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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融雪,百花含苞欲放,争相吐蕊。
  这只是单单一幅雪景图就罢了,居然绣绷后面又是一副雪景图,且这两者色调完全不同。
  双面绣虽罕见,但也算不上极其罕见,真正让人惊讶的是,林初月这副绣绷在双面绣的基础上还采用了异色绣。
  短短两个时辰,她是如何做到在双面绣的基础上还能异色搭配?
  不只是黄芸汐,就连站在她身边的王慧臻也十分惊讶。
  这毓秀的人,怎会有这般高超的技艺?
  这双面绣原本大多在苏绣当中体现,可偏偏林初月这前后两副雪景图,分明体现的顾绣的韵味,若只是双面绣便罢了,还异色异针。
  夸张点说,这幅双面异色雪景图,可是博百家之长。
  这样一幅绣作,能在品绣大会上拿下魁首,当之无愧。
  “黄娘子和王娘子,你们瞧着这副绣作如何?”
  问话的是皇后,她端坐在紫檀雕凤纹大椅之上,面色平和,但丝毫不掩饰她对这幅绣作的欣赏。
  这些年以来的品绣大会,皇后是头一回见着这样新奇这样巧妙的作品。
  而当听闻这位绣娘,是来自京中新起品牌毓秀时,她心中更是讶然。
  这么多年以来,皇后还从来没经历过,品绣大会魁首,不是流云阁和宝翠楼的情况。
  怎么回事,这样厉害的绣娘,庆阳竟没有挖回自家的流云阁?他没挖回去便算了,那大长公主收下的王总管,竟也没发现吗?
  白白让那陈舒敖得了便宜。
  既然皇后开口问了,黄娘子和王娘子也需得回答才是。
  思忖片刻,王慧臻开口:“绣图精妙绝伦,技艺高超不说,还有双面异色绣这般功底,慧臻自愧不如。”
  王慧臻都开口了,黄芸汐不情愿也不行:“芸汐目光短浅,从未见过双面异色绣,如今倒是要感谢毓秀的林娘子,让我开了眼界。”
  皇后听了二人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林娘子能得流云阁和宝翠楼二位招牌绣娘的认可,真是几届大会以来的头一个。”
  虽说现在这幅绣作完成度极高,很好的,但在开始下笔绘图之前,林初月是非常忐忑不安的。
  具体绣什么,定位与方向如何,林初月早就想好了,但她也有思考过,如果只是绣一幅简单的雪景图,那么肯定难以在这品绣大会上出头。
  所以,她必须别样巧思,别出心裁。
  之前她和苏敏学过双面绣,她也有拿过几副自己在家绣的花样子给苏敏看,苏敏见了,夸赞她领悟能力极好。
  也是因为得了苏敏的夸奖,林初月自己发散思路,朝着这双面绣的方向又延伸了一些。
  双面绣,除了要求绣作背面针脚整齐,还得另外构造出一幅绣图,但只要你注意小心调试,对针线掌握极其娴熟,也不会难以做到。
  真正难的是你收了针脚,还得构造出另一幅与这原本正面颜色相差颇大的绣图。
  这段时间林初月一直都在往这方面下工夫钻研,除了绣自己的嫁衣,其余时间几乎都在折腾着双面异色绣上了。
  但总归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有了些成果。
  林初月的双面异色绣小见成就。
  可仅仅只是小见成就,就敢在这品绣大会上做这样的尝试,还是很需要勇气的,但幸好,林初月运气足够好,她没有失败。
  得了名次,拿了赏赐,又能顺利的把他们毓秀的招牌推出去,简直三赢。
  但令林初月为难的事,得了品绣大会的魁首,还能得到皇上的一道旨意,这旨意究竟要什么,林初月还未能想好,只得老实和皇后娘娘交代,把这事往后推了。
  之前的品绣大会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皇后应了她,说等到林初月想到要什么时再说也可。
  又在月华楼待了一会儿,林初月这才和毓秀的绣娘一道,踏上离宫的路。
  她们毓秀的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喜色,丝毫不在意各路宫人,在遇见她们时瞧见她们身上所穿服饰那诧异的眼光。
  一行人脚步不停,林初月就站在苏敏旁边。
  “阿月真是厉害,首次参与这品绣大会就能获得魁首,这件事情要是让陈大人知道,定然会开心的。”
  要说全凭实力拿下这次魁首,林初月实在担不上,她这回多少沾点运气成分,也多亏面前的人几月前教她双面绣。
  “能让陈大人满意自然是好的,这次苏大姐也不错啊,拿下了第四,我们毓秀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想必目的依然达到。”
  听着林初月这话,苏敏暗暗点头。
  她们这日才赛完,名次的事应再过几日便会传遍京城大街小巷,很多人都会知道她们毓秀,知道她们这次品绣大会上的表现不凡,也会有许多听闻此事的人,将他们的视线偏转到毓秀身上。
  他们的毓秀,终将会越来越好。
  苏敏还想和林初月再说几句,就见一旁的宫门走出一行人,与她们这队不期而遇。
  她们毓秀的绣娘作为宫外的人,自是不知这宫内人的身份,大多也只能凭服制来判断品级。
  但自然有引路太监,关于这事她们也无需担心。
  那银路的太监瞧见面前这行人,脸上连忙挂起笑容,躬身行礼。
  “奴才见过国舅爷。”
  身后的林初月等人也跟着行礼问安。
  这国舅爷并无官职,只是因着皇后的缘故,与当今皇上有一层连襟关系,但即使国舅爷并无官职,人家也是出身超品国公府的嫡子,这内廷的宫人们,哪一个见了他,不会对他行礼的?
  谢庆阳微抬下巴,示意她们起身,转身欲要离开时,却瞅见她们身上绣着毓秀二字。
  毓秀啊,他刚从王慧臻那听来消息,这次毓秀的人拿了魁首,他们流云阁只占了个第二,说起来倒还有几分可惜。
  谢庆阳皱眉,啧了啧舌。
  一行人见他没有表示,也不敢乱动,只站在原地。
  “你们中,谁是这届大会的魁首?” 他走了几步,越过那引路太监,来到这毓秀的绣娘身旁。
  既有人问,林初月也只能依实回话。
  “回大人的话,是民女。”他一边说着,一边躬身行礼。
  谢庆阳扫了她一眼,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身衣服,实在是太丑,毫无审美,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衣服?
  想到这毓秀好像是承恩侯府陈舒敖名下的,谢庆阳不自觉面露嘲笑。
  陈舒敖眼光不太行啊!
  心下有几分得意,谢庆阳面色略略缓和,他让林初月起来,可就当林初月起来那一刻,谢庆阳一下便注意到了她。
  这人,不正是之前在那京杭码头的店铺,和他打赌的人吗?怎么突然就成了毓秀的绣娘?
  也就是说,他们流云阁不仅失了魁首,他还得赔眼前这人一套那样大的铺子?
  谢庆阳气的眉心突突。
  在目光相交的那一瞬,林初月自然也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前不久才与她打赌的那位权贵小公子。
  林初月当初就猜到了此人身份显赫,可她却没想到竟然会这般显赫。怪不得她总觉得皇后娘娘面容似曾相识,原来如此。
  不过那日,她也没做错什么吧?
  说起来这位国舅买下的那间铺子,还得转手卖给她呢,想到这里,林初月一下子矛盾的心理突然好了很多。
  “林初月你何时与那陈舒敖有联系的,居然成了他们毓秀的绣娘?”
  早知这人有那般手艺,他当时就应该把她挖来流云阁。
  可那时,他只把她看作一个心思简单,不知京城水深的女赏,哪里知道她还会女工,且还是个绣工精湛的绣娘。
  要早知道是这般情况,那现在品绣大会的魁首就该是他们流云阁的。
  谢庆阳心中烦闷,可却不见林初月回答他。
  “怎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国舅突然变了脸色,在林初月身旁的苏敏,赶紧向林初月眼神示意,让她仔细说了。
  好好的还为难上了?只是问和陈舒敖关系,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可又怕他今日所为在宫中被人知晓,传到她姐姐耳朵里,说他欺负一介弱女子。
  谢庆阳无奈极了。
  而后他招了招手,示意林初月上前。
  看林初月还没懂他的意思似的,他只得开口:“你过来。”
  林初月后知后觉的点头,随后迈步上前。
  两人一道,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至了朱红色的宫墙边。
  谢庆阳身边的仆从厉声疾色:“张望什么,国舅爷问话有何好看的?”
  一群人才赶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好了,现在没人听也没人知道了,林初月你和我说说,那陈舒敖是使了什么手段,把你拐进他们毓秀的?”
  大可开个条件,谢庆阳自信,他们流云阁的待遇肯定要比毓秀好。
  林初月面色为难,但人家都已经帮她避开了耳目,只想听个答案,倒也不是不可以说,犹豫了会儿,林初月将她和陈大人之间的关系娓娓道来。
  谢庆阳听着,脸色更加不好。
  也就是说,他没可能把林初月挖过来了?
  “这个陈舒敖运气可真是好,得了你这样一个伙伴,还顺便得了个绣技高超的绣娘。”
  虽是讽刺的语气,但话里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酸意。
  他自认方方面面都要比陈舒敖运气好,却不想……
  气人!
  “那国舅爷……”
  “喊什么国舅爷,你之前不是叫我公子的么?”
  谢庆阳这会儿,纯粹只是气那陈舒敖运气比自己好,随便找个地方撒气罢了。
  林初月自然不知道谢庆阳心里想的这些,以为他只是不想听人喊他国舅爷,于是便改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