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现在绝对抵挡不住心砚的一招！
只要心砚能够走过去，用尽全部的力量狠狠地将短拐砸下去，霍青的脑袋一定会被打的粉碎！
但现在问题是，心砚还能否走过去给霍青这致命一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足有十二米！
十二米在平常看来实在是近的很，只需要十几步，便能轻轻松松的走过去。
可是现在，这十二米，简直就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般，横亘在两人之间！
心砚每走一步，胸口跟肩膀的伤就会传来钻心的痛苦，每走一步，他的力量都在流失着，他的生命也在消耗着。
他是不能确定自己能否走完步生命的最后十二米！
但是他却又必须走下去！
只要他走过这十二米，就能够拯救成千上百的中原同盟的兄弟！
心砚的手开始颤抖了。
从肩膀涌出来的血已经在地上汇成了一条小溪。
无论是谁，在流失了这样大量的血液后，都绝不可能站起来！
心砚的意识已然模糊了。
现在支撑着这具肉体的，就只有心砚心中的强大意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心砚已经是个死人。
霍青此时已经彻底地醉倒了。
刚才还被他视作珍宝的布包，现在已经被他远远地撇开了。
能够用来保命的短刀，也不知丢到了哪里。
鼾声响了起来。
十三碗的地瓜烧酒劲十足，即使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也足以令人不顾一切地沉入梦乡。
在睡梦中的霍青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暴露在了心砚面前！
月亮渐渐升高，静静地注视着山林间的惨案。
心砚费尽力气也只走出了两米。
过量的失血已经令他嘴唇发白。
他跌倒在地，双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
但他却并没有放弃！
他用右手死命的抓扒着地面，一寸一寸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们这又是何必？”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天工老人！
在月光照耀的树枝上，老人就像是黑夜里的猫头鹰，冷冷地注视着树下发生的一切。
心砚苦笑道：“难不成你要帮他？”
天工老人看了看酩酊大醉的霍青，摇了摇头：“这不关我的事。”
“那你又何必来这里？”心砚一边努力的在地上爬行着，一边咬着牙说道。
天工老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叹了口气，纵身一跃，轻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他就像是一片树叶，干枯衰老。
在月光下，他脸上的皱纹更为清晰可辨。
他的神情冷峻。
刚才在酒馆里他交给霍青的布包就躺在他脚下。
他弯腰轻轻地拾起了它。
“这是把好刀。”
老人抚摸着布包说道。
他并未在对任何人说话，却又不像是自言自语。
不远处的地面上，心砚还在努力地爬着，尽管每次爬动，都只能缩小十几厘米的距离。
老人叹了口气。
“我只是个做东西的手艺人，为什么好像全世界的麻烦都找上了我？”
心砚根本不去理会他，他现在所需要关注的，就只有霍青的性命！
“你就这么想要杀了他？”老人看到心砚如此努力地爬向霍青问道。
心砚摇了摇头：“如果有可能，我也并不想杀他。”
“可你却一定要杀他。”老人冷冷说道。
“是的。”心砚点头。
现在做出任何动作对他来说都是艰难无比的。
“因为他若是将刀带回去，就一定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心砚说道。
老人听了叹了口气。
“可你现在也已命不久矣。”
心砚笑了一下说道：“那我更要用这片刻的生命去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你可知道我并不是个圣人？”老人说道。
心砚扭过头，注视着老人苍白的眼睛。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圣人。”心砚说道。
“那你是知道我绝不会出手帮助你的。”老人说道。
心砚点了点头：“那是你的选择。”
老人又叹了口气。
“我的任务只不过是按照要求做出东西罢了，至于我做出的东西被什么人拿去又做了什么事，我又何必去管？”
“不错。”心砚点头。
一个工匠从来不应该因为他打造的刀杀了人而受到责备！
“我已经七十五岁。”老人苦笑。“留给我的生命也并不太多。所以我并不想卷入什么江湖恩怨之中。”
“你确实值得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心砚点头。
“你们能找到我就说明我的日子并不好过。”老人又苦笑道。
“所以你现在绝不能有任何行动。”心砚说道。
在谈话间，他又已经爬出了三四米。
“但是我却会看着你们俩到底谁是胜者！”老人突然说道！
老人说完，提着布包，纵身一跃，跳到了树枝上。
“刀就在这里，若是你能杀了他，我便将它带回去，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若是你杀不了他……”
“那就等他醒过来自己将刀带走！”心砚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心砚撑起身子又爬了起来。
月至中天，心砚终于到了距离霍青一米之处！
在心砚爬动的轨迹上，鲜血经浸透了土地。
心砚的短拐长有两尺，所以他只要再爬一尺，就已经可以将霍青的头打得粉碎！
月亮无声，冷眼看着世间的生老病死。
一尺已经爬过！
心砚手中的短拐已经高高举起！
老人的手紧紧攥住了！
两个人的命运就在这一瞬间发生改变！
“啪！”
短拐打在了霍青的头上。
但是霍青的脑袋并没有半点血流出来。
心砚苦笑了一下，将短拐扔了出去。
大量的失血，令心砚的力量连一个七岁小孩都不如了。
这场与生命的较量心砚从一开始就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山林间晚风乍起，泥土的味道混着血腥灌进了心砚的鼻子里。
在生命的随后一刻，心砚想起的居然不是江远帆，甚至无关任何中原联盟的事，在他大脑停止运转的最后一刻，就只有北冥雪那美丽可爱的笑脸。
晚风萧瑟，林间夜鸟忽起。
老人缓缓站起，随着夜鸟一起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