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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初月走到门口。
  她看见主屋桌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她阿爹,另一人,她从未见过,看着眼生得很。
  “阿爹,我回来了。”她声音很轻。
  邵全德的注意顿时就转到了林初月身上,他连忙起身,只是动作有些晃,差点没站稳,急得林初月赶紧过去扶住他。
  “阿爹小心些,千万不要伤到了。”
  邵全德有些惭愧,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时时刻刻要女儿来担心。
  “我没事,只是动作有些如鲁莽,让阿月你担心了。”
  “这,就是小阿月了吧?”
  是坐着的另外一人开口的,林初月抬眼朝他看去。
  他估摸着有个四十上下的年纪,发间已有几缕白丝,肤色有些黝黑,五官轮廓倒和他们这边的人不太相像。
  林初月柳眉微皱:“您是?”
  那人笑了声:“不记得了?四年前我不是和你一起流落到这张家村吗?不过后来邵家的把你收养了,我又去了那李家村定居,想来应该是隔得太久生疏了。”
  “说起来我们都是北境一起过来的,可算得上是同乡呢!”
  林初月听得出来,他说话带了些口音,即便在这待了十年,也还没完全被同化。他的外貌和这代的人全然不同,高鼻深目,毛发还带了些卷曲。很像北境那边人的长相。
  可反观林初月,五官虽精致秀气,但皮肤白皙,轮廓也算不得深,长得倒像江南那边的姑娘。若要说都是北境那边的人,林初月可要比这位同乡差的太多了。
  “同乡?”
  那人说着,扬起了唇角,连带着脸上的褶子都更深了。北境那边的特色就是皮肤粗糙,人不太抗老,这人全都满足了。
  “是啊,当时我们一起过来的,我们这群人里就你一个小女姑娘,同行的都知道你呢。”
  “是吗?”
  林初月对那时的记忆已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确实是跟着难民一起涌入张家村的,但同行的人的脸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就连眼前这个人,她努力在想,但依旧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有些不记得了。”
  看出了林初月的失落,邵全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阿月不用担心,你这位同乡很好,愿意主动帮你证明呢,你虽忘记了,但他记着也可以的。”
  自己阿爹这样宽慰,再加上这位同乡确实符合北境那边人的特征,林初月这样想着,心里也没那样不安了。
  有了这位同乡,她那失怙文书多了一个担保的人,这样一来就不会失去效应了。
  想到这里林初月心里才松快了几分,喜悦也不由自主漫上了脸颊。
  “谢谢你肯帮我了。”
  那位同乡推辞:“这哪里要你谢,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再说了,我们不也是一起共患难过的吗。”
  说到这里那位同乡又笑了会儿,才接着开口:“你现在的阿爹,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我的,就算现在我们不是同村同乡,那算是这十里八乡的熟人了,我就在那隔壁的李家村,是不是离的也很近?”
  李家村可算是隔着张家村最近的。那可不就离得近了吗?
  邵全德按照之前失怙文书担保的书写格式,又仿了一份,同乡给了邵全德自己当时的路引,又在那份担保信上面按了手印,这算是齐全了,就等着明早里正和村长过来,交上这些东西,那这事儿,就算是解决了。
  林初月也不必再有后顾之忧了。
  为了感谢那位同乡,林初月和邵全德的留他下来吃饭。林初月准备上了一些好菜,虽比不得年节时那般丰盛,可要比起平常那也是好了很多的。
  吃过饭后,林初月又送着那位同乡出了门。也就是稍稍送了几步,到了村门口,和那位同乡道过别,林初月就自己回了家。
  主屋里邵全德还在坐着,他手上拿着那份路引和担保证明。他神色轻快,这几日以来的连绵愁绪也因此一扫而空。
  见林初月朝他过来,赶忙唤林初月坐下。
  “总算是把这事给解决了,上天真是照应着我们家阿月,碰到什么困难也会迎刃而解的。”
  林初月睁着一双眼,表情促狭,唇角是止不住的上扬。
  “哪里是上天照应着我,分明就是阿爹一直在帮着我呢!不然这事哪有这样简单就能解决的。”
  邵全德也跟着笑,喜色自然显露:“忙了这几日,我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早知这样,我昨天就不那样着急传信给阿砚了,害的他担心,不过今晚他还是继续担心着吧,明个我再让人捎信给他,告诉他这事已经解决。”
  邵全德这话,让林初月的笑陡然止住:“阿爹,你昨个让人捎信去了给阿砚?”
  “是呀,不是昨日还没找到这位同乡吗?我也是着了急,想着写信给阿砚,阿砚那样聪明,认识的人比我们多些,多个人考虑也多份照应,多份保障。”
  叹了口气,他又接着说道:“这倒是我太着急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阿砚那边收到信,估计还在担心呢。”
  林初月心头一梗。
  怎么说呢,关于这件事,他们父女俩倒是想法一致,都想到了阿砚觉着或许他能帮忙。
  这边阿爹前头刚写了信,后脚才隔了一天不到,她就又捎信给阿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事儿有多急迫呢,连着两人都给他写了信。
  林初月后悔死了,那时她才做梦醒来,写的话大多都不过脑子。说的自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话里行间,都像是在博取他的同情一样,这事情要是还未解决倒说的过去,可偏偏这事儿已经解决了。
  她可还比邵砚山都更大一岁呢,真是一点长姐的风范都没有,她做出这种事来,也是够丢人的了。
  只希望阿砚不要把这事同他人讲才好。
  心里万般愁绪,林初月也只把它隐藏起来。
  看着邵全德的把那些东西收好,转身进了自己屋里,林初月又把主屋整理收拾了会儿,也就回了房。
  这一日早晨,林初月醒得很早,做了饭,又开始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上次邵砚山写信过来,让她注意到,他们院子后面确实长了几株野生的金银花。
  这金银花可算是中药材了,若是培育的好长,得再多些,也是可以带到城里的药铺去卖的,就是目前还不知道这价格如何,除却这金银花以外,林初月还发现屋后长了些野生的红薯的枯叶。
  她又把泥土翻了下,发现了一些红薯的块茎。
  红薯一般长在秋季,晚一些成熟的可能要在冬季才能长好,这些品种看起来像是晚熟的,不然过了大半年,林初月哪里还能发现这红薯枯叶呢?
  如果这些东西培育的好,说不定来一年也能种上一大片。
  说起来红薯的作用可多了,不仅能够做红薯粉,做红薯丸子,炸成薯片……除开这些就算是直接蒸着吃,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这一大早起来吃过了早饭,林初月就把他们后院长着的这些东西都理了理。还采了一些金银花,她想要等着天气好晒干些好茶来喝,清火明目。
  虽然家里还留着些邵砚山之前买来的决明子和枸杞,但林初月觉得,这金银花泡茶的味道要比上面这两个好多了。金银花泡的茶味道偏甘,回味起来舌头也是轻快舒适的。
  主屋里邵全德正坐着,林初月处理完那些也到了院前打扫。没多久就等来了村长和里正,林初月看着里正那挂着笑的面皮,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压下心里的不安,想着自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不该这样才是。
  随后把两人迎进了主屋里。
  三人坐在主屋桌旁,林初月和往常待客一般,帮忙倒了些茶,茶里面泡着决明子。
  其实今日还未到四日之期的最后时限,下午才是,只是因为要收集材料,他们要先来一步,才能再回应于安城里的知县大人。
  几人也不多聊,邵全德干脆的把昨天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村长和里正。
  接过那几张东西,里正面上始终是不慌不忙。
  他视线在那文书上下打转,随后又看了几眼路引。
  里正手指在路引上点了一处,随即把路引推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你看看这路引是怎么回事?”
  刚才村长也大致看了这担保文书和路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里正突然这么一指,他心里也有几分怀疑了。
  “这……这确实是北境那边过来的路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里正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村长这话就不对了,你再仔细看看,这路引虽然是北境那边过来的不错,可是……”
  “四年前北境过来的路引,和这路引,可有些不同。”
  里正这么一说,村长倒是回想起来。
  边境的掌通行的职位,一般来说都是四年一更换,正好那四年前就碰上了更换的时候。那时的通关印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分明是三年前的路引。
  如此说来,那就不可能是林初月的同乡啊。
  她是四年前流落张家村的,这时间是就根本没对上。
  第43章 反转 突然过来的差役
  里正这番话说的很清楚了, 意思就是这李家村的村民的路引不符,根本就不是那批和林初月一起流落到张家村的难民。
  那身份都不对了,他立下的担保书又有什么作用呢?不过废纸一张, 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里正扬着那张路引, 在几人眼前晃了一圈。
  然后又把那路引放回桌上,推到邵全德面前, 他眉头翘着, 眉尾低垂, 一双眼夹着几分为难。
  “这份路引是做不得数的,邵师傅还有什么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你家阿月的身份吗?如果没有的话……”
  他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那下午于安城那边来人过来盘问, 我就不好交代了。”
  “你说是不是啊,村长?”
  村长还想着那张路引的事, 没注意到里正在叫他,等到里正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里正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里正被村长这话气得够呛,但脸上还是没什么变化, 他缓缓开口:“我是说如果邵师傅没什么其他的身份证明,那下午于安知县大人派人过来盘问, 我们不好交代的,这回可听清了?”
  他特意对着村长耳朵开口,声音越到后面音调越高,每个字都拖得很长。
  别说是村长, 就算是离得更远些的林初月邵全德都听得很清楚。
  村长看了里正一眼, 压下心中的不满“恩”了声。
  瞅着村长憋屈的模样,里正心里畅快,他又看向邵全德:“那邵师傅可还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如果没有这的话……可难办了。”
  里正的话虽气人,可事实就是这样,邵全德手上没有其他能够证明林初月身份的东西,那在下午的时候,于安城那边过来人,自然林初月就会判成游民,会被带进于安城的大牢里,之后怎样,可想而知了。
  邵全德垂着头,双手攥紧,因为太用力手臂还微微颤抖。
  他气恼,气恼自己无用,帮不到他的阿月。
  里正笑了一声,茶水还未喝一口,就让村长跟着他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