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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月蕴这下子惊了,耐人寻味地问道:“哪家姑娘?”
  庶妹撇撇嘴,有些轻蔑道:“就是贺夫人一个远房亲戚,还真是走了运,她住在贺府上,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刘月蕴眼眸扫来,带着冷色,“你很不满?”
  庶妹扭了扭帕子,“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小贺大人虽是和离过的男子,但他芝兰玉树极为出色,完全可以找个家世样貌都不错的姑娘嘛。”
  刘月蕴托起了脸颊,道:“就比如你?”
  庶妹脸蛋红扑扑,像是被刘月蕴说中了心事。
  刘月蕴扯了扯唇角,笑了一下,道:“长得不美,想得还挺美。”
  庶妹心眼子不坏,要是换做别人说那番话,刘月蕴早就翻脸了。
  刘月蕴拍拍她脑袋,说道:“姨娘给你说的那门亲事挺好的,虽然是寒门子弟,但你是丞相之女,爹肯定会拉他一把,只要那人知上进,你这姑娘嫁过去又不用伺候婆母小姑子,这门亲事还不好啊?”
  庶妹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一直介意的事情瞬间消失,“好像...二姐姐说的挺有道理。”
  “和你定下亲事的那人,不一定要最好,但一定要最适合你。晓得了么?”刘月蕴单臂倚着凉亭的栏杆,笑容豁达,眼神里有着旁人猜不透的神色。
  庶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觉到刘月蕴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便笑着转头说起了别的事情。
  曹嬷嬷这时表情凝重地走了过来,一双眼睛还透着红,好似刚刚哭过。庶妹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对刘月蕴行了行礼,便带着丫鬟们离去,临走前,还回眸看了看曹嬷嬷弯腰附耳的样子,她好奇蹙眉,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庶妹回神抬脚离开这里。
  刘月蕴一下子站了起来,她抓着曹嬷嬷的手腕,惊悸地问道:“这可是真的么?”
  “是真!绝对不假,老奴的二儿子武子得了信后就一直在那老婆子门口蹲守着呢,后来宋夫人身边的嬷嬷出现在那里,这偷偷听着墙角,听到了她们的谈话,那宋衍庭就是个假货!而且...”
  刘月蕴眯着眼睛,问道:“还有什么,曹嬷嬷你说清楚。”
  “武子告诉老奴,住在那村里头的老婆子,就是照顾宋夫人女儿的嬷嬷。而这个老婆子似乎和宋夫人派过去的嬷嬷关系不错,二人说了很多家常话,包括宋夫人和宋衍庭关系极差,还说了...宋衍庭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为了一个贱人崔雁儿,丢了好不容易算计到手的...”曹嬷嬷到此,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她低着头,握紧刘月蕴的手,好似这样就能给她力量。
  刘月蕴深吸一口气,脸皮是控制不住的抽动起来,原来一切都是宋衍庭的算计,不仅仅刘琼是他棋子,就连自己都成了他的猎物。
  宋衍庭,你好狠的心啊!
  刘月蕴抓着曹嬷嬷的手,嘴唇颤抖着,她呜咽道:“嬷嬷!嬷嬷!带我进宫找姐姐!”
  不是找刘丞相,而是找的刘皇后。因为刘月蕴非常清楚,在这个刘家,只有她的亲姐姐是真正能信任的。
  “好好好,姑娘,你别哭,你别哭,老奴这就让人给皇后娘娘传口信,这口气,必须要出!”
  刘月蕴擦掉眼角的泪水,仰头看着天,她眼中盛满了恨意,如果不杀了宋衍庭,她寝食难安!
  刘月蕴戴上幕篱,遮住自己的红眼圈,等到她进了皇宫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心中憋着的怨与恨。
  刘皇后还以为刘月蕴是想自己了,她看着刘月蕴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夸赞道:“蕴儿,过来让本宫看看你。”
  刘月蕴在见到最疼爱自己的姐姐时,再也忍不住满腔的委屈,她小跑过去,双腿跪地,扶膝痛哭着。
  刘皇后慌了神,摸着她颤抖的背脊,问道:“蕴儿,你怎么了?是爹爹又嚷你了么?”
  曹嬷嬷见状,也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刘皇后眯起了凤眼,呵退下人,只留下自己的心腹宫女。曹嬷嬷忍着刘皇后锐利的目光,她将查到的时候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皇后,然后重重地磕了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刘皇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刘月蕴的后背,抚慰着她。
  “新月,宋衍庭的身世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挖出来!三日内这件事必须传遍整个靖州,蕴儿受得委屈,本宫要让宋家的全部人以死谢罪!”
  第63章 第6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玄秋, 你说什么,宋衍庭他不是宋大人的儿子?!”
  崔婧雁会冒出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今日宋家大乱, 许氏被宋老夫人叫去了祠堂, 而宋城年则是把宋衍庭喊到了书房,宋家的奴仆议论纷纷, 实在是外面的传言说的太真实,让她们不得不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玄秋没有回应,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崔婧雁怎么也不能相信, 她一直费尽心思攀上的宋衍庭, 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个冒牌货!
  崔婧雁顿觉的天旋地转, 她浑身发软,坐在圆凳上,崔婧雁反问道:“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靖州就传遍了这件事?是不是贺章之做的?”
  玄秋眼神不善,冷冷道:“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主子也是你随意可以诋毁的么!”
  崔婧雁抓了抓头发, 双手扶着额头,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不应该是贺章之的, 他既然让我留在宋衍庭身边当奸细, 这就说明宋衍庭对他还有用处。如果宋衍庭的身世一旦被揭开, 他对贺章之就毫无利用价值了...”
  她在喃喃自语着,仿佛这样可以将自己慌乱的心而放静下来。崔婧雁这般说着,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很担心宋衍庭这次的下场出自贺章之的手,因为这样也代表着自己将成为一枚废棋子。
  仅凭着之前的所作所为,贺章之和陆纭纭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崔婧雁才会无比的恐惧和焦虑。
  玄秋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玄秋起身站在窗前,看着一向有秩序的宋府,现在人心惶惶,玄秋不禁也迷惑起来,宋衍庭的身世到底是被谁查出来了?
  别说崔婧雁在得知宋衍庭的身世吃惊,玄秋在一开始的时候,显然也被这个事实给吓了一跳。
  这许氏胆子可真是够大啊,亲生女儿就养在身边当丫鬟,假儿子却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着宋家给他带来好处,这种亲娘,着实少见。
  宋府里的另外小院子,宋慈语就住在这里,她是唯一一个兴高采烈的人,她脸上露出笑容,攥着手,说道:“苍天有眼!”
  她早就记恨上了宋衍庭这个人,自从那次山庄一事,宋慈语就彻底改变了对宋衍庭的态度。现在得知他竟然是个冒牌货,宋慈语当然要高兴的放串鞭炮来庆祝。
  “我大姐姐现在在哪里。”
  宋慈语很快就接受了华染的身份,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那就说明许氏真的做了那件事,所以宋慈语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关怀一下自己那位可怜的大姐姐。
  明明该是金枝玉叶,却因为亲母的一念之差成了个丫鬟,哎,命苦呐。
  “姑娘,您就听听梅姨娘的话吧,等这事儿风平浪静了,咱们再去给宋衍庭颜色瞧瞧,但是现在可不能去触老夫人的霉头啊。”
  宋慈语讪讪,瞪了一眼丫鬟,道:“那你去正院那边给我仔细打听着,我倒要看看祖母怎么处理那个冒牌货!”
  祠堂内满是安静肃穆,香烟缭绕,案桌上摆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宋老夫人严肃地将手里的香插在了香坛里,一双略带疲惫的眼眸望着这些牌位,她幽幽叹气,道:“许氏,你告诉我,沛禄到底是不是我宋家的血脉。”
  宋老夫人的问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终于解开了禁锢许氏多年的枷锁。
  许氏磕了磕头,檀色的衣裳在这光线并不充足的祠堂里,愈发暗沉,她好似自愿走进了黑暗中,背弃了光明。
  “儿媳有罪。”
  许氏这次的认错是因为她发现照顾华染多年的老婆子,突然从村子里消失了,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在针对自己,但是许氏不想再继续背负着这件陈年旧事。
  每每看到女儿华染的笑容,她就愈发心痛愧疚,想到有小厮胆大妄为的来向自己求娶华染,许氏这颗心,就如同被撕裂一般。
  她的女儿本该高贵,嫁得高门望族,不应该被那些小厮所看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亲手毁掉了女儿的一生。
  宋老夫人眉心紧皱着,她眼皮耷拉着,快要盖住眼睛,显得有些阴沉感,宋老夫人高高在上,长吁一口气,道:“许氏,你犯了大错啊!我宋家到底如何对不住你!让你走了歪门邪道,竟然连换孩子这种歹毒事儿,你也敢做!你难道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么!”
  许氏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老夫人将自己的情绪稳住,淡淡道:“禄沛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满城皆知,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禄沛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若不然绝对不会有人这么针对他的。”
  宋老夫人没有怀疑是许氏招惹了是非,那是因为许氏待人不错,人缘在圈子里还算可以,就算有矛盾,那也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事,两三天就忘了。所以这次是冲着宋衍庭来的。
  宋老夫人想到近日他和三皇子走的愈发近,宋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就不由得转了转,当今圣上一直都未曾斥责过太子与三皇子的人脉收揽,好似对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不满。但宋老夫人可不相信圣上真的会纵容皇子们,明面上圣上对三皇子与太子一视同仁,可是宋老夫人笃定,圣上有他自己的思量,所以才会丝毫不阻止皇子们的收买人心。
  宋衍庭的事情,或许与皇室有关,自从他成了白身之后,就再也没去拜见过太子,反而和三皇子走的很近。
  宋老夫人猜测,这件事可能和太子有关系,也说不定。
  但这些总归是宋老夫人的猜想,现在最紧要的是怎么处理宋衍庭掉问题。
  如果把他赶出去,宋老夫人也是心痛的,毕竟现在宋家唯一的男丁就是他,宋衍庭一走,宋老夫人就得盼着给宋城年娶妻或者纳妾了,要不然宋氏族长肯定会让宗室里的人过继。
  宋老夫人掐了掐手心,道:“许氏,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对你浪费口舌了,我就算骂你恨你,也弥补不了那可怜的孩子,所以,你拿着一封休书离开吧,华染就留在宋府上,我会亲自照看她的。”
  许氏早就知道自己会是这个结果,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许氏,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
  许氏泪眼婆娑地抬起头,道:“娘,您说吧。”
  她压低声音,道:“禄沛和刘月蕴那件事,你可曾插手?”
  许氏坚定的摇头,“娘,宋衍庭这个人必须要赶出去,他就是个恶鬼,宋衍庭在三年前就发现他身世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把华染带进府里,如果她不在我眼前看着,我真的害怕宋衍庭会对她不利。刘月蕴那件事我一直以为是赵琼所为,但我查了查,发现赵琼那药的的确确是放在宋衍庭的杯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就换成了刘月蕴,娘,您不是把赵琼藏起来了么,这件事您亲自问问她,不就清楚了么。”
  宋老夫人没有全盘托出,赵琼确实被她藏起来了没错,但是赵琼不知为何犯了疯病,请了大夫问诊,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当初刘月蕴就想杀了她,如果知道她得了疯病,也不可能放过赵琼,所以宋老夫人只能把她隐秘送回泸州。
  宋老夫人听完许氏的话,眼眸暗暗,面无表情,她不禁怀疑起宋衍庭,如果这真的是他所作,那宋衍庭是真的心狠手辣。
  “娘,您一定要把他赶出去!留着他绝对是个祸害!”许氏态度坚决,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宋老夫人一个眼刀扫过去,“许氏,我们宋家和你许家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呢。”
  许氏哑口无言,低下了头,继续哭泣着。
  崔婧雁自从宋衍庭被叫走后,一直坐立不安,她是宋衍庭的妾室,宋衍庭要是完蛋了,那她也就跟着一起完了。
  崔婧雁一直在门口等着宋衍庭,直到日落西山,宋衍庭终于出现了。
  宋衍庭他神情不太对劲,一双眼睛透着狠戾,眉宇间的煞气丝毫不遮拦,他的脚步虚浮,衣裳膝盖处有灰尘,显然跪了很久。
  崔婧雁连忙过去扶着他,担忧地问道:“郎君,你怎么样?”
  玄秋在旁低着头,默不作声,恭敬谨慎。
  宋衍庭紧紧抓住崔婧雁的手,眼眸紧盯着她,语气沉重道:“雁儿,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话一出,崔婧雁的心凉透了一半,她迷茫着眼神,不知所措。
  宋衍庭狰狞着脸,又道:“我不屑要宋家给我的补偿,什么宅子银子,我通通不稀罕!他们现在不挽留我,以后我一定要让他们跪着求我回去!雁儿,你相信我么,三皇子待我不薄,我对他本就忠诚,现在孤立无援,投奔他会更加表明出我的忠心,所以只要我完成这次三皇子的任务,我迟早会东山再起!”
  崔婧雁一听到三皇子,眸光一闪,她抓住宋衍庭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道:“妾身是郎君的人,你在哪,妾身就在哪。”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果然忠贞不渝。雁儿你放心,就冲你对我的情意,我此生绝不负你。”
  崔婧雁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回屋子收拾自己的包袱,玄秋刚关上门,崔婧雁就变了脸,抓着玄秋道:“你们何必让我一直守在宋衍庭的身边呢?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不是么?”
  玄秋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笑容可掬,比了三根手指,然后问道:“你是这个意思?”
  崔婧雁点头,等待着玄秋的回复。
  玄秋道:“这还需要我过去问一问主子,而且,不是我们要你守在宋衍庭的身边,难道你忘了是你先选的他吗。”
  崔婧雁瞬间面红耳赤,不再看玄秋,自顾自地收拾起包袱。
  当晚,玄秋偷摸离开宋府,她身轻如燕,来到了一座宅子,将手里的信塞了进去,手指放在唇边,发出一道短促的声音,便迅速离去。
  在她走后,有人就拿走了那封信,而这封信很快就被送到了贺良的手里。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这封信并没有朱砂的标记,就表明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儿,所以他在第二天才交给了贺章之。
  贺章之拆开玄秋的这封信,看见里面的内容,他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说道:“给玄秋传信,就说我同意崔婧雁的主意。”
  贺良抱拳拱手,着手去办贺章之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