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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一路上,他脑海中都在不停想着这个问题。
  于是今日练剑的时候,容祁到底还是没忍住,将它问了出来。
  “你……为何要助我?”
  冷漠少年持剑立在雪地里,一身利落的黑衣,柔顺乌发束在脑后,随着寒风轻轻飘扬。
  此刻,他正微微扬起精致下颌,墨眸专注地看向树上的某个方向。
  就算会得到他不想听的答案,就算可能会让她觉得他无趣,甚至是觉得他很可笑。
  他也依然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为了抚平心中那份不安,确认她不会突然离开的不安。
  裴苏苏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容祁不是闻人缙,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问仙宗,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所以在确认容祁身份之前,她本应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避免离别时有不必要的麻烦。
  传授容祁剑术,已经是超出她计划之外的事,不能再有更多意外了。
  可看到容祁乌眸中的坚持,裴苏苏知道,今天若是不给他一个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为了让他继续安心修炼,她只好编出一个理由:“为了让你进凌霄秘境,帮我寻一样东西。”
  容祁闻言,沉敛的瞳孔骤缩,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紧攥成拳。
  裴苏苏以为他在愤怒或是震惊,可实际上,容祁心中涌起的情绪却是——庆幸。
  庆幸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利用价值,可以留住她。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又会突然变成自己孤身一人了。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进凌霄秘境。”容祁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毫不犹豫应下。
  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只是进一趟秘境找个东西而已,他怎么都不应该拒绝。
  容祁的干脆倒是出乎了裴苏苏的意料。
  沉默片刻后,裴苏苏从芥子袋里拿出一瓶丹药。
  “你若信我,便每日服用这些锻体丹药,可以增强你的体质。只是过程会有些痛苦,你自己选择。”
  裴苏苏依然没有显露身形,丹药瓶借助法力悬在容祁眼前。
  “好。”容祁把丹药瓶稳稳地拿在手中,眼眸专注,素来冷峻的面孔上,没有半分犹豫。
  她若是想害自己,早有无数次机会,根本不需要如此。
  所以现在,容祁对裴苏苏给的东西都不再防备。
  暗处,裴苏苏讶异之下,眉梢微扬,桃花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
  这个少年还真是奇怪,分明之前防备心极重,如今却突然这么信任她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传授他剑法的恩情,让他放下了防备?
  裴苏苏并未太在意容祁的态度变化,如今他愿意配合,努力修炼提升体质是再好不过的,省了她不少事。
  待结束了今天的授课,裴苏苏便起身离开。
  她走后,容祁拿着丹药瓶,独自一人去了柴房。
  他先服下疾星果,经脉里顿时有一股醇厚的力量在缓缓流淌,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被柔和的灵力滋养,一点点变得强大。
  只是疾星果一生只能服用一颗,多服也只是浪费。
  之后,容祁试着服下一颗裴苏苏给的白色丹药,与方才的舒适不同,这次迎接他的是宛如凌迟般的剧痛。
  仿佛有人拿锤子一点点敲碎他的骨头,撕扯他的经脉,将他整个人都砸成一滩烂泥,再让他重新生长出新的血肉。
  整个过程不仅灼痛万分,还有宛如万蚁啃噬的痒,折磨得他恨不得立刻失去意识昏过去。
  龙族天生肉-体强悍,但化为人形时,没有龙丹的他,体质强度与普通凡人无异。
  容祁实在没力气烧水,紧咬牙关,勉强用最后一点意志力站起来,将冷水倒进木桶,除去衣衫将自己泡了进去。
  他身上出现了许多细碎的伤口,鲜血不停往外渗,很快就将一桶水染红。
  半个时辰之后,容祁擦去唇角被咬破流出的血迹,从冷掉的水里起身,因为脱力差点再次摔回去。
  药效结束以后,身上充满了力量感,证明她所言非虚,这种丹药确实可以提升体质。
  容祁草草收拾了一下柴房,便回到寝所休息。
  庄浑回到住处,看到容祁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打坐调息,不屑地嗤笑一声,“废物东西。”
  眼看着容祁毫无反应,庄浑恶从心生,继续像之前那样,故意将容祁的东西踢得到处都是。
  他本以为容祁会跟以前一样选择隐忍,踢得肆无忌惮。
  可就在他踢到某个盒子的时候,容祁忽然睁开眼,幽邃眸中寒芒乍现,让庄浑心里下意识咯噔了一下。
  容祁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可他眼眸猩红,看向庄浑的眼神宛如来自地狱的鬼魅修罗,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没错,庄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滚滚杀意。
  “臭病秧子,你看什么看?”庄浑努力让自己忽视心中的那点不安,不停在心里给自己安慰,容祁不过是个废物而已,能拿自己怎么样?
  容祁冷眸看向被丢在地上的纸包,里面还放着他没喝完的风寒药。
  是那人送给他的。
  那是他在这冰冷的人世间,收到的第一份温暖,怎能容旁人如此践踏?
  “你该死。”这是庄浑第一次听到容祁用这种冰寒刺骨的语气说话。
  浓浓的戾气染上少年清俊的眉眼,容祁眼神冷鸷,提起一旁的剑,顾不上经脉里撕裂般的疼痛,朝着庄浑攻击而去。
  还不等庄浑做出反应,铺天盖地的剑招便将他裹了个密不透风。
  第14章
  庄浑原本没把容祁的攻击放在眼里,只是轻蔑地御起灵力阻挡。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容祁虽然没有灵力,但手中剑刃锋芒毕露,裹挟着极为强大的威力,竟生生撕破了他的灵力罩。
  肩上传来剧痛的一瞬间,庄浑面目狰狞,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汩汩鲜血很快就染透了肩头的衣衫。
  庄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抵御他的进攻,可不管他如何防守,容祁的剑总能轻易找到他最薄弱的地方,刺破灵力防护,将剑送进他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他不过是个废物而已,怎么可能会使出这么凌厉迅捷的剑招?
  而且剑术无用,怎么会比术法更厉害?
  可容祁的攻击迅猛狠辣,庄浑能护住致命部位已是难得,根本连施展术法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被动地挨打,身上的血痕一条条增多,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其他人听见了,只以为是容祁被欺负,无人放在心上。
  “都快弟子大比了,那个废物不会被打死吧?”
  “谁知道,管他呢,说不定是他哪里惹到庄师兄了,活该。”有人冷血地鄙夷道。
  “大半夜的叫这么响,还让不让人睡了,真够烦人的,赶紧滚出我们宗门。”
  所有人都没发现,以前容祁被欺负得再狠,都从未发出过任何求饶的声音,更不会像今日这样痛呼。
  屋里,容祁一袭黑衣,修长身影持剑立在庄浑面前,剑尖指着地面,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溅出一片片血花。
  屋内唯一的烛火早已熄灭,只余窗外雪地里映射进来的淡淡月色,罩在容祁身后,剑刃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他逆着光而立,脸上神情晦暗,隐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一双杀气腾腾的寒冽乌眸,宛如地狱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再敢乱碰,我要你的命。”
  庄浑狼狈地坐在地上,原本还想嘴硬说两句话,可一仰起头,对上容祁恐怖的眼神,到嘴边的话立刻就咽了下去。
  他不明白这个废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也想不通容祁一向隐忍,怎么突然就不忍了。
  可不管他想不想得通,身上的伤口是实实在在的,剧痛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梦境,是真实发生的。
  容祁丢下剑,脸色比起之前更加苍白,薄唇淡无血色,看上去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可他看上去再虚弱,庄浑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小心地躲在自己床上,给伤口上药。
  还要尽力减弱呼痛声,生怕再次惹恼了容祁。
  第二日,庄浑没去听长老授课。
  被一个废物打伤这么丢脸的事情,庄浑没脸说,别人问起,他就说是做任务不小心受的伤。
  担心容祁再发疯,他悄悄搬出了寝所,暂时跟其他师兄弟一起居住。
  临离开之前,庄浑又坏心眼地将窗子给打破了。
  他现在不敢动容祁的东西,还不能对窗子发发脾气?
  容祁整日忙于练剑和锻体,只要庄浑不触碰他的底线,他也懒得与庄浑计较。
  这日,容祁去膳堂的路上,忽然目光凝住,被某个东西吸引了视线。
  那东西容貌精致,只有巴掌大小,身后生着透明薄翼,跟在戴面纱的女弟子身边。
  这是……妖?
  容祁眸中快速划过一道惊讶。
  更让他不解的是,其他人好似完全看不到那个小妖,没有任何人往那边投去多余的视线。
  容祁便也垂下眼眸,假装看不见。
  进了膳堂,他看到那个女弟子去打饭,然后放到那个小妖怪面前,小妖怪吃得欢快,女弟子在旁边看书。
  容祁四处环视了一圈,这一次他确认了,除了他以外,确实没人能看得到那个妖怪。
  裴苏苏施了障眼法,在别人眼里,就是她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