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把录音笔收起来。
陆凌骁走得太快，连照片都没来得及拍，好在采访之前她先试了个光，当时陆凌骁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那张照片修一修也是可以用的。
江曼见顾意梨不接她话，扶着顾意梨的肩膀。
到底是自己儿子，她不能不帮儿子说话，可是儿媳妇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又不能让儿媳妇被儿子欺负。
作为夹在中间的人，江曼有点难做。
“意意，你别难过，妈现在就帮你去骂他！”
江曼是真的生气，像顾意梨这么好的女人，又喜欢了陆凌骁十多年，结婚这一年他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回家也没有半句怨言，他受伤后又立即飞去临江照顾了他半个多月。
这么好的妻子，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也就这个混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曼越想越气，气呼呼地起身要上楼去找陆凌骁理论。
这时。
顾意梨突然拉住她手：“妈，您别去了。”
江曼停住，回过头，惊讶道：“你不让我去骂他啊？”
“……”顾意梨想说什么，最后发现又说不出来什么，只能摇摇头，低声说，“算了。”
“算了？这怎么能算了呢！”江曼提高嗓音，盯了顾意梨几秒，忽然问，“意意，你老实告诉妈，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顾意梨抬起头。
她知道江曼对她好，所以才更不希望江曼担心。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没有，凌骁哥哥对我还挺好的，可能是他工作比较忙，再加上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考虑。”
江曼愣了一下：“他心情不好？”
顾意梨迟疑着点头：“他手不能动，工作都停了，还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出去。”
“……”
江曼听出来她是在给陆凌骁找理由，“你就别帮他了。”
不过她这么说，江曼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她重新坐回去，捏着顾意梨的手问：“你们结婚之后，有那个过吗？”
顾意梨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哪个？”
这里都是女人，许听是顾意梨的好朋友，也不算外人，江曼索性就开门见山了：“就是夫妻之间做的事情，生孩子的先决条件。”
“……”
顾意梨总觉得和长辈谈这些事情莫名有些羞耻，她咬了咬唇，撇开目光，声音低了几分：“有、有的。”
“那我就放心了。”江曼拍拍胸口，“我差点以为这小子性取向有问题呢。”
“……”
“你们每次做的时候他都有做措施吗？”
“……”
这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犀利。
顾意梨脸色渐渐转红。
她轻点了下头。
江曼：“哦。”
她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采访完毕已经下午三点了，许听答应了今天要把采访陆凌骁的这篇稿子写出来，眼看时间不早，她得回去写稿子了。
顾意梨送她到门口：“听听，你刚才问的那些，都要发出去吗？”
许听一愣，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摆了摆手：“你放心，那些我就是问给你听的，我有分寸，不该发的不会发出去。”
听她这么说，顾意梨放心了：“那就好。”
许听见状，把她往门外拉了点：“姐妹，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顾意梨点头。
“行，那我就不多说了。”许听点到即止，“剩下的你自己考虑，我先走了，不过你要是有别的想跟我说的，我随时都有时间。”
顾意梨被她安慰到了，朝她露了个笑：“好，许记者。”
许听朝她挥了挥手，背影慢慢离开她的视野。
顾意梨目送许听离开，才关上门回到家里。
江曼不在客厅了，估摸着是上楼去找陆凌骁了。
顾意梨抬眸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人。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可陆凌骁刚才的每一个回答都像在戳她的心窝子。
——为什么突然回国？
——我毕业了，难道不该回国吗？
——为什么临时反悔？
——我的学术水平不够，达不到继续深造的标准。
——和您太太结婚是自愿的吗？
——我想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太太。
——您爱您的太太吗？
——我都已经和我的太太结婚了，你说我爱不爱她？
顾意梨回忆了一下许听最后问的那些问题和陆凌骁的回答，垂下眸，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她以前看过一本关于男人和女人恋爱的书，书里写到当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很多女人期待的事情男人也会期待，比如婚礼，比如孩子。
可是陆凌骁完全没有，甚至想都不想就能说出“目前不在我的计划内”这样的话。
可见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想过，却不想要。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然而这个事实又让顾意梨有些难以接受。
他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要和她结婚？
还是说他其实是爱她的，只是没有她想象中占得份量那么重？
顾意梨独自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目光没有焦点地盯着腕上的手链。
不知坐了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有了动静。
顾意梨拿过来看了眼，是许听发来的消息。
[听听小宝贝]：我觉得你可以再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你。
这个想法和顾意梨的不谋而合，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顾意梨]：怎么试探？
这句话发过去，许听那边好半天没有动静。
直到五分钟后，她甩过来几张截图。
第一张截图的搜索框里写着“如何试探男朋友爱不爱我”。
下面有许多相似问题的回答链接。
顾意梨滑到下一张，这应该是其中一个回答。
“第一，告诉他你失业了，看他会不会主动提出养你。第二，告诉他你和他的朋友或者父母吵架了，看他是站在你这边还是他朋友或者父母的那边。第三，生活中的一点小事，比如你生病了，他会不会连夜赶到你身边送你去医院，再比如你在做饭的时候弄伤了手，他会不会心疼地帮你包扎伤口。第四，如果你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就更简单了，动情的时候他如果一直喊你的名字，肯定是爱你的，如果只顾着自己爽完了不顾你的感受，那么毫无疑问，你只是他的炮/友，而不是女友。”
“……”
顾意梨觉得前面两条应该不适合她用，至于后面两条，勉强可以做个参考。
又滑到了第三张图片。
这个上面只有一句话：“一个男人是否爱你，最明显的信号就体现在他和你聊天时的表现。”[转]
看到这句话后，顾意梨沉默了。
细想陆凌骁和她说话时的表现。
似乎……并没有特别好。
-
当天晚上，许听把写好的采访稿发给了陈司。
干他们这行的，基本上重要的稿子都是要先给本人那方确认之后才能定稿的，除非是不想干了，否则万一稿件发出去出了什么问题，以后就都别想再在记者圈里混了。
许听把最后几个问题全都删除了，只留下了问陆凌骁住院时是谁在照顾他的那一个问题。
陈司看完之后给秦秋茵看，两个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反馈给许听了。
这种程度的采访内容，不需要陆凌骁确认。
许听把定稿交给主编。
她的主编看过后，叹了口气：“还以为凭你和陆凌骁的关系能挖到一点不同的内容，不过这样也好，干我们这一行还是稳妥点比较好，锋芒不能太露，否则容易招人嫉妒。”
许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姚姐，这篇稿子就这么定下了？”
姚淑娴把稿子还给她：“去吧，这周的头版已经给你留好了。”
“谢谢姚姐！”
许听转身离开主编室。
周末，新一期的《今日星象》发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