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他这话声刚落，老妇人的睫毛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591章 娘在哪，家就在哪（1更）
尹秀才欣喜如狂，一个大步到了老妇人面前，“娘！”
老妇人眨眨眼，还以为是大夫救了自己，虚弱的道谢，“多谢您了。”
老大夫恨不得拿块布把自己脸遮起来。一个字没说，背起药箱，低着头，匆匆往外走。
老妇人，……
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儿子，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娘不要在意，他只是……”
连大夫都不愿称呼了，他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还是县里仅有的几个廪生之一，无论走到哪里，也是被人尊敬的。
在县太爷面前也有几分薄面，但在老大夫面前，他一直很是谦恭，只因自己娘需要他的救治。
可今日这一出，他才知道，老大夫并不是个医术很精的人，对他的那份谦恭没有了，但要是说人坏话，他还真的说不出来。
话说到这里，便改了口，微微让开身体，让自己娘看到夏曦，“娘，这次是这位夫人救了您。”
老妇人惊诧，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很是有礼的道谢，“多谢夫人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您的心疾确实时日已久，不好根治。”
“我知道。”
提起生死，老妇人并没有什么畏惧，神情很是祥和，“其实我早就该走了，只是因为担心我儿，才一直强撑着。”
“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不好根治，并没有说不能治。我有一个亲戚，也是心疾，时日不比你的少，经过我治疗以后，现在身体很是康健，能吃能喝能睡。”
老妇人眼里染上一丝希望，尹秀才更是眼里冒了光，“夫人，能否请您……”
夏曦摇头，“我主要是针灸治疗，先期是一日一次，后期隔一日一次，平阳县离这里太远了，我虽有心但无力。”
“我们随您去！”
尹秀才当即决定，家里只有老娘和他相依为命。娘在，家在，有娘在的地方才是家。
“修儿。”
老妇人拽他的衣袖。
背井离乡，日子不会好过，再说她年纪大了，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走了，她不想去别处。
“我们再想想，娘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尹秀才知道她的顾虑，拍拍她的手，安慰，“我们是去治病，等您病好了，自然会回来，娘不用太担心了。”
老妇人张张嘴，许是顾忌到夏曦三人在场，没说出话来。
夏曦看在眼里，站起身，“我先回正儿家里，你们商量一番，若是同意，一会儿过去找我。”
尹秀才对她拱手，“今日多谢夫人了。”
夏曦摆了摆手，出了门，阿正娘和阿正后面跟上，出了大门。
阿正娘叹了一口气，“夫人，您不知道，这尹家以前也是大户，在这方圆几十里内都有名气，后来出了一场变故，才逐渐败了。”
夏曦没问什么变故，只是奇怪，“尹秀才这么多年没有娶亲吗？”
说起这个，妇人叹气声更重了，“娶了，娶的据说还是名门之女，反正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好。原来尹家家大业大，她做夫人，整日里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还好，后来尹家衰败，除了这座宅子，能卖的都卖了，下人也遣散了，没有了人伺候，那位夫人就受不了了。尹大娘那时又患了心疾，需要人伺候，尹秀才去赶考，让他夫人照顾，可回来以后，却发现尹大娘瘦的是剩下骨头了，尹秀才一怒之下把休了妻，也不再去考功名了，亲自照顾尹大娘。”
夏曦点头。
一来一去，也就是一刻多钟的时间，风澈一直坐在院中阴凉处等着，期间有过往的村里人，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他。
回了院内，阿正娘这才想起没给两人倒水，急忙去烧，夏曦拦住她，“不用了，你先把玛瑙拿出来我们看看。”
阿正把两个背篓都拎了出来，满满当当的，他一次拎一个出来都很费劲，拎出来后，妇人铺了一床被子在地上，阿正小心翼翼的倒在上面，平开，让夏曦看。
“这都是我们精心挑拣出来的，夫人看看。”
阳光夏，玛瑙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煞是好看。
“装起来吧，我全要了。”
母子两人喜不自胜，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放回了背篓里，全部捡完，已是满头大汗。
夏曦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推过去，“这是一百两，你们收下。”
“这……”
阿正娘想收又不敢收，第一次大半背篓，只得了十两银子，她便已经觉得很多了，上次夏文给了一百两，他们一家三口一晚上没有睡着觉，唯恐是在做梦，梦醒了银票就飞了。
“拿着吧，我还有事给你们说。”
“您说。”
“我的需求很大，这两背篓玛瑙不够用的……”
她这话一出，娘俩顿时变了脸色，有些着急起来。
“你们啊，也别自己下河去捡了，可以在家收，让附近村里的人都去捡，符合条件的，你们就收下，这样一来，既能满足我的需求，你们也能挣到更多的钱。”
母子俩对看了一眼，妇人有些担心，“可是，夫人，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玛瑙能卖钱了，那我们……”
“我们每隔一些时日便来收玛瑙，时日久了，村里人也会知道的。再说，现在天气热，你们能下河去捡，到了秋日呢？冬日呢？不如趁着现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你们把这附近的玛瑙全都收了，先大赚上一笔，到了冬日，就是整日躺在家里睡大觉，也不担心饿着了。并且，我给你们保证，我只收你们家的货，别家，无论是谁，我都不收。”
“行！”
妇人不再犹豫，应下，上前来，把银票拿起，紧紧的捏在手里，“我听夫人的，等您们走后，我便去找村长。”
夏曦点头，眼光往村里的路上看去，没能见到尹秀才的身影，便不再等了，吩咐风安和风忠，“你们两个，把玛瑙放好，我们该走了。”
两人给妇人又要了两个背篓，分为四篓，一人马上两半篓，绑好，夏曦和风澈两人站起来，往外走，来到外面，正准备上马。
“等等！”
尹秀才满头大汗的跑来。
第592章
尹秀才跑到夏曦面前，呼吸急促，“夫人，麻烦您留下地址，我过几天过去。”
“有纸笔吗？”
夏曦询问妇人。
家里人没有一个识字的，哪里有那东西，妇人摇头，“没有。”
夏曦四下看了眼，走去一边捡了一根树枝，递给风澈，“把店里的地址写给他。”
风澈接过，仔细的把地址写下来。
上一次见面，尹秀才便觉得风澈身份不简单，现在看到他写下的龙飞凤舞的大字，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拱手，“麻烦了。”
风澈微微颔首，扔了手中的树枝，和夏曦一起上马，“走吧。”
四人四骑很快远去。
“尹秀才，您真的要去？”
“嗯，等我走后，家里的宅子就麻烦你们给打扫了。”
“应该的，这些年您没少帮我们，这份恩情我们记着呢。”
尹秀才摆手，而后掏出帕子擦干了额头上的汗，又仔仔细细的把地址看了几遍，确认记在了心里，道，“我回去了，早点收拾好了，早点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妇人手里的银票捏紧，在他走出去几丈远后，忍不住喊住他，“尹秀才，您等等。”
尹秀才停下脚步，回头，“何事？”
妇人快步过去，把银票递到他面前，“这是一百两，我们卖玛瑙所得，您拿着。”
尹秀才愣住，看看银票，再看看妇人，而后摇头，“不用，我刚领了廪银，手里还有一些银钱。”
“拿着吧。”
妇人不好与他碰触，只得把银票往前又递了递，“出门在外，银钱富裕总是好的，您放心，我们家里还有，足够用的。”
尹秀才还是推辞，阿正也上前来，直接拿过妇人手里的银票塞在尹秀才手中，“您拿着，若是用的着便用，若是用不着，等您回来再还给我们。”
看他们是真心实意的给，尹秀才收下，“这样，银票我借你们的，等我回家以后便给你们写借据，倘若我以后换不了，就用家里的宅子抵。”
母子俩慌的直摆手，“不用，真的不用，您尽管拿去用，我们家里还有。”
“嘘！”
尹秀才手放在嘴边，眼睛四处看了下，见没人，才压低了声音，“你们以后切不可让人知道手里有银子，免得招人妒忌，还有啊，等我和娘走了，你们搬到我那宅子里去住，高墙大院，安全一些。”
母子俩还要推辞，尹秀才已经做了决定，“就这么定了，最晚我们后天启程，你们也收拾一下，早些搬过去。”
……
一天狂奔，在城门关上以前，四人回了平阳县，夏曦勒住马，“你们两个把所有东西送到首饰铺去，告诉掌柜的，我今日累了，明日再过去画图。”
风安和风忠应，拨转马头去了首饰铺，风澈和夏曦回夏家，到了家门口，下马，把缰绳扔个看门人，两人往里走。
骑了一天马，夏曦有些累了，走到门槛边，脚竟然没抬起来，差点一个跟头栽进去，风澈手疾眼快的拉住她，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抱着往里面走。
一路上的下人看到，纷纷红了脸，站在原地低下头。
不知道他们今日能回来，张爷过来用饭，吃过后好和晴儿一起去送孩子，此刻正美滋滋的从晴儿院子里出来，给倩儿厨房拿糕点，巴结自己的小姨子，一出院门，正好看到这一幕，笑容僵在脸上。
一直看着风澈抱着夏曦进了院子，再回头看了看晴儿屋内，抿紧了嘴，恨不得明日就是十月份。
这一动静也传到了尤氏耳朵里，尤氏笑的合不拢嘴，“告诉厨房，再多做几个菜，澈儿去府城辛苦了，让他多吃一些。”
晚饭时，夏曦这两日的事情告诉了夏文，听她把首饰卖给府城批发首饰的掌柜的了，夏文一个激动，咬在了筷子上，牙被咯的生疼，眼泪都跟着出来了。
“你呀。”
尤氏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