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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纭纭察觉到她的目光,瞥眸一扫而过,她的眼神让奶嬷嬷面容一怔,随后窘迫地垂下了头。
  陆纭纭心中哂笑,果然那些高门大户里的仆人,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呀。
  沈时昭还是第一次见贺府的园林美景,惊叹一声,松开陆纭纭的手就想去四处看看,陆纭纭揪住她的小手,说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好啊好啊。”
  沈时昭说是来找绯月,可现在她早就把绯月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可见小孩子的玩心是有多重。
  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稀奇地方,正是一片紫藤萝瀑布,也不晓得这贺府上的花匠是怎么做到的,让紫藤萝的花期延长了这么久。
  “哇...”
  别看沈时昭被这片紫藤萝瀑布给惊艳到了,当初的陆纭纭也是这个表情。
  “堂姐若是见到了这么多紫藤萝花,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陆纭纭带沈时昭来的是贺府老宅里的另一间院子,贺章之曾说过这里栽种的花种,都是太子特意让花匠培育的,这紫藤萝也是贺章之从太子那里讹来的。现在听到沈时昭这番话,陆纭纭这脑袋里就忍不住多想了起来。
  小孩子的新鲜感也就那一小会儿,很快就无精打采起来,觉得着紫藤萝瀑布,没有之前那么让人惊艳了。
  陆纭纭莞尔一笑,带她去了正院,与贺金氏说了番话,沈时昭在贺金氏那里见到了白灼,惊喜的跑去找贺金氏撒娇,道:“夫人夫人,我能摸摸它吗!”
  贺金氏眼神和蔼,道:“当然可以,不过沈姑娘要轻轻的,不能抓疼它,要不然白灼会用爪子挠人的。”
  “嗯嗯,我会很轻很轻的。”
  白灼见怪不怪,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如果被沈时昭摸的太过舒服时,它就抖了抖耳朵,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来。
  贺金氏留心着她,一旁又和陆纭纭说了些日常话,贺金氏见到她身边的绯月,便问道:“这就是你新收下的那个丫鬟?”
  “对,她叫绯月,是个乖巧听话的。”
  贺金氏了然一笑:“不错,是个长得齐整的丫头。”
  陆纭纭晓得贺金氏对巧玉颇为喜爱,就说道:“巧玉现在可是个姐姐了,时常带着绯月,让我省了不少心。”
  贺金氏乐了,打趣道:“巧玉那丫头啊,一点也不像她娘,机灵古怪的,是个淘气的。”说到这里,贺金氏就抬眸看向了陆纭纭,略有深意地勾起唇角,这陆纭纭倒是会说话,借着巧玉的事儿,让自己和她之间的气氛不那么尴尬,不让外人瞧了笑话。
  奶嬷嬷紧张兮兮的看着沈时昭,生怕白灼会伤到了她,所以沈时昭不管做什么,奶嬷嬷都会小声的劝说她。
  沈时昭气哼哼地瞪了瞪奶嬷嬷,从圆凳上跳了下来,不再玩白灼,跑到贺金氏和陆纭纭那边。
  “夫人夫人,陆姐姐跟我说她院子里给我做了好吃的,我能去她院子玩么。”
  贺金氏被沈时昭转移了视线,看着她白嫩嫩的可爱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小孩子,总觉得会被他们的活泼劲儿给感染,说不定就年轻了几岁。
  “去吧去吧,我这里就不留你们了。”
  沈时昭心满意足,这次她不再牵着陆纭纭,反而牵上了绯月的手,奶嬷嬷差点就要出口阻止她,但陆纭纭的目光令她讪讪地闭上了嘴。
  奶嬷嬷心中腹诽道:不过就是个穷酸亲戚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官家小姐啊。
  沈时昭玩玩蹭蹭,不多久就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陆纭纭便传了膳,让这个小姑娘大饱口福。
  “哇,好吃好吃!这个酸酸甜甜的是什么呀!”
  陆纭纭给她解释道:“这个呀,叫咕咾肉。”
  “咕咕肉?”沈时昭歪歪脑袋,眨眨眼睛,机灵可爱。
  陆纭纭纠正了她一次,但沈时昭还是不肯改口,陆纭纭忍笑道:“好吧,它就叫咕咕肉。”
  沈时昭笨拙地用公筷给她夹了块肉,笑吟吟道:“陆姐姐吃!”
  这吃饱了也玩够了,就到了夕阳落下西山的时辰,沈时昭对奶嬷嬷摊开手,道:“嬷嬷,我之前让你装着的荷包,你现在给我吧。”
  奶嬷嬷连忙双手给她递来,沈时昭摸了摸其中一个硬鼓鼓的荷包,踮着脚塞给了陆纭纭,说道:“这是送给陆姐姐的!虽然爹爹之前给你送过了谢礼,但那些都不是我挑的,这个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哦。”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个明显小一点荷包,送给了绯月。
  绯月很是受宠若惊,下意识的推开,说道:“沈姑娘,这太贵重了,奴婢承担不起。”
  虽然她改了名字,但沈时昭还是喜欢喊她“小红姐姐”,沈时昭说道:“小红姐姐,你就收下吧,不准拒绝我。”
  陆纭纭接话道:“收下吧绯月,这是她的心意。”
  绯月行了行礼,道:“谢沈姑娘的赏。”
  “哎,你就是规矩多,算了,不跟你计较这点了,省得你又对我唠叨。”
  陆纭纭送着这位小姑娘上了马车,又喊来贺府的护卫护送她,走到车窗旁,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说道:“如果府上的厨子做的咕咕肉不合你心意,派个人给我说声,我让厨娘教教他。”
  “知道啦,陆姐姐。”
  “嗯。”
  陆纭纭目送着她离去,这时她打开了沈时昭送给自己的荷包,一只白玉籽料做的兔子出现在陆纭纭的手心里。她忍俊不禁,还真是小姑娘喜欢的玩件儿。
  沈时昭这时正坐在垫子上玩着九连环,这东西她不怎么喜欢,但实在无聊,只能折腾九连环了。
  奶嬷嬷给她捋了捋额前落下来的碎发,道:“姑娘,那玉兔和那小玉羊可是你十二生肖里最喜欢的,你怎么就送给她们了啊。老爷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训斥姑娘你的。”
  沈时昭抬起水灵的大眼睛,稚嫩的眼神让奶嬷嬷更是攒足了劲儿,在她耳边说陆纭纭的坏话。
  “爹爹才不会呢,嬷嬷净会骗我。”
  奶嬷嬷语重心长道:“姑娘呐,你可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奴婢骗谁也不会骗姑娘啊。”
  沈时昭低下了眼眸,继续鼓捣着九连环,脆生生地说道:“真的嘛,嬷嬷?”
  “当然是啊,奴婢对姑娘可比对奴婢的儿子还要上心,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沈时昭笑了笑,“是呀是呀,嬷嬷说得对极了。”
  到了沈府,奶嬷嬷准备抱着她下来,但被沈时昭拒绝了,她这一回来,迎面就碰见了管家,管家见到这位小祖宗,顿时喜上眉梢,道:“姑娘,您可总算回来了。”
  沈时昭纳闷道:“我爹找我了?”
  “不是老爷,是太子妃想念姑娘你,特地让金福公公来接你去东宫拜见太子妃呢!”
  沈时昭一听,立马往大厅里跑,她一个六岁孩童,跑起来真是如一阵风,让管家措不及防。
  “金福公公!”
  金福在大厅里喝了好久的茶,心想着这位小姑奶奶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他都想派人去贺府寻她了。
  金福听见沈时昭的声音,笑得那叫一个和气,道:“沈姑娘。”
  沈时昭激动道:“堂姐是不是想我了么?我可想可想她啦!”
  “对对对,就是想姑娘了,才让奴才来接您呢。”
  “那快走快走吧!”
  金福应道:“得嘞。”
  这皇室的马车自然要更奢华舒适,沈时昭盘着双腿和丫鬟玩着翻花绳,反倒把一边的奶嬷嬷给冷落了。
  这丫鬟是刚才沈时昭突然给带上的,平时去哪都很乐意带上奶嬷嬷,今儿怎么就嫌弃上奶嬷嬷了?
  金福狐疑地想着,脸上不露声色。
  马车平稳驶向皇宫,在金福对大内侍卫掏出腰牌时,他们放了通行,沈时昭来皇宫好几次了,但每次都让她感到有些压抑,这高耸的院墙,四处都有侍卫巡逻,沈时昭突然觉得,密不透风的就像关在叔父鸟笼里的那只鹦鹉一样。
  沈时昭没了笑容,她老老实实的跟着金福,没有任何在贺府里的跳脱。
  当沈时昭来到东宫时,才让沈时昭的神态没有那般的严肃认真。
  太子妃的宫女就在等着沈时昭,而她见到熟悉的鸢尾时,小脚跺了跺,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人,她都想跑过去。
  同时,贺章之身着官服从沈时昭旁边经过,一股不算陌生的味道让沈时昭眸子一亮,她喊住了贺章之,道:“大人!”
  贺章之下意识的看了看前面,却发现是太监金福,他往下看了看,就见到了沈时昭,贺章之挑眉一笑,他把自己腰间的佩刀用手臂掩住,然后单膝弯下,说道:“苏姑娘。”
  贺章之那次没有露面,所以旁人根本不知道抓住恶贯满盈的金牙婆是他,但贺章之后来去了一趟沈府,小机灵鬼沈时昭自然就认出了这个男子,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沈时昭害羞的抿嘴微笑,双手背在身后,晃了晃腰,矜持道:“贺大人,我刚刚去你府上了呢。”
  贺章之颔首,笑了笑。
  沈时昭对他眨了眨眼睛,“我见到陆姐姐了,她好漂亮呀!”
  贺章之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女人,嘴角自然是收不住了,“今天在贺府玩的开心么。”
  “嗯嗯!超级开心,陆姐姐一点也不嫌我闹腾,她陪我玩了好多小孩子们玩的事情,什么踢毽子了,投壶了,还给我做了好吃的!贺大人,改明儿我还去你府上找陆姐姐玩,可以么?”
  乖巧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更何况这个小姑娘人美嘴巴又甜,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受不住她呀。
  “好。”
  沈时昭狡黠一笑,“贺大人,我得去找堂姐啦,鸢尾在那边等我呢。”
  贺章之站了起来,面容俊雅如玉,他温柔地应了一声,余晖落在他的背上,仿佛落下一笔浓墨重彩。
  金福对他行了行礼,然后追上了沈时昭。
  贺章之眼眸里盛满了笑意,在见到沈时昭后,他愈发期待自己的女儿是否和她一样可爱俏皮。
  他想到太子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升官就在近日,贺章之再如何沉稳,也不免有些迫不及待。
  贺章之踩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离开了皇宫,他正牵着马往前走,本意骑马回去,但突然有了不速之客的阻拦,贺章之便淡下神色,与他交谈起来。
  “贺大人。”郁青斯拱起双手对他弯了腰,道:“能耽误贺大人一点时间吗。”
  贺章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在心里想着如果杀了一个朝廷命官,太子会不会帮自己收拾干净。
  他冷冷哼声,带着不耐。
  郁青斯面色有些苍白,他的眉眼像是被蒙上了轻雾,一片浑浊,愁思满满。“我听闻贺大人与宋衍庭是好友且有亲戚关系,所以我想恳求贺大人,帮我转送一件东西。”
  贺章之甩了甩马鞭,荡起了一阵尘土,道:“没空。”
  郁青斯不懂他为什么不愿意帮自己一把,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举手之劳罢了。郁青斯神色失望地看着他,道:“贺大人,我原以为你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即便崔雁儿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情,但现在她已经是你好友的妾室,你难道不该看在宋衍庭的份上,放下对崔雁儿的偏见吗?”
  郁青斯的这番话彻底让贺章之脸色一变,他握着手里的马鞭,然后扬起用力的在郁青斯的脸颊抽去,他横眉怒目道:“让我放下偏见?你问问崔雁儿,她配么!郁青斯,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挑战我对你的耐性,这次只是在脸上给你留了一道疤,但下次,我的剑一定会落在你的脖子上。郁青斯,你信么。”
  郁青斯捂着脸颊,后退几步,腰背靠在墙壁上,他感受到二人之间的距离,但他又不甘心被贺章之这样折辱,他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求你帮我一个忙而已,你犯得着对我出手么!这就是你身为二等侍卫的涵养吗!”
  贺章之几步冲过去,抓着他的肩头往下一压,然后他健壮有力的膝盖顶住他的腹部,给他重重地一击。贺章之抓着他的将郁青斯的额头抵在墙壁上,磕出红痕鲜血,贺章之凶相毕露,不见丝毫的儒雅随和,他眼眸深暗,冰冷道:“你的忙,我凭什么要帮?若不是怕脏了我的手,崔雁儿这个贱人,我早就杀了她,用她的命来祭拜谁,我想你心知肚明。”
  贺章之看着他的眼神愈发不屑,道:“你对崔雁儿情根深种,明明你陪伴了她十几年,可她宁愿抛了你,去选择宋衍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郁青斯脸色铁青,即便被贺章之压制到这种地步,他也没有丝毫的怕劲儿。
  贺章之一脚抵在墙壁上,然后身体前屈,对郁青斯讥讽道:“崔雁儿非常清楚你的无能,知道你无论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宋衍庭的一根毫毛,就算你表现的再怎么情深意切,崔雁儿还是看不起你,因为,你就是个懦夫。”
  宁愿求人都不愿亲自和崔婧雁见一面,不是个怂货,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