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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我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道,“只是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恰好今日出宫的时候看到她了,所以过来给你提个醒儿。”
  “姐姐是专门过来王府,让我注意安全?”
  “嗯。”
  她看着我,脖颈下不知不觉地就蕴出一层绯红,且这绯红像是长了腿儿,转眼之间就跑上了她的耳根,蹿上了她的脸颊。
  我惊奇不已:“你脸红什么?热的?”
  她赶紧捧住脸,眼神观往他处,小意地点头,像从蛋壳里出来不久、动作还不娴熟的鸟儿低头啄食一样:“嗯,好像是有点热哎。”
  “那让他们把地火的炭减一些。”
  “不行,”她快速拒绝,莹润的小鼻子向上皱起来,“不能减,”说完这句,眉眼就耷拉了下去,轻软呢喃,尽管声音小得不像话,但我耳朵灵,便还是听到她说,“减了炭火就会冷,一冷……你就走了。”
  我把胳膊肘搭在花几上,撑着下巴凑近她的脸,好笑地问她:“不想让哀家走?”
  “你……听到了?”她耳尖一动,僵僵地眨了下眼睫,面上是那样的难为情,语气也是满满的遗憾,“但姐姐是太后,总要回宫里去的。”
  我将目光下移,落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轻声喟叹:“等你生了小孩儿,哀家会再来看你的。”
  怀孕是会让人改变的。
  这种情况我大概也了解,因为胎儿的存在,人会变得柔软起来,同时也会因为身体的不适,性情逐渐变得幼稚,一些原本能隐藏好的情绪,会在细小而琐碎的事情刺激下,全部释放出来。
  比如曾经最得体最尊礼的大家闺秀,如今会皱着眉头忧伤又明显地表达着,她不想让本太后走;比如曾经面不改色抢了我的未婚夫婿的姑娘,如今会面颊绯红,看到女人也会害羞。
  她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问了我一句话:“姐姐会喜欢我怀中的孩子吗?”
  我有些茫然,但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会喜欢的,便点了点头:“嗯,喜欢。”
  “那以后,姐姐多来看看他行吗?或者姐姐不方便的话,我到时候多带着他去看看姐姐也成。”
  这话好像有点儿耳熟啊。
  这不就是我曾经跟姜域说过的——“你每天都可以来找我呀,你要是觉得麻烦,换我去找你也行”?
  真是奇了怪了。
  我又不是邱蝉的心上人,她多带孩子来看我做什么?
  我忍不住皱眉:“还是算了吧。等初照吾儿跟儿媳们生了孩子,哀家身边便有一堆娃娃了,想来也挺闹腾的,你就别再带孩子过来了。”
  本以为我拒绝得够明确了,结果邱蝉咬了咬食指关节处,智商仿佛在刹那间一泻千里直逼六岁孩童,天真软糯且诚恳乞求地问了一句:“我不闹腾,那我多过去看看姐姐成吗?”
  我:“……??”
  这是中了邪吗?
  她夫君长得天仙一般,却舍近求远,非去宫里看哀家作甚?
  我有些看不懂这世界了:“你还是在王府里安心呆着吧,哀家身边也不是很缺姑娘。二十一个儿媳,天天围着哀家转,很是眼花缭乱呢。”
  她瞬间恢复了得体,甚至还有些严肃。
  我愁成苏得意汇报工作时候的模样,扶着椅子站起来:“哀家先走了,嘱咐你的事儿别忘了。”
  “表姐。”她也起身唤了我一声。
  “又怎么了?”
  她走到我面前,抬起胳膊轻轻地抱了我一下,像是觉得我会避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胳膊迅速收了回去,轻声细语道:“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来,这次见面还没抱过姐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
  ——
  暴躁太后,在线骂娘。23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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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草原
  从王府回宫,换了身衣裳,带了一罐云妃爱吃的热乎乎的桂花酒酿圆子,同果儿去澜芝宫和儿媳们吃火锅。
  到那儿的时候,就发现在宫里的嫔妃无一缺席,都已经先于哀家到了,她们还围着殿内三根顶天立地的竹竿,拉住云妃问这问那。
  云妃大概是被问得有些头疼了,搓着耳垂笑容苦涩,似是不知该不该跟这些单纯的妃子们普及大胆热辣的竹竿舞,无奈之下目光瞥向殿门口,恰好看到了站在此处的哀家,像见到了救命稻草,登时两眼放光,大声唤了一句母后,蹭蹭地跑过来给我行礼:“母后万福!”
  一众儿媳这才放过她,纷纷扬扬地簇拥过来给我请安。
  我把那罐酒酿圆子递给云妃,解下毛氅递给果儿,开心道:“快都起来吧,今儿还是腊八节呢,逢年过节的就得好生庆祝庆祝,咱们早点儿吃饭,早点儿喝酒,剩下的时间还能聊聊天儿,赏赏雪。”
  嗨呀。
  趁初照吾儿不在宫内,看看儿媳们喝醉了耍耍酒疯好像也很带劲儿呢。
  不得不说,云妃攒的这个局非常好,火锅这个饭式也极其不错,尤其是锅下还有个炭炉煨着,澜芝宫虽然没有地火,但哀家依旧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内心也跟着沸腾的汤锅而变得火热。
  皇后和另外两个妃子不在宫里,云妃就成了后宫老二,地位仅在哀家之下。
  以前每次到凤颐宫请安,她都是看着旁人先说,自己等到最后一个发言,而且很多时候都不主动,非得点到她的名字,她才肯发表一下看法,观戏的姿态比哀家更足。
  这次大抵是因为在她宫里,她是主人,所以就见这个姑娘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悠然看戏,变得热情洋溢四下关照。
  甚至还专门布了一双长筷放在她自己的筷子旁,只要锅里的东西一煮好,她就立马起身捞起筷子给大家布菜——生怕大家吃不饱的样子。
  常婕妤也为今天的火锅出了串串之力,是以也有一些主人的姿态,见云妃忙不过来,就也起身,帮着她下菜、添汤以及活跃气氛。
  常婕妤:“卢美人怎么不吃呀,你太瘦了。上次你拿给我看的诗很不错哎,最近又继续写了吗?”
  卢美人脸蛋儿一红:“妹妹的水平其实很一般,已经很久不写诗了,最近在看书补充知识。”
  常婕妤:“那你可同宁嫔姐姐一起呀。听闻宁嫔姐姐每日都去藏书阁,应该快把那边的书看个遍了吧?”
  宁嫔莞尔一笑:“不至于的,也就才看完一个书架的书而已。不过卢妹妹确实可以去藏书阁看书呢,我一个人在那儿也挺孤单的,妹妹就当是陪陪我。”
  卢美人娇怯地答应了。
  常婕妤:“听闻韩婕妤和师美人最近又在准备刺绣作品了,是为谁准备的呀?这次又绣了什么呢?”
  韩婕妤放下筷子,温柔地看了一眼师美人,才转头回答:“这次都是小玩意儿,除夕那天送给陛下、太后以及各位姐姐妹妹的,希望大家到时候不要嫌弃。”
  师美人回以甜暖一笑,看向韩婕妤:“是韩姐姐的主意,我也没什么事,便随姐姐一起绣了。”
  常婕妤可以啊。
  姜初照不在宫里,她手脚也稳当了,端着酒杯也不洒了,甚至能一边照顾着锅,一边能同各位妃子聊闲天了,不但把每个人的爱好都掌握起来,还注意到了各位姐妹之间的联系,把她们三三两两地搞到一处去,若不是宫妃都是女的,她凭这身好本事能说成好几对儿吧?
  怪不得当初能把娴妃这样聪明的人坑一把,她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沿着桌子把各宫嫔妃都点了一遍,最后到了哀家这里,常婕妤先把煮好的羊肉串串捞出来放在我盘子里,又盛了一碗腊八粥递给我,然后端起酒杯敬我道:“臣妾们入宫半年多来,得陛下恩宠寥寥,但得母后关爱颇多。”
  说到此处顿了顿,望了云妃一眼,明眸善睐,分外温馨:“臣妾还记得云妃姐姐入宫时说过的话呢,太后从我们入宫那天开始,就给了我们十足的关怀与夸赞,让我们有勇气去面对皇宫未来的日子。臣妾不若程嫔姐姐那般能喝酒,但敬母后的这一杯,臣妾要一口气饮完。”
  说罢一仰头,就把满满一大杯酒给干了,干完后还忍不住赞叹:“云妃姐姐宫里的杜康果然好喝!”
  娘嗳。
  这有点猛啊。
  我端起面前这杯酒,递给云妃一个怨念的眼色,嗔怪她把酒给我倒得这么满,让我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
  云妃像是没看明白的我的意思,还得意地冲我挑了下眉。
  我万般无奈,最后端起酒来,冲常婕妤讪笑:“哀家一次喝不了这么多,就喝半杯吧。”
  这半杯分了好几小口喝完。
  我忍不住又看向云妃。
  云妃文雅一笑:“母后觉得这杜康如何?”
  我低头皱眉。
  这……这根本不是杜康啊。西街新酒来的杜康我买过好几次,酒气绵软,入口回甘,细品之下,还能尝出粮谷酿造独有的醇厚粮香。
  我杯子里这个,更像是汾酒,酒气温甜,回味微苦,带有药材独有的木香,再品,则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本草味道。
  幸好是在澜芝宫,一切都是云妃安排的,不然喝到这个不太对劲的酒,我第一反应应该是有人要害哀家。
  *
  火锅是真的好吃,酒其实也不错,儿媳们个个都好看。
  大家吃饱喝足后,就围坐在一起,商量着除夕家宴该如何准备,大年初一该如何庆祝。
  窗外,白雪自湛蓝的夜空中倾落,纷扬无形,飒飒不止。室内,美人半靠半卧地闲谈,面色酡红,言笑晏晏。
  这样的场景,真叫人欢喜呀。
  常婕妤坐在我左侧,云妃坐在我右侧,虽未左拥右抱,但看着她们,都觉得逸兴遄飞,心驰神往,痴迷沉醉,不思归。
  但这喜乐祥和的景象,被一句不大不小的动静给打破了。
  是会画画又会打太极拳的高婕妤,她发出了一声……嗯,怎么讲,非常惹人遐想的呻/吟。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脑海中盘旋的酒气轰走,直勾勾地看着她,就发现她醉眼朦胧,手还忍不住往前襟探去,似是有些热,想把衣裳解开。
  我大概意识到了不对劲,生怕她出什么事儿,赶紧跑过去。
  云妃却先我一步走到高婕妤身边,跪坐下来,把高婕妤护在了怀里。高婕妤顺势攀上了云妃的脖颈,哑着嗓子呢喃:“修允哥哥……”
  啥玩意儿?
  修允哥哥是谁?
  好在是其他的妃子只看到高婕妤喝醉了,没听到她嘴里喊出来的这个名字,不然高婕妤和她口中这个人,都要完蛋。
  云妃神色平静,抚着高婕妤的长发和脊背,望向整个大殿,像是望着一群大白菜,甚至还数起数来:“五,四,三,二……”
  我正想问一句她咋倒着数。
  顺着她冷静沉着的目光往殿内看去,就发现她最后那个“一”字刚刚落地,整个大殿的美人,就都东倒西歪,浑浑噩噩,不能自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