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赵寅就看到顾秉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他原本是准备忙别的事情，听到赵寅的话，立刻走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赵寅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犹豫的开口：“车祸。”
顾秉谦抛下工作，让赵寅带着他奔赴现场。车祸的现场……好巧不巧的，就在十年前李佳琪出事的不远处。
同一条道路，两个地方只差了两百米的距离。
到了现场，还没从车上下来，顾秉谦就看到了一辆倒下的大货车，货车上原本拉的沙子全都倾泻了出来。有几个人正在清理沙子，另外有几个人在拉货车司机。
在场的，除了倒下的大货车，成堆的沙子，货车司机，和清理沙子的几个人之外，再也见不到其他任何车辆和身影。
赵寅说他的母亲出车祸，那车和人……
顾秉谦的视线落在那成堆的沙子沙子上面。他怔了一下，下一刻，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开始和那些人一起清理沙子。
“顾总，你的身体不太好，我来吧！”赵寅想劝，顾秉谦不听，固执的跪在那里开始扒沙子。赵寅无奈，只能陪着顾秉谦一起。
司机很快被救了出来。司机没什么事情，只是受了一点儿轻伤。
赵寅对顾秉谦道：“顾总，司机救出来了。”
顾秉谦双手扒沙子的动作这才停下来。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赵寅发现，顾秉谦的手指就已经出了血，不由抿紧了嘴唇。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车为什么会翻？！你到底是怎么开车的！”盛怒之下的顾秉谦，脸色很难看，再加上长期处在高位，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有一种气势，让人喘不上起来。
司机被吓了一下，听了他的话，想到刚才事情发生的经过，司机也怒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我本来开车开的好好的！是那个白色的轿车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向我撞过来，我下意识的猛打方向盘，想要躲过去！谁知道……”
谁知道那车是怎么一番操作的，居然以一种极其不可想象的角度，从他车的这一侧冲到了另外一侧。猛打方向盘之下，他的大车翻了，那辆白色的轿车被他车上拉的沙子给埋了。
“你是那个司机的什么人？她是不是有神经病啊！会不会好好开车啊！”出了这种事情，耽误了挣钱，还惹上了官司，司机的心情也很不好。
顾秉谦：“……”
赵寅上前一步道：“你怎么说话呢？！不会说话就闭嘴！”
顾秉谦没有再理会司机，反正司机怎么也跑不掉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轿车和人从沙子里面挖出来。
顾秉谦走过去，跪下来继续用双手挖沙子。赵寅看不过去，拿了一把铁锨过来，顾秉谦不理会，继续用自己的双手。
不管赵丽芳之前做过什么，不管她做的有多过分，赵丽芳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一刻，顾秉谦心里还是十分难受的。
他用自己的双手来挖，哪怕挖的双手鲜血淋漓，他心里起码会好受一些。
后来又来了许多人，有救护车，有警车，很多人在帮忙清理沙子。一个多小时以后，沙子堆终于被挖出了一个大坑，露出白色汽车的一角，那一角……
那一角全被压扁了，很扁很扁。数十吨重的沙子，顷刻间倾泻下来，将白色轿车压成了一块铁皮，里面的人……
顾秉谦不去想，他继续用手去清理，然后，他发现了一块块破碎的车窗玻璃碎片，发现了……粘腻的、红色的沙子。
顾秉谦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身体也抖动起来。
赵寅叫了另外一个男秘书一起，将顾秉谦从沙子堆前架开：“顾总，你先去车里坐一会儿。接下来需要专业人士小心清理，我们……我们就先不要在这里了。”
顾秉谦没有说话。赵寅给那个男秘书使了个眼色，两人驾着全身脱力的顾秉谦到车里，赵寅叫了医生来看顾秉谦的手指。
他的十个手指都受伤了，鲜血溢了出来，又沾满了沙子。医生小心翼翼的给他清理着沙子，然后涂抹上消毒水。
顾秉谦倚靠在靠背上，他透过车窗，远远的看着前面的事故现场。他嘱咐赵寅：“你过去看着，人出来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里去！”
赵寅道了声“是”，走过去了。
白色轿车很快被清理出来了，至于赵丽芳……数十吨的沙子实在是太重，汽车都压成了铁片，里面的人……
赵寅也不去想那些，他吩咐那些人，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赵丽芳弄出来。那些人操作的时候，赵寅忍不住转身往车里看了一眼，见顾秉谦垂着头，没有看过来，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不是担心顾秉谦的心情，他是……眼前的场面，实在是有些惨，赵寅不想让顾秉谦看到这样的画面。
那些人将车据开，又拿了刀片之类的东西，一点点的刮着，才将赵丽芳和车完全分割开来。分开之后，赵寅道：“送去医院吧。”
救护车医生：“……”
“这位先生，现场你也看到了，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往医院送吧。能做的尽量全都做一下。钱我们会照付的。”
救护车医生往车祸现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既然家属有需要，他们会顺应家属的意思，走一下流程。这样家属心里可能会好受一些。
救护车将赵丽芳拉走了，很快给了一个“抢救无效”的回复。
得到这个回复，赵寅去找顾秉谦：“顾总，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说，夫人抢救无效……”
接下来的话，赵寅没有说出口。顾秉谦“嗯”了一声，抬起双手撑在额头上。他手指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但是还是有些稍微深一些的伤口，有鲜血从里面渗透出来，染红了顾秉谦的手指和额头。
顾秉谦在车上坐了很久，直到暮色降临，直到午夜将至。他从车上下来，经过有沙子的地方，继续往前走，走了差不多有一百米的时候，他停下来。
前面，是十年前李佳琪出车祸的地方。后面，是……那个地方还残留着些许的沙子，没有清理干净。
顾秉谦闭上眼睛，突然笑起来：同一个地点，相距不远的距离，你说，这是不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