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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去之前我和他说了。他说回来的时候,顺带带他女儿儿子去吃包子。”
  啊?包子?二弟这是搞什么名堂?
  第17章
  看着儿子把一碗粥都给吃完了, 夏太太十分宽慰,向龚力正致以感激万分:“太感谢你了,龚师傅!今后一段日子可能还得继续麻烦你, 就这几天我儿子三餐,可以再请你出山吗?”
  “没问题。”龚力正一口答应。做厨师的听见有人喜欢自己的厨艺无疑是最高兴的。不过, 他告诉夏太太:“明天我可以亲自送来,但是后天,家里孩子有点事估计走不开,我会把菜做好, 你这边可不可以叫人来拿?”
  “怎么好意思让你天天送!”夏太太听见他这话急忙说,“龚师傅。你说你那里地址,我派人去拿。”
  等等, 家里孩子有事?孩子不是都是在这吗?说完前面话的夏太太回想起龚力伟的话, 关心地问:“家里孩子怎么了?”
  “是这样的。”龚力伟摸摸后脑勺,看看小女儿,“我爸让丫丫参加比试。”
  两岁半的小孩子要笔试?夏太太吃惊不已:“她念书了?念小学了?”说不好,人家龚家宫廷御厨后代像他们一样是请了私人家教。
  对方误会大了,龚力伟摆摆手:“不是的。是比厨艺。当然, 丫丫连厨刀都不会拿。我爸叫孩子去凑热闹的。”
  “就她一个?”夏太太代表夏家人提出了重点疑问。
  “她和她大堂哥。她两个哥哥不行。”龚力伟说着尴尬地看一下两个儿子。龚夏文龚夏武和爸爸一样尴尬。
  厉害呀,这个小西施。夏家人知道, 人家龚老爷子是名声在外的名厨,眼光能看中谁意味着什么。
  龚夏雅见夏太太、夏小叔、包括熊娃子夏实秋,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看得她要囧囧了。
  接下来夏明生一只手忽然放她小脑瓜上, 说:“后天是吧,我可以去旁观吗,龚师傅?”
  听见小叔这么说, 夏太太和夏实秋跟上:“我们也去。”
  名厨大比拼,场面肯定很精彩。
  龚力伟老实道:“我得问问我爸。不过,我爸应该不会拒绝。”龚老爷子因为夏小叔对夏家印象很好。
  从医院离开时,已是傍晚时分。血红色的斜阳落在沥青路上,流泻在鳞次栉比的民居屋顶上,在此街道的夕阳美景中,小摊小贩们再次蜂拥出街准备迎接第二波吃客高峰。
  忙活了一天的人们,如早上赶着去上班前一样,饥肠辘辘。回家的路上买点小吃先填点肚皮,这是许多路人的习惯。马路两边的小吃摊就此红红火火。这样的热闹,那些大品牌的老字号肯定不会放过。从古至今,除了堂食,老字号对外售卖的窗口也是络绎不绝。
  龚力伟带着自家三个孩子,先是同其他人围在一个路边摊上。这是一个卖韭菜盒子的摊位。
  老北平街头巷尾卖韭菜盒子的,大多出自山东老乡。
  见是一锅上铺满油,小火起来后,油滋滋滋的冒响。放在油锅上面的韭菜盒子,底层被火煎得金黄金黄的。食客们扑鼻是煎到发焦的香气,很刺激人的食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标准韭菜盒子应该是干烙的做法却是在大街小巷里几乎灭绝了。
  龚力伟记得有一家北方馆卖干烙无油的韭菜盒子。
  前两天他和大哥龚力正说起这店的时候,龚力正告诉他那店早关门大吉了。足以说明,比起东西做法传统不传统,这东西做得谁让食客想吃更重要。
  龚夏雅站在两个哥哥中间,拿小手揉揉小眼睛。
  油锅上的油,煎得都快溅到她小脸蛋上了。可是,围观的食客们包括她哥哥们均未察觉,一个个只闻着油锅上的香气依依不舍。
  “喜欢吗?”龚力伟的手摸摸家中三个孩子的小脑瓜问。
  “嗯——”龚夏文和龚夏武改变语气成后面的迟疑声,是由于看到妹妹不出声。
  两兄弟的美食标准现在都向妹妹看齐了。
  龚力伟见儿子们的态度直乐,问小女儿:“丫丫怎么想?”
  龚夏雅直率地摇起自己的小脑袋。怎么会喜欢?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煎,不洗锅,别说美味不美味,这个食品卫生已经不过关。
  见到女儿的反映,龚力伟更乐了,伸手抱起女儿,带孩子离开这个地方边说:“丫丫不喜欢。要让丫丫喜欢不容易。”
  爸爸这个口吻,让龚夏雅有些小脸红:她不是那个不爱吃饭的熊娃子一样挑剔的,只是吃美食有底线。
  “走吧,去东兴楼。”
  那是什么地方?第一次来首都的三个孩子好奇地听着爸爸的话。
  “东兴楼,一家闻名许久的店了。以前,你们爷爷在那里当过厨监,主要监督厨房里的人有没有按规矩做事。像你们老师在学校里监督你们写作业和考试一样。”
  爷爷好牛气,在出名的店里当老师。几个孩子一听爸爸这话秒懂,对爷爷崇拜得五体投地。
  “和你们爷爷说了,带你们尝尝包子,特有的,全国只有一家做这种包子,就在这里。”
  龚力伟路上给孩子们讲解完,带孩子们走到了东兴楼的对外窗口,刚好窗口上刚出炉一锅冒热气的蒸屉。
  排队的食客们全拿着票冲刺上去。
  龚力伟和三个孩子怕被人挤着了,望而却步,先退上几步。
  暂时看不见东西,龚力伟先给孩子们继续上美食课说:“用韭菜做的点心,最常见的是韭菜饺子,然后是我们刚才看的韭菜盒子,现在是第三种,韭菜包子。我们家里做的包子你们知道的。”
  爸爸这样说,最爱吃包子的龚夏武马上举小手比划包子的模样。
  包子哪个小朋友会不知道,面皮软塌塌扁扁的一团,最上面有几个褶揪成一撮,像疙瘩一样。据说这个疙瘩是人捏出来的,合拢包子口的特色,专属于包子,不然得叫馒头了。
  等了等,前面围着窗口的食客们并没有减少,反而是越围越多,估计是卖光了这人都围在那里。美食总是不等人的。
  无奈下,龚力伟只好悄悄指着买完拎着塑料袋的食客,指导自家孩子观察塑料袋里的韭菜包子:“看到没有,那就是特殊的韭菜包子。”
  三个孩子张头晃脑,好不容易看清楚了爸爸口里念念叨叨的韭菜包子模样,不由疑惑一声:这是包子吗?
  那绝对是他们小孩子见过最奇怪的包子了,顶上没有面疙瘩那一撮了,代替的是面皮表面上一条条细褶,均匀如一个均称苗条的美人。这包子的体型也不是一般包子扁扁的,而是高高的,可以叫做高耸入云。
  “你们觉得它像什么?”龚力伟考验考验三孩子。
  “竹篓。”
  最先回答准确无比的又是小女儿。龚力伟感觉是时候彻底放弃两儿子了,对两个小脸蛋呆呆的儿子说:“对,所以,它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做韭菜娄。家里包的韭菜包子叫做包子,却不能叫做韭菜娄。不然要贻笑大方的。全国只有这一家,你们记住了吗?瞧这做韭菜娄的厨师手艺多好,我都捏不出来他们家这个褶。”
  听完爸爸话的龚夏雅摸摸小鼻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爸爸,人家这个褶恐怕不是捏出来的,是用模具印出来的。
  “行吧,我们再等等,看看能不能买到这个韭菜娄,吃完再回家。”说着这话的龚力伟嘴里尽是无可奈何,好不容易带孩子们出来吃一顿美食,哪里想到居然排队买都可能买不上。
  到最终,排了半个多钟头的队伍后,龚力伟带着三个孩子无功而返。必须回家了,不然孩子妈妈会担心。
  没吃到韭菜娄,几个孩子心里头和爸爸一样遗憾。
  家里头,接到命令说要招待大批客人,龚奶奶组织两个儿媳妇接连两天搞卫生运动。招待客人的食材那方面,自己家老头子是大厨最能搞,不用她操心。
  等着上学的龚夏雅和两个哥哥,这两天帮妈妈扫地泼水。
  他们的大堂哥龚俊,据说是在厨房里跟着大伯做比试前的冲刺练习。
  “丫丫不用吗?你老公不再教教她?”大房媳妇李翠吃惊地问好像把比赛没有当回事儿的二房媳妇田爱芳。
  田爱芳一笑,是被大房问得有些无语:“教她什么?她才几岁,看哥哥们玩还差不多。”
  可见二房对女儿参赛一事从来不抱期待,当龚老爷子让他们女儿去玩呢。
  李翠一想也是这回事,心头不禁为儿子捏把汗:这下压力全在他们儿子身上了。
  其实,比试的试题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听说是龚老爷子和几个师弟一块商量好的试题,一共快上百条,全做成试题签,放在一个大竹筒里。等到开试那天,拜完师祖,当众摇题。天上的师祖说是哪个题就是哪个题。
  听的人都觉得心惊胆战。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比试那日。清晨阳光明媚,雀儿高飞,看来是个好日子,最少不会下雨,不会妨碍设在院子里的比试场地。
  龚老爷子一共三个师弟。之前龚奶奶带俩孩子去过的百花台见到的那个白玉堂,只不过是龚老爷子的三师弟。
  二师弟姓朱,叫朱一行,名字听起来挺牛轰轰。
  朱一行出师后也是自己经营饭馆,这饭馆开的比白玉堂还多,开了整整三家,不过地点都不在老北平,在天津,在山东。
  据龚老爷子说起他那些同门师弟们的往事时,曾说到,几个师弟打打闹闹,非常活泼可爱。其中,二师弟和三师弟争执最多,有时候面红目赤,有时候又抱头痛哭,是如包子和油条相爱相杀。
  自己爷爷讲故事时像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趣味横生,龚夏雅和哥哥们的小耳朵听着很喜欢也很入迷。
  龚奶奶只服气自己老头的嘴巴,不像她明着带刀子,圆滑得像薛宝钗好像天下没坏人。
  至于朱一行和白玉堂,听见大师兄龚老爷子对他们的评价后,均是脸上一红一白的,说不出的滋味儿。
  出自同门的师兄弟,因为不在一个地方生活,许久未见。比试那天在龚家所在胡同的路头,朱一行和白玉堂碰上了面。
  朱一行想:三师弟又胖了。
  白玉堂想:怎么二师兄更像竹竿子了,快成孙悟空的金箍棒。
  一胖一瘦,鲜明对比,难怪龚老爷子说这两师弟如同包子和油条在早餐中相爱相杀。
  “三师弟!”
  “二师兄!”
  朱一行和白玉堂互相拱手行过礼,紧接两人带上自家一伙人往大师兄龚老爷子家走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兄还没有搬家。”朱一行故作惊讶状,向同留在首都的白玉堂探路。
  白玉堂不敢在龚老爷子的家门口戏谑龚老爷子的清高,不接朱一行这茬,话题一转说:“二师兄准备让谁参赛?”
  “我两孙子,新收的小徒弟一枚。大徒弟年纪大,儿子年纪也大,不合适了。”朱一行亮出自己家底,再看白玉堂身边的小孙子白羽轩,一看这孩子长得是清秀,是颇有传言中小天才的沉着气质,于是眉毛尾处向上一挑。
  这边白玉堂查看朱一行带来的孩子,一个个年纪都比他家孙子大,可见这个二师兄的对战策略与他之前预料到的一致。
  厨艺这行,年纪大的确是占据了优势。谁让厨房这圈子和其它行业一样看资历的,很多手艺是要靠积累的。倘若不是他孙子白羽轩自小流露出天赋,他白玉堂也得尽可能带年纪大点的孩子来才不会落后于人。
  “三师弟只带一个孙子来,三师弟这是信心满满,我可以理解。但是,听说大师兄不知是怎么回事,说是让一个两岁半的小孙女参加比赛?大师兄家是后继无人了吗,派女将出场?”
  听完朱一行的话,白玉堂摇曳手中的纸扇笑而不语。
  跟在爷爷后头的白羽轩见爷爷的表情就知道,老奸巨猾的爷爷才不会说,说出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上回怎么去他们白家让他们爷孙俩跌眼球。
  “两位师兄!”
  对面吆喝他们一声,走来的是同门师兄弟里的老四,真叫老四,全名袁四通。
  几个师兄弟一站,老四最矮,仰看两位师兄的高度,道:“两位师兄这是越老越高,老当益壮。”
  怎么不说你自己又变矮了?朱一行和白玉堂心里头想。
  袁四通和朱一行一样,带着大点的孩子过来比赛。
  应说这几位师弟混得均比龚老爷子好太多。最差的要数袁四通,只是做批发商生意没经营饭馆,但同样是赚到满堂彩。这几人望着龚老爷子家那个破旧的四合院子时,心情复杂。
  龚老爷子觉得自己混得不错,从不会向几个师弟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