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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戳了戳陈芸的脑门,生气道:“这孩子又没干什么,不就衣服滚脏了点吗?”
  肖月珍说这些,其实也是为了陈芸好。
  都说后妈难做,轻了重了都不行,她怕女儿说的话会让郑卫华感觉不痛快,要是因此影响了他们的夫妻关系就不好了。
  陈芸在心里叹气,又不好当面反对肖月珍,只好对郑卫华伸手:“给我吧。”
  郑卫华拎着铁蛋走过来,没放手,对陈芸说:“他身上脏。”
  铁蛋那个小混蛋被拎惯了,一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还伸手想拽陈芸衣服上的花。
  眼看就要拽到了,郑卫华忽然后退一步,让他手指落空。
  “妈妈。”铁蛋嗯嗯了两声,像鱼一样仰着头,腿还踹了踹,想让郑卫华把他放下来。
  一家人看他这活宝样都忍不住笑,肖月珍还拍了陈芸一巴掌:“这孩子多好玩,你还要打?”
  陈芸反驳:“那我小时候也可爱啊,你不是照下手无误?”
  这话一出,客厅里想起好几道笑声。
  肖月珍笑了一声又板着脸:“你故意气我是吧?”
  “没呢,我认真的,都说不打不成才,要是没您的棍棒教育,那我也上不了高中。”
  肖月珍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女儿从小就厌学,上初中的时候为了逃课躲到田里去了,给稻子刺得身上都是口子。
  那时肖月珍没少为此事打她,这边把女儿打哭了,转身一个人的时候又偷偷抹眼泪。
  “行了行了,不想跟你说。”肖月珍等了陈芸一眼,暗地里骂她笨,她说这些是为了谁啊?就知道跟她作对!
  肖月珍明显有些不高兴,陈芸也有点烦,心里知道她是好心,就是有时候观念的差异太大了。
  要按照肖月珍的想法,自己这个当后妈的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就不去纠正孩子们的一些坏习惯,那才是把他们养废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
  不想与肖月珍发生冲突,陈芸退了一步,对铁蛋说:“看在外婆的份上,这顿打你躲过去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己弄脏的衣服自己洗没问题吧?”
  这句子太长,铁蛋听不懂,眼睛睁得老大。
  陈芸竖起一根手指:“我数到三,不拒绝就当你默认了。”
  “一、二……”
  “妈妈!”铁蛋在郑卫华手里攒了攒劲。
  “三。”陈芸说:“好了,就这么决定,妈妈会让你把衣服洗干净的。”
  肖月珍又说:“他这么点大怎么洗?”
  “放心吧妈,我肯定有办法。”陈芸让郑卫华把铁蛋放到座位上,把肖月珍推到厨房:“妈饭做好了没?我都饿了。”
  “饿死你得了。”
  吃完饭,陈芸给铁蛋换了件外套,把脱下来的脏衣服放到盆里。
  “来铁蛋,这就是你今天晚上的任务。”陈芸给他围了一个围裙,把袖子撸上去。
  “好了,可以了。”
  一家人都在旁边围观,肖月珍念叨:“他才多大,你让他洗衣服,这不是胡闹吗?”
  “没事。”陈芸往盆里倒了一盆水,把衣服浸湿,然后拉起铁蛋的手,带着他一起搓。
  “先洗衣领。”
  铁蛋最初还觉得有点好玩,乐呵呵跟着一起搓衣服,搓了一会就觉得有点无聊,想要走,但是陈芸不让。
  他下意识对她撒娇,以为这样就可以,但是一向对他很好的妈妈这次并没有露出任何退让的痕迹。
  “别躲哦,在把衣服洗干净之前,你哪都不能去。”
  铁蛋不是很懂,只听出来她的语气有些不好。
  小孩对他瘪瘪嘴。
  陈芸扫了一眼又移开视线,带着铁蛋继续洗。
  当小孩子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时,通常会用哭这一招。
  铁蛋也是,没过多久就开始掉眼泪。
  肖月珍见他哭就想来拦,被郑卫华拉住了:“妈,你别过去。”
  “这孩子在哭。”
  “我知道。”郑卫华说:“您别管。”
  肖月珍本来是怕自己女儿管几个孩子管的太厉害会让女婿不高兴,哪知道女婿竟然比女儿心还大,她这会倒是有点为几个孩子打抱不平了。
  但郑卫华与陈芸不一样,陈芸是她亲女儿,她说点什么不怕女儿记仇,但是女婿到底隔了一层,有些话她也不好直接说。
  只能道:“孩子还小呢。”
  在肖月珍和郑卫华说话的功夫里,陈芸已经让铁蛋洗好了领口和衣襟。
  这种洗法陈云自己也不好受,比平时洗衣服还要累,但是她打定主意要让铁蛋吃个教训,必须要遏制他随地打滚的坏毛病。
  铁蛋哭了一会,见没人来救他,哭声就渐渐变小。
  他吸了吸鼻涕,挤出眼眶里的泪水,盯着陈芸与他窝在一起的手,叫妈妈。
  陈芸拉着他把衣服洗了一遍,终于放开:“好了,衣服洗好了,剩下的不用你来。”
  陈芸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下次你还在地上打滚的话,衣服就只能你一个人洗,我不会给你帮忙的。”
  铁蛋泪眼朦胧。
  “听懂了没?”陈芸说:“懂了就点点头。”
  过了许久,铁蛋在她的注视中点了点小脑袋。
  孩子吃了教训,陈芸也不准备继续为难,帮他把手洗干净,围裙解下来,袖子放下去,自己端着盆去水房清衣服。
  正在清第二遍的时候,肖月珍过来了。
  陈芸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也猜到她要说什么,主动道:“妈,有些话就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那毕竟不是你生的,你也多少注意点。”
  “我养的,就是我的。”陈芸说:“您下次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私下里说,别在我管孩子的时候出来。这样的做法会很损害我在他们心中的威信,您希望以后他们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哪有那么严重?”
  陈芸把衣服拧干:“您不信可以试试。”
  肖月珍本来是要来教训下女儿,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
  她心里有点不得劲,知道女儿说的话有道理,又觉得被女儿训着有点丢脸,在边上站了一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之后她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陈芸睡觉前打开门看了眼,见她正在补铁柱之前用旧了的书包。
  “妈,你早点睡。”
  肖月珍头也不抬:“我现在不困。”
  “早点睡吧。”陈芸放软了声音:“明天还要去拍照呢。”
  话说完,肖月珍动作停了一下,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第二天,陈芸起来的时候肖月珍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陈芸打了个哈切,揉揉眼睛:“妈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年纪大了睡不着。”
  肖月珍掀开盖子看了下锅里的粥,背对着陈芸低声道:“我昨天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啊?”
  “下次我不插手了。”
  陈芸心里惊了下,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能得到这么好的效果。
  她试探着问:“妈您还生我气吗?”
  “我生你气干什么?”肖月珍把锅端过来,放到餐桌上:“要是真跟你生气我还气死了!”
  “别胡说。”陈芸给牙刷上挤牙膏:“一大早别死啊死的。”
  “这有什么?都新中国破四旧了,我说死就真死了?”
  陈芸翻了白眼:“那您听瞎子的话。”
  “那是破四旧之前啊。”
  陈芸:“……”
  早上吃完饭,一家人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临走之前,郑卫华让陈芸多带点钱。
  “干什么?”
  “发了张收音机票。”郑卫华把票给她。
  收音机有两种购买方式,一种是攒工业券,另一种就是直接拿收音机票来买。
  陈芸从后世来,对收音机这种落伍的电子产品有些看不上,之前郑卫华提出要买收音机都被她拒绝了,觉得花这个钱浪费。
  但上次的汛期让她改变了主意,那种被困在家里,不知道外面情况,如同瞎子聋子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那时候如果能听到一点消息,不管好的坏的,都不会让她那么不安。
  从汛期之后陈芸就想着买一个收音机回来,当时她就把想法和郑卫华说了,郑卫华也很支持。
  但他那时候受了伤,伤好之后又出了那件大事,之后一直忙得晕头转向抽不出空来。
  现在他手上的工作差不多理顺了,又刚好丈母娘过来,郑卫华便弄了张票,准备买个收音机回来,让肖月珍也跟着听一听。
  陈芸接过票看了看,对郑卫华说:“校长说我们年底的时候会发两张收音机票,我还打算到时候争取一下呢。”
  “也行。”郑卫华说:“那就买两台。”
  “才不要,那么贵!”
  郑卫华说:“我工资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