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自己实力低微,进去了只会连累裴苏苏,弓玉才不会只在岸边干等着,说什么都要陪她一起下去探一探。
“嗯。”裴苏苏手一挥,重新将天脉湖洁白的冰面封好,然后将云隐石收进随身的芥子袋。
“王上,我们要返回问仙宗吗?”
“不急。”裴苏苏临走之前,给容祁留了口信,告知他自己有事要离开。
以容祁如今的实力,在弟子大比上胜出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不必特意回去看。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碧云界。”
弓玉这才想起来,最近又到了那个时间。
裴苏苏继承的妖力太过强大,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就会发生暴-乱。
到时她的修为会大幅度下跌,整个人都会很虚弱痛苦,只有碧云界的暖灵泉能让她好受一些。
“您不参加弟子大比了吗?”弓玉问道。
碧云界离问仙宗有一段距离,若是等妖力暴-乱结束再返回的话,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让傀儡替我参加就是。”
“好,我陪您一起去碧云界。”
裴苏苏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支灵笔,在半空中绘制了一个繁复玄妙的阵法,然后她和弓玉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阵法并不能将他们立刻传送到碧云界,中间还需经过几番周转,需要一定的时间。
庄浑今日与人比武又输了,憋了一肚子气。
回师弟住所的路上,看到自己原来住的那间房屋窗子不知何时又被修补好,他下意识挥出一道法力,想要打破窗子。
一击出去,木窗完好无损。别说缺口了,窗纸动都没动一下。
庄浑又试了一次,窗户依然纹丝不动。
“庄师兄,你跟一个窗子较什么劲?”这会儿寝所附近的弟子不少,看到这一幕,笑着劝道。
“就是,这么冷的天,干嘛非要打破窗子?”
“呵,我今天就不信邪了。”庄浑斜起眼冷哼一声,其他人越劝,他反倒越来劲。
虽然不知道那个废物做了什么,但他今天非得打破这个窗子不可。
看到窗子,就让他想起自己败在那个废物手底下的耻辱,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庄浑调动起全身的法力,双手快速掐出一个法诀,朝着木窗袭去。
预料中的木窗破碎声并没有传来,他的法力像是打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完全无法撼动窗子分毫。
反倒是他的攻击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从窗框里猛地反弹出更为强大的一股力量,直接将庄浑整个人弹得倒飞出去。
庄浑身子后仰,重重地摔进雪地里,顶着满头雪泥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混杂着鼻血,狼狈极了。
容祁一进院子,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他冷冽的视线看向庄浑,心中疑惑。
庄浑刚才摔倒的时候,牙齿磕到了嘴皮,可更让他觉得难以忍受的,是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眼神,还有旁人忍不住的笑声。
“噗——早就劝你不要跟窗子作对了。”有人毫不掩饰地嘲笑出声。
“庄师兄不是被王师兄打傻了吧,怎么连一个窗子都打不破了?”
庄浑如同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臊红了脸,又尴尬又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知这个废物有这么多歪门邪道的手段,他刚才就应该小心一些,不然也不至于当这么多人的面丢脸。
容祁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本想直接进屋,可刚迈出半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面色一变。
他绕过地上的庄浑,快速来到窗棂边站定。
窗子上面被人绘制了极为玄妙的阵法,这样等级的阵法,远不是外门弟子能接触到的。
是她留下的。
容祁无比肯定。
他眉间的冷然化去几分,紧绷了几日的心情微微松懈,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第20章
可很快,心中那点放松便被深深的失落和酸涩所取代。
这是她几日前留下的阵法,或许,也是她留给他的临别赠礼。
容祁没有理会院子里的一干人等,垂下黯然的黑眸,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
他独自一人静静坐了很久,身形落寞,只有孤零零的影子陪伴左右。
到晚上,容祁像之前一样,继续不要命似的服用锻体丹,争取最快速度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仿佛成了一个只知道提升实力的机器,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举行弟子大比的前一日,容祁打开自己珍藏的方盒,眼眸沉静地盯着那柄剑看了很久。
可最终,他还是阖上盖子,没舍得拿起这柄剑。
待他将来真正有实力配得上这把剑时,再来用吧。
放下盒子,容祁走到院子里,借着洁白雪地反射出的光亮,独自一人在清寒月光下刻苦练剑。
他神色冷肃,薄唇抿紧,黑眸专注地盯着前方,青丝随着身姿腾跃,不停在半空中划过飘逸的弧度。
不管她是不是在骗他,自己既然答应过她会进凌霄秘境,就一定要在弟子大比上胜出才行。
第二日,所有外门弟子一起前往比武台,按照抽签次序上台比武。
比武台阵法大开,石台缓缓升起,最后在半空中分成二十个宽阔的分台,可以容四十人同时比试,互不影响。
容祁的第一场比试,在当日下午。
其他人上台时,容祁眼眸微阖,站在角落,在脑海中回忆昨日刚悟出来的剑法招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周围漠不关心。
听到长老念“苏苏”的名字,容祁这才睁开浓黑眼睫,抬眸,静默地望向上方高高的石台。
戴面纱的女弟子步履僵硬地走上台,她的对手是一名男修士。
比试开始,两人各自坐在原地比拼术法,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最后是面纱女弟子险胜。
她赢得艰难,没有吸引太多人的目光,大家都在看其他台上更精彩的比试。
容祁却认真地旁观了全场。
他长眉微蹙,眼中浮现出疑惑,心道莫非是自己猜错了?
难道暗中帮助自己的,并不是这名女修?
还是说,她只是在隐藏实力?
容祁不知道哪个猜测正确,但因为担心打扰到帮助自己的那个人,他没有贸然前去问询,而是选择继续在暗中观察。
待到日上中天,弟子大比短暂地休息了三刻钟,便进入了下午的比试。
“下一场,弟子容祁,对阵吴纪宝。”
听到这个安排,吴纪宝肥硕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鄙夷地看了容祁一眼,无声地用唇形说了句“等死吧”,然后御剑飞上高台。
容祁没有修为,只能一步步沿着阶梯走上去,步伐沉稳,脊背笔直如松。
“哈哈哈这次这个废物惨了,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吴师兄?”台下人不屑嘲弄道。
“我劝他最好一上去就认输,免得被吴师兄从高台上直接打下来,摔成个残废。”
“接下来的比试,那个废物干脆全部认输得了,反正他谁也打不过,早晚会被逐出宗门。”
容祁对周围那些恶劣的声音恍若未闻,平静无波地走上高台边缘站定,徐徐拔出黑色长剑,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俊美少年身着黑色束袖劲装,宽肩窄腰,身形挺拔清瘦。
他眉骨精致,目如寒星,五官如同水墨画精心勾勒而成,黑色发带随着微风飘扬,周身气质沉稳,还带着些许少年人未褪的青涩。
“比试开始!”
对上容祁寒冽如霜的眼神,吴纪宝不知为何忽然心神一颤。
紧接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迅猛如龙的剑招便已迎头落下,剑刃上裹挟的寒意迅速朝着他的面颊逼近!
抵达碧云界后,裴苏苏几乎每日都泡在暖灵泉中,温养经脉。
可即便如此,妖力暴-乱带来的痛苦还是让她难以忍受。
身体里仿佛住着一只脾性顽劣古怪的巨兽,随意撕扯她的经脉不说,还要在她丹田处搅个天翻地覆。
裴苏苏早已摘去面纱,绝美容颜彻底暴露在暖阳下。
只是现如今,她额头遍布细密汗珠,脸上苍白,秀眉紧蹙,贝齿几乎要将下嘴唇给咬破。
她的手放在玉池边缘,紧紧抓住旁边石阶上的石头,手指葱白莹润,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白。
步仇是一位实力很强横的蛇族大妖,碧云界所有妖族都是他的麾下。
当初争夺妖王之位时,步仇不敌落败,所以才被赶到碧云界这么偏僻的地方。
后来裴苏苏继任妖王之位,步仇带着整个蛇族打上门,却在看到她的容颜之后,当场宣布归顺妖王,还主动献上碧云界最好的灵地——暖灵泉。
自此,裴苏苏每次妖力暴-乱时,都会来碧云界一趟。
步仇在暗处看着裴苏苏受苦,俊颜皱在一起,苦恼地吐了吐细长的蛇信。
他知道,会发生妖力暴-乱最主要的原因是,裴苏苏本身是猫妖一族,血脉太过低微。
上一任妖王是世间最后一只凤凰,还是万年难遇的返祖血脉,实力强横,他的继承不是谁都能能承受的。
百年前,裴苏苏刚接受妖王传承的时候,因为血脉力量微弱,无法炼化那么强大的妖力,性命垂危。
还是弓玉感应到她的位置,紧急召集妖族诸位大妖,齐力自损修为,用心头精血帮她稍微改善了一些血脉,才保下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