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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后面话语里就有几分逗趣的味儿了。
  邵全德笑着接过那一碗汤,喝了几口才继续道:“那这可得多谢钱夫人了!”
  “是啊是啊,钱夫人心底善良还为我考虑的周到的,三日后我要去她府上,她还会派人来张家村接我呢!”
  邵全德听了这话觉得有些意外,往常要是请人做师傅,那路程的问题一般都是上门的师傅自己解决,少有主人家还这样考虑的,况且,他们这离于安城可着实算不上近。
  主人家肯这样考虑,也真是费心了。
  “能得钱夫人这样一个主家,也算是阿月你的福报。”邵全德感慨道。
  他的阿月真是越来越好了,如今这个年纪都已经做的人家的师傅了,足以见得她的绣艺是得到他人承认的。
  邵全德一直都认为林初月绣帕子,只是给自己挣些零花钱,但是他错了,他们阿月的绣艺不是随意玩玩的,已经算得上是一技之长,在这个世道足以安身立命了。
  想到这里,邵全德又突然记起刚才邵砚山与自己聊的那话。
  他们的祖籍本就不在张家村,现在住在张家村,要说算得上亲朋好友的,也就只有邵全福一家而因为邵全福妻子的关系,他们两家的关系确实不如一般的叔伯家亲近。
  搬去于安城,说实在的邵权德对张家村没有什么太多的惦念。
  要是真搬去了于安城,他的阿月和阿砚都在,这一家三口能够团聚的机会要比着张家村多上许多。况且,他现在有很多手头上的活计,也是来自于安城里的主顾,如果搬去了,那说不定手头上的活计也能多些,多挣一些钱多些保障。
  只是这究竟是买宅子还是租宅子,以及这其中需要耗费的银子,他还得考量一番。总不能真和阿砚说的一样都交于他,他才多大,自己身为一家之长,也该为这个家付出些东西的。
  第二日大早邵砚山就回书院去了,林初月起的没有那样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早饭都有些凉了,她又在灶上温了一遍才吃的。
  看着锅里的粥,林初月心下温暖。
  早起回书院还惦念着他们,不忘做好早饭,这样的事,也就只有邵砚山能做得出来了。
  吃完早饭林初月又把厨房收拾了会儿,在进主屋里却发现不仅仅是邵砚山不在,就连往常一般会在主屋里刻东西的邵全德也不见了。
  家里空落落的,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真是稀奇。
  林初月也有事。
  这几日因为户册的事情,她手上的计划耽误了些,但现在事情都已过去,尘埃落定,也该把进于安城租铺子这事儿提上日程。
  若要多挣一些钱,再多挣一些钱,光靠这样承接于安城绣铺里的活计是很难的。别说承接绣铺的活呢,就算林初月这样,出了新意,拿了手套生意的分红,真算起来也没挣上太多的银两。
  才将将够她租一间铺子半年的钱吧。
  她的分红可不是全到了自己手里,还要按计件摊给村妇们工钱。
  只不过租铺子后来的打算,仍旧需要和刘掌柜合作,就是不知道这事,刘掌柜能不能全权做主。
  但总归几日后再去和刘掌柜谈谈便知道了。
  现在……
  林初月握着手上的几张图纸,犯了难。
  这是她这段时间走访于安城大街小巷,大致调查出的于安城各个地段的信息。
  要说在于安城里最吃香的还是酒楼,她粗略数了下,光是小有名气的酒楼就有四五家,就更别说那些街头巷尾名气没有那样大的食肆了。但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家酒店的生意依旧火爆往来客流络绎不绝。
  特别是到饭点,火一些的更是挤到没位置,光是排队都要排上许久。
  于安城里的百姓,比起在家里更喜欢在外头吃饭。
  吃完东西,大多数人都喜欢在街道上走走消食,于是乎在酒楼附近的街道,连带着也更加繁华,像多见的都是些首饰铺、成衣铺……
  多为女性服务。
  林初月便想着在这些街道里选一处靠近酒楼附近的地段,租一间铺子。
  她画了许多街面的图和位置,其中有三条街她都特别中意,分不出高低,可说是各有千秋。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请些有经验的人来商讨商讨,而在林初月认识的人里面,村长夫人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这日她出门时还很早,天蒙蒙亮,日光熹微,村道上往来着牛车,有他们村的,也有隔壁村借道的,想来都是要去于安城里赶早市的。
  林初月家住在村头,村长夫人家住在村尾。她要去村长夫人家,几乎要跨过整个村子。
  今日村道上来往的格外多,林初月都得走到路边上去了。
  迎面过来的一辆牛车,林初月只觉得眼熟,抬头去看就看见几日未见的张大伯。
  林初月朝着他张了张手:“张大伯早好,这是要去于安城的早市吗?”
  张大伯也看见林初月朝她笑了笑,点头应声:“是啊,今个天气好去赶早市的人多,我可得抓紧点时间!”
  “恩,那张大伯快些去吧!”林初月说完,下意识就往牛车上打量了下。
  这时才发现,牛车上竟然只有张大伯一人,平常常见的张成和张大娘两人都不在。林初月记得,平常张大娘一家去赶于安城早市时都会有两人。
  要不就是张大娘和张大伯或者张大伯和张大哥。
  但这会儿林初月也来不及问了,牛车一步步已经走远,只留下地上散漫的烟尘。
  再没走几步,林初月又在村道上看见回来的张大娘,她手上拎着一筐衣服,这会儿应该是刚从村口的暖泉洗衣归来,抄的近道,林初月才能看见张大娘从后山边那条路过来。
  张大娘先一步看见林初月。她脸上带着笑,手上拎着一筐衣服也不觉得重,快走了几步走到她面前。
  “阿月,这是又要去村长夫人家呢?”
  林初月常来往村头村尾,大多是要去村长夫人家,村里许多人都知道。就连张大娘也因原本不知道,后面在路上多碰了几回就知道了。
  到如今为止,村里但凡与林初月熟悉一些见她在这条路上,随便一猜也能想到她这就是要去村长夫人家呢。
  林初月也笑着迎上去,她手上未提什么东西,只有几张于安成的街道图在怀里揣着,见张大娘一手拎着篮筐,一手又拎着一个布袋,就想帮她捎带上一样,减少些负担。
  “是啊,有些事情要和村长夫人商量着,张大娘您手上东西有些重吧,不如我帮你拿着一样?”
  这里过去张大娘家是顺道,也不远。张大娘有些不好意思,林初月却没给她机会,顺手就帮她拎了装着篮筐的衣服。
  “哎,你这孩子!”张大娘笑着拍了她一下。
  林初月咧起嘴角,拎着篮子同张大娘并肩走着。
  “我刚才在村道上看见张大伯了。”
  张大娘垂头笑了声:“是啊,今个天气好也是于安城的集市,他赶早起来去卖些东西呢,本来我也是想陪他一起的,但家里还有些事要做就让他一个人了。”
  可张大哥不是还在吗?
  林初月也有几回碰上张大伯和张成一起去于安城的。
  她犹豫了会儿才问:“那……张大哥可是有事不能一起陪着去?”
  原以为张大娘该是直接说事的,可愣了好半天也没见旁边的人回答。林初月有些奇怪,她侧头去看张大娘。
  张大娘微垂着脸,眼看着前方的村道半晌都没有说话。
  “张大娘……这是怎么了?”
  发觉林初月有些担心的样子,张大娘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
  “没怎么,阿月你不用担心,”说着张大娘又笑了下,像是想让林初月放心,“我才想起来阿月你该是不知道,张成他出去了。”
  “出去了?”
  自年节那日之后,林初月这段时间还未见过张成,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大娘拎着布袋,手握紧了几分脚步也恢复了刚才的速度:“是啊,出去了月末是十天前就出去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后面的话声音就有些小了,还掺杂着几分落寞。
  “张大哥是去哪了,怎会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呢?”
  往常张成去隔壁村落打猎,应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的,如何会不知道归期?
  张大娘这话,让林初月心里既是疑惑又是怪异。
  “他去北境了,几日前去的,走之前也和我们聊过了,要回来的话……估计要等上几年吧。”
  林初月心里咯噔一下,好好的,为何张大哥要去北境,而且还要待上几年这……
  看出了林初月心中的疑惑与担忧,张大娘出口宽慰她。
  “不是近几年来北境那边还在征兵吗,张成和我们谈过,他想去,他说只待在这张家村过的是一天看得到头的日子,他想出去闯闯拼一拼。”
  张成是张大伯和张大娘的独子,今年才过十八就要独身一人去北境。张大娘的心情可想而知,可即使是这样面对林初月,她脸上始终含着笑,仿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林初月心里不是滋味。
  虽说近年以来北境那边要比十几年前安定了许多,也有镇国将军在北境驻守,算得上是安定祥和,太平了好几年的。
  可即便是这样也始终改变不了那是边境的事实,边境在往前去就是胡虏蛮人的境地,传闻他们身材高大威猛,面容凶狠可憎,生性野蛮好斗。
  在还未有镇国将军在的时候,北境那边始终是不得安定边境,百姓深受其害,就连他们这些不是边境的人也有所耳闻。
  张成才多大,就独身一人去北境应征。所以说他伸手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数得上名号,可这样的身手并不是用来在战场上的,那是全然不同的境地全然陌生的环境,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并不是开玩笑的。
  越这样想着,林初月心里越是难受。
  她总觉得是因为那日自己的原因,才让张大哥生了这样的想法。
  在他们张家村不是也挺好的吗?衣食无忧,有自己的一亩三村安定地,可要比那北境好上太多。
  若不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张大哥又怎么会想到要去应征呢?
  张大哥可是张大娘和张大伯的独子,他们夫妻二人辛辛苦苦十几年才得的孩子,若是真要在那北境遭逢什么意外……
  她想都不敢想。
  “阿月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张大娘看出了她心里的愁绪,挽着她的肩头轻笑,“阿月担心他了?”
  林初月心头憋闷:“当然担心了,北境那边可要比我们这里乱多了。”
  不然为何连年以来那边总有层出不穷的难民,虽朝廷总会有各种政策防控缓和一二,可这更是说明了北境那边的问题。
  “张大娘,您……有劝过张大哥吗?”
  这话一出口,林初月就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是多余了,那可是张大娘自己的儿子,他们可是母子这世上最亲的人,又怎么会不劝呢?
  “劝过啊,可张成这孩子心里坚定极了,我们劝他他也不想改,他和我们说了,到那边会常写信给我们的,这孩子也不想想我们认不认得字,我们全家不也就只有他去私塾学过几年嘛!”说到这,张大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说起来北境那边确实比前些年安定许多,我们做父母的,既然拦不住他,那也要给他些支持吧,不然他说什么我们都不答应,那他得多难受呀!”
  张成从小到大就很乖,即便长了副不像瓜子的长相但他心思也依旧纯净善良。
  这十几年来是张成唯一一次向自己提了这样的想法,在他说出来的时候,张大娘和张大伯也是极力反对的,甚至跟着他吵了几天,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却也能理解。
  她这辈子也就是做个普通的村妇了,最多最多也就是在在这张家村算得上日子过得不错,衣食无忧,住行不用考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