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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为没了他可以重新修炼,元婴没了他可以重新凝聚。
  可她不相信他,还对他如此狠心,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远远比失去力量,更让容祁感到深深的痛苦和绝望。
  前夜月下,她主动亲上来,他心中滚烫战栗,当时感受到的所有悸动和惊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此时回想起,带给他的却只有冰冷,还让他身上遭受的痛苦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说过要带他回妖族的,还主动亲了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前些日子,她日日都让他召出元婴,伴她左右,她分明很喜爱他的元婴,面对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元婴,她又怎么下得去手。
  她对他,就没有半分不忍心吗?
  难道之前所有的好,都是虚假的吗?
  那日的容祁有多幸福,现在的他就有多么痛不欲生。
  从高处重重跌落,摔得粉身碎骨的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了。
  “将这个拿给阳俟。”裴苏苏把炼化好的元婴,递给身边的人。
  听到这句话,容祁喉间涌上浓浓的甜腥,忍不住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身上疼得已经快要失去知觉,可他心里更疼,好似被人用钝刀生生剜出一个口子,冰冷的寒风呼啸着灌入,将他仅存的温暖全部夺走。
  为什么要在给了他期盼和希冀之后,再亲手将这些美好的幻想全部打碎?
  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突然变得这么冷漠无情?
  最后悲凉地看了裴苏苏一眼,容祁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裴苏苏将他接进怀里,赶紧用妖力护住他的心脉,又喂他吃下几颗丹药。
  即使昏迷着,容祁依然眉心紧锁,神情痛苦。
  想到他最后那个眼神,裴苏苏心中疼惜更重,恨不得今日受苦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
  裴苏苏看得分明,她亲手毁了容祁的元婴,他对她也丝毫没有怨恨,只有浓浓的不解和悲伤。
  原本她想的是,不将实情告诉容祁,不让他知道,自己因为他而陷入两难境地,挣扎万分。
  就让他恨着她吧,这样他心中有仇恨支撑,说不定对他熬过此劫还有些助力。
  可这一刻,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
  她是不是不该瞒着他?
  “王上,该出发了。”
  裴苏苏再怎么不忍心,也不得不离开,将照顾容祁的任务,交托给弓玉。
  “好好照顾他。”
  “王上放心,我不会让王夫有事的。”
  临走之前,裴苏苏暗自给弓玉传音,“待容祁醒来,你替我告知他,我会想办法让他修炼正道。”
  修炼正道?那不是必须有断元竹才可以吗?难道王上已经找到了断元竹?
  弓玉忽然想起一件事,裴苏苏之前说,等她从魔域回来,就不再是妖王了。
  王上做妖王这么多年,处处为妖族着想,当然不会因为几个大妖的态度,就使性子做下这样的决定。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王上,您说从魔域回来就不再是妖王,此事是否与容祁有关?”
  莫非,为了给容祁找断元竹,王上自身会受到什么损伤?
  邪魔珠的魔气濒临消失,裴苏苏来不及回答,匆匆带着步仇项安等人离开了驻地。
  死梦河上空无法动用灵力,人族和妖族皆不能御空通过。而他们的经脉也与魔修不同,一沾到死梦河的河水,就会瞬间被其中蕴含的暴虐力量冲毁丹田。
  当初容祁的身体里虽然毫无魔气,但他天生经脉逆行,可以游过死梦河。
  拿着邪魔珠,众人轻松御空渡过了死梦河,来到笼罩在浓郁魔气中的魔域。
  如一开始料想的那样,渡过死梦河之后,邪魔珠的魔气不仅不再向外逸散,甚至还在自发吸收周围的魔气。
  看到这一幕,裴苏苏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担心回不去了。
  “走,直接去附近最大的魔城。”
  既然想速战速决,尽快逼出虬婴,自然要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妖王带着几个大妖杀上魔域,攻破魔城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虬婴这里。
  “他们是怎么渡过死梦河的?”虬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回过神后,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算了,管他们怎么过来的。不过是几个小妖而已,既然他们主动送上门,随便派几个魔王收拾了去吧。”
  虽然上次在神陨之地,那些魔王都不是裴苏苏的对手。
  但这里可是魔域,魔气充足,灵力少得可怜,妖族主动跑到这边,不是送死是什么?
  可很快,传来的消息却让虬婴大惊失色。
  “报——护法大人,妖王已经带人连拔二十城,不出三日,就要攻到魔王殿了。”
  “什么?!”虬婴大怒,眼睛瞪圆,激动得语调都变了,“这些魔王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猫妖都打不过?”
  属下战战兢兢,“不是,是那猫妖有古怪,她似乎不是渡劫期巅峰,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虬婴心急如焚,恨不得给他一脚。
  禀报之人身子抖如筛糠,惊恐地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她的修为,似乎已经迈入了半步神阶。”
  虬婴脑子里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回过神后,虬婴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前些日子她不是才刚突破到渡劫期巅峰吗?怎么会突然变成半步神阶?”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渡劫期巅峰还只是拥有强大的灵力,可半步神阶则是意味着,拥有了近神的力量,那将会有何等恐怖的威力?
  若那猫妖真的迈入半步神阶,除非魔尊亲自出手,否则,整个魔域谁是她的对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威严清冷的声音,在他识海上重重一震。
  “虬婴,出来受死。”
  在这股威压下,修为低微的虬婴当即便吐出一口鲜血,殿内其他魔修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内伤。
  完全不需手下禀报的三日,此刻,裴苏苏便已经带人攻到了魔王殿门口。
  虬婴面如土色,惊恐地往后退。
  待那股威压一消失,他顾不上脸面,赶紧连滚带爬地往万魔窟跑。
  只是一个照面,虬婴就已经确定,裴苏苏确实迈入了半步神阶没错。
  先不管她到底是怎么突破的,眼下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定然不是她的对手。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找魔尊商议,该如何应对。
  裴苏苏离开后,过了整整七日,容祁才终于醒过来。
  “你醒了。”弓玉一直守在床边。
  听到声音,容祁立刻转头望过去。
  看到只有弓玉一个人,他眼中的光芒迅速暗下去,唇角平直,明显很失落。
  容祁强撑着从床上坐起身,靠坐在床头,掩唇咳了两下,虚弱地问道:“姐姐还未回来吗?”
  “还早呢,从死梦河打到魔王殿,速度再快,起码也得一个多月。”
  “可我听说,魔域里没有太多灵力。他们在那边待太久,力量消耗完了,会不会有麻烦?”
  “放心,王上早有准备。”弓玉神色间写满了骄傲。
  从拿下荆河渡开始,裴苏苏就一直在炼制补充灵力的丹药,还收集了许多灵器,足够他们在魔域使用了。
  这么大的事,妖族当然不可能草率行动,只会在有了完全把握后再出手。
  不过,容祁一醒过来,居然不关心他自己的情况,而是先问了王上……
  这倒是让弓玉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王上临走之前,用妖力帮你护住了识海和丹田,还留下了珍贵的培元丹。等伤养好后,你除了失去修为以外,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更不会伤到你的根基。”
  容祁微微颔首,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在意。
  只是,胸腔里的一颗心却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姐姐心里是有他的,她不舍得他死。
  容祁眼中笼上几分暖意,又问道:“步仇他们实力如何?”
  对敌的时候,他们能否帮到她?
  弓玉点头,眉飞色舞地说道:“步仇大尊可是妖族第二高手,实力强横,他也是有渡劫期修为的。要知道,现如今修炼到渡劫期修为的修士可不多,光我们妖族就有两个,还有魔域那个魔尊算一个,人族除了……”
  说到这里,弓玉忽然一顿,翠绿眼眸定在容祁身上。
  “除了谁?”容祁奇怪道。
  “没什么,反正人族现在一个都没有了,而且人族从百年前就开始式微,连合体期和大乘期的修士都很少很少。在王上的带领下,目前来说,我们妖族的力量是最为强横的,”弓玉的语气很快恢复如常,“只要不对上魔尊,王上此行定然势如破竹,很快就会带着伏妖印回来。”
  “可若是对上魔尊,她会不会有危险?”容祁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眸中浮现出紧张。
  “不会的。临行前,王上准备了神行符咒,就算真打不过,他们也能躲开魔尊,改用其他办法把伏妖印偷出来。你放心,王上此前还询问过精怪族的长辈,翻阅了无数有关魔域的典籍,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确保此行能够万无一失。”
  裴苏苏向来行事谨慎,有的时候就连弓玉都觉得她太过小心了些。
  明明王上有这么强大的修为,完全可以在整个修仙界横着走,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慎重,事事求稳,往往从一开始便已经计划好了退路。
  这百年来,唯一一次意外,是上次在神陨之地,因为没料到魔域会有精怪族的叛徒,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或许是因为身上肩负着一族兴衰,所以容不得王上草率行事吧。
  在弓玉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之后,容祁明显松了口气,眉心的褶皱也渐渐松开,“那便好。”
  关于之前拿他元婴入药那件事,他只字未提,心中全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