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顾不得更多寒暄了,在淅淅沥沥的哭声里,跑回三人那。
“是失踪的刘大芬死了!”他不安的说,“说死了好几天,身子都烂了,刚找到!”
这……
线索断了。
一辆破旧卡车隆隆踏过土路,急匆匆驶入村子,后座有白塑料布包裹的花圈与纸房、纸人,红绿廉价的撞色,承载了亡者亲人的悲伤。
村里懂红白事的老人在村尾拉起木桌子,开摆灵堂、供香等流程,白烛摇曳开一片火光。
一行人不忍再看下去,所幸村里人淳朴友善,没对突然出现的他们置有微词。
刚才搭话的庄稼汉蹲在门口,点着一支烟,也不抽,神色惆怅。
李雪闻上前含糊说他们是市里警察局,调查情况,邻居砸吧砸吧烟,叹口气:“你们问吧。托你们费心,给大芬嫂子找个说法了。”
李雪闻开门见山:“刘大芬在印刷厂工作?”
邻居点头:“在,俺和她还是同事。”
这邻居倒是个嘴碎的,问一句说两句。或许,他也是需要和人聊天,来分散老邻居去世的悲伤。
“那你知道你们印的东西……”李雪闻斟酌语句,“不太正常吗?”
他问这个问题,是因为邻居神色正常,没被邪祟入体的状态——有点判断力的都能分辨印刷的东西不合法吧,李雪闻自诩擅长观察,这村里人能为刘大芬去世悲伤至此,应是淳朴善良的。
果然,邻居愣愣的敲一下烟头:“啥意思啊?不就是恐怖片么,城里人不都爱看这个?”
“恐,恐怖片?”白灵睁大眼睛,“厂里人是这么说的吗?”
“对啊,”邻居点头,“确实图片吓人,俺个大老爷们看了心里都发慌,不过看习惯了就没觉得可怕了。”
说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俺们村都不识字,具体印的啥不清楚啊。要是内容不合法,找管事的说呗,俺们就是穷干活的。”
这个回答,实在是没想到。
邻居说,他们村地方偏,世代务农,这两年政策问题把地种树领补贴了,平日闲的没事干,正巧附近开了个印刷厂,不要求学历、不识字也能干,大家一窝蜂都去了。
他又说,刘大芬是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是车间主任,她家当年是地主,上过小学。
李雪闻和佘姐对视一眼,又问:“刘大芬什么时候发现的?”
“别提了,”邻居又点起一支烟,火光在黑夜中明灭闪烁,长叹一口气,“就你们来一小时前。她家人快疯了似的,闺女和儿子日夜没命的找,山里林里都没有。你说巧吧,在他家新盖的房子里找到了。”
“新盖的房子?”
邻居突然结巴了,似乎口快说了不该说的。
李雪闻安慰他配合办案不追究别的,老庄稼汉才脸红的开口:“去年政府说‘城市化’,要把我们老屋拆了盖楼,按面积赔偿,俺们村家家户户赶紧加盖了新屋,就你们来的方向那一片。我猜,大芬前几日收拾东西,把旧家具扔新屋去了,一不小心磕头摔死的。”
这解释似乎没问题,但李雪闻仍觉出矛盾:“她家人在她失踪后没搜寻过新屋?”
邻居一愣:“这俺不知道了。确实啊,不可能没搜过新屋。”
二人交谈的当儿,几个壮年小伙从卡车上搬下新棺材,家人哭哭戚戚的给刘大芬寿衣穿好,要进棺了。
李雪闻一咬牙,反身冲过去看,他的举动让刘大芬的子女感到不满,推揉他到一边,但只是一瞥,李雪闻便看到——
刘大芬七窍均有干涸血污。
是血童教“工蚁”的普遍死法。
那邻居被李雪闻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嘛这是!”
佘姐赶忙拉住李雪闻,后者还尽力张望,可惜天色太晚了,人影重重的围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刘大芬盖棺了。
这一瞥已经够了。
邻居的三言两语中能得出,印刷厂“年轻老板”一两个月才来一次,每次来不知什么时候。平日都是他们村的人日复一日的印刷“小书”和“光盘”。佘姐连夜联系警局暂缓查封,又给邻居留了电话,说老板来通知她。
一行人连夜赶回佘家在南云台市的住宅,暂停两天,等参加胡太奶的葬礼。
到家时,天已经亮了,一行人均疲倦的不多说话,佘姐打着精神找来备用被褥和洗漱用品,二人一鬼也不是矫情人,分完房间赶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