会这本大书。”
范国昌道:“这本大书,你不是也一直在读吗,不必我差吧。”
陈墨道:“书这个东西,浮皮潦草的翻一翻就可以了,认真读会把人读成书呆子的,尤其我们这些混社会的。”
聊了读书的事,张金生就问起范国昌调任河西区的事,此事尚未公布,但大局已定,范国昌也没瞒着他,就说:“调动是肯定的,组织上已经找我谈过话,要我理理招商引资的思路,我也正为这事犯愁,河西区是南州的核心区,老区,西部和南部过去是有名的工业区,工业企业太多,亟需改造,市里拿不出太多的资金,只能向外部寻求支持。”
张金生道:“河西的最大优势是有条塘西河,但这条河被污染的也很厉害,若是能把这条河治理好,两边的工业区一拆,卖地,我敢保证一定能卖出个新河西来。”
陈墨道:“但是现在区里哪有钱呢,财政就那么一点钱,河流不治理就卖不成地,卖不成地就没法改造,这是一个两难的窘境。”
张金生摇摇头说:“只要肯出……台政策,我相信会有一大批企业家愿意投入到塘西河的治理中来的。”
陈墨道:“塘西河污染源是肉联厂和四方化工厂,这两个企业若不处理掉,治理就是一句空话。”
张金生道:“肉联厂早已资不抵债,之所以苦苦支撑就是等市里去救它,这种僵尸企业早点关闭,对谁都有好处。至于四方化工厂,不能再让他们污染整个城市了,理应将它迁出市区,这一点市里也有规划,但因牵扯太多利益,迟迟没有动作,实在让人很无语。”
范国昌没有表态,这样的事牵扯面太大,实在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周爱来请三人入席,张金生问要不要再叫一些人来,范国昌说;“不要叫了,整天为别人吃饭,腻了,今天咱们三兄弟随便吃吃。”
中午做的都是农家家常菜,是用最土的方法炮制的,炕豆腐,炒青菜,蒸鱼,张金生拿了一瓶白酒和一份饮料,天天都说喝酒伤胃,但真的吃饭不喝点又觉得寡淡无味。
所以多少还是喝了两盅,尽心而已,绝不勉强。
饭后,张金生安排范国昌稍稍休息了一会,派车将他送去机场。范国昌私人造访,连秘书和司机都没带,可见对此事的关注。
张金生下午又和陈墨在天台花园喝茶聊天,难得地消了一段时光。
晚上几个朋友过来给张金生道喜,在周家姐妹私房菜里吃了个简餐才散去。
晚上张金生下班正要回家,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电话是从外地打来的,这个私密号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又加装了特殊的拦截骚扰电话的功能,一般的电话根本打不进来。张金生接了,是侯宝山的电话。
侯宝山说:“我找到张博喜了。”
……
出了月子之后,陈眉嘉便迁回了秋实楼,现在已经开始上班。
她是一个对工作很认真的人,因为要写一篇论文,这段时间一直泡在图书馆,至少要九点左右才回来。
阿山和阿霞就只能由保姆周姐和凌潇木照顾,喝了牛奶已经睡下了。秋实楼住所不比双龙山庄宽敞,所以周姐并不住在这里,忙完之后就走了,照顾两个孩子的任务就历史性地落在了凌潇木的肩上。
凌潇木一个人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在看电视,面前放着一杯鲜榨橙汁。听到开门声以为是陈眉嘉,迎上去一看,原来是张金生,便往回走。
张金生道:“嗨嗨嗨,什么意思,不认识我,还是哑巴啦,连声招呼都不知道打吗。”
凌潇木鞠躬道:“老板辛苦了,老板请坐,老板你饮茶否。”
张金生道:“不必了,我的两个宝贝都在忙什么呢。”
凌潇木道:“人家两个可乖了,早早就睡觉了。”
张金生道:“陈教授呢,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陈眉嘉开了门说:“我回来了。”
张金生接过她的包说:“陈教师真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你辛苦了,亏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真是难得。”
陈眉嘉抽抽鼻子,说:“哪来的醋味,谁在吃醋?”
凌潇木道:“什么吃醋,这是怨气,一股淡淡的怨气,我的教授大人。本人刚刚夸了阿山和阿霞,没夸某人,所以就不乐意啦。”
陈眉嘉就笑了起来,脱了外套,搓搓手说:“我还没吃饭呢,有什么吃的没有。”凌潇木说:“有,饭给你热着呢。我去给你拿。”
陈眉嘉道:“你去睡吧,累了一天,我自己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