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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追了两天两夜才追上那队匈人,仅凭借九百骑兵就歼灭了八千匈人,一战成名。”
  整个议事阁都因为魏国太子那九百骑兵破匈人八千人的战绩而神情一怔。
  孙昭身为千牛卫中郎将,却是从未真正统领军队打过仗。
  当他听到这番话语,他不禁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向往与艳羡。
  但随即,他的心里便又有了异样的感觉。
  孙昭:“那毕竟是魏国太子,即便再为国主不喜,又怎能做出如此冒险之事?”
  回答他的并不是先前说话的那名将军,而是就站在他身旁的仇怀光。
  仇怀光虽也未去过魏国,但千鹘卫与千牛卫的职责毕竟稍有不同。
  相比起身为男子的孙昭,仇怀光陪伴在慈圣皇帝身边的时间要更长,也自然会接触到更多与各国风土人情相关的事物。
  仇怀光:“魏国乃是北方悍族,虽学习了些许来自大商的礼制,但骨子里还是与我们很是不同。魏国以强者为尊。在他们看来,越是勇悍就越是值得敬佩,值得追随。”
  慈圣皇帝看向仇怀光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赞赏,其赞许之意自是十分明显。
  “这魏国小儿被逼到如此境地,他的处境可见一斑。”
  那可真是让人既赞叹,又惋惜,却还有一些庆幸。
  孙昭显然想要替大商扳回一城。
  他道:“我们的豹骑将军也是少年英才,只二十二岁便已立下如此功勋,西退匈人,北击魏国。不知那魏国太子……?”
  “那魏国太子,到今年冬天也才十九岁。”
  也就是说,他带着八百骑兵便一路追至匈人的草原深处时,只有十七岁。
  说罢,那名将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感慨万千道:“我辈,俱老矣。”
  没曾想,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璇玑君却是说道:“魏国太子擅用骑兵,但我听兄长说,豹骑将军也是我大商最会用骑兵的将军。即便他没法赶在魏国太子回援之前快进快出,又如何?”
  说罢,议事阁中的几名将军的面色这便不好看了。
  根据地图上标出的行军线路,俞松谋所走的,是一条前人还从未想到过的,可以直插魏国咽喉的要道。图的便是“奇”与“快”这两个字。
  这也同样是俞松谋一贯以来的行军风格。
  可这次一旦他被人围追堵截,断了粮草,那便危险了。
  而他在五日内连下三城,此战虽快如刀刃上闪现的锋芒,但他的动作也已经大到足够让魏国的其它军镇开始向王城遣兵了。
  战机总是稍纵即逝的。
  俞松谋此举显然也是在赌。
  他在赌魏国的双镇哗变没那么快就能被平息,甚至其它军镇也会与之遥相呼应。
  他也认为拓跋子楚没可能那么快就摆脱折威将军的部队,并赶来支援王城。
  相较于骑兵,步兵在被动的防御战时往往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
  他们的弓箭射程也会比骑兵更远。
  一旦他这里事成定局,带着许多长弓兵的折威将军便能且战且退,并在后续部队跟上时找到机会与他会和。
  此战便能保大商北部边疆的五年安定。
  是夜,
  魏国境内,
  豹骑将军军营处。
  “起来了起来了,都起来了!”
  火长们低声催促着,让自己负责的兵员们赶紧起来。
  大约在一盏茶之后,他们便要趁着天还未亮,在敌人的戒备最为松懈之时再下一城。
  火把在下一刻被点起,火光则照亮了俞松谋正在擦拭着的钩镰枪枪尖。
  银芒一闪,便在那枪尖与底下的月牙形弯刃上映出了年轻将军的眉眼与脸庞。
  那是一张在凯旋而归时,令神都的许多女子都魂牵梦萦的俊朗脸庞。
  作为率兵一路前行的将军,他已有三天三夜未有合眼了。
  但大战在即,他却并不觉得疲惫。
  只是在这一刹那,他虽然身在前线,心却仿佛已经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应当是数年前的神都。
  他还是折冲府里的一名小小的校尉。
  当时他得到军令,即将前往匈人之境。
  皇嗣府里的那个漂亮的总是让他看的有些失神的小丫头,便是穿着男装,扛着这把枪来送他。
  “等我回来。”
  他这样告诉那个小丫头。
  他想说,等我回来,我就去问皇嗣府买下你。
  但他却不能,因为诺不轻许。
  此去路上生死未知,他也不知那会不会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女孩。
  可女孩却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中所想。
  “我不会走的。我会在神都待着。”
  她回应道:“松谋也肯定会回来的!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并非贱籍。而且,我还马上就会是有封号的县主了!
  直到很久以后,俞松谋才知道那位特意将他提到了身边的老将军,正是因为晋越的嘱托才会对他有了诸多照顾。
  那日,他们的七千人马在匈人之地意外遭遇了敌人的主力。
  他为了掩护部队撤离,主动请缨,带人为其断后。
  待到他经历了九死一生,并率人归队,老将军问他,挣到了这么大的军功,回去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把她从皇嗣府里带出来。”
  老将军的神色一下就变得特别古怪。
  “怎么,你还想娶她啊?”
  “不知道。”
  那时的他就像现在这样,用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轻易间便夺了几十人性命的枪刃。
  “但我不想她留在皇嗣府里,过着受人使唤的日子。
  “我想给她买座宅子,在院子里摆上两排戟架,种上几棵桃树,还有两三棵樱桃树,再养几只她喜欢的动物。
  “若她喜欢,我还能每日都陪她练刀,练戟,练枪。”
  说罢,他又问道:“将军,我得挣到多大的军功,才能问皇嗣府把她要来?末将的意思是……如果不惧也愿意的话。”
  可老将军却没有说话,反而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回了他一句:“下辈子吧。”
  *
  不会了。
  俞松谋将手中的钩镰枪一把握紧。
  他不会需要等到下辈子才能攒够战功。
  传信官们站到了马背上,挥舞起手中火把,以此来示意将士们即刻出发!
  在夜色还未尽时,俞松谋所率领的部队便灭了火把,向着他们的下个目标发起了进发。
  他的这支部队与大商的其他军队皆不同,使用的乃是他自己想出的新战法,就连武器都与其他部队的十分不同。
  在大商,骑兵所用的兵器主要是弓箭与反手刀。
  可若是论骑射,大商的府兵即便每年冬天都花三个月来进行训练,也及不上从小就在草原上游猎的匈人。
  因而,以步兵起家的俞松谋便令自己带的骑兵兵将改用长.枪与长戟。
  当他命令手下军将向前方发起冲击时,这些人便列成步兵那样的方阵,向敌人发起整齐划一的冲锋。
  他就是凭借着这样的战法,成为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商第一战将,并打到了匈人的王帐之下的。
  但这一次他遇到的对手却是与往常截然不同。
  在俞松谋的骑兵先锋才还未冲至那以矮墙围成了城墙的魏国商贸重镇时,箭矢就仿佛雨一样向他的骑兵射来。
  “不好!有埋伏!”
  随着这样一声呼喝,十几名骑兵便顷刻间从马上坠落了下来。
  “传我指令,前方的队伍散开!”
  “传我指令,后面的队伍换上长弓,用箭掩护先锋部队!”
  若是其他人作为领兵将领,或许会在遭遇弓箭手埋伏的时候便方寸大乱。
  但俞松谋却在看清了守在前方的步兵阵列之后即刻命人以军号下达他的指令。
  他的骑兵队伍既然已经进入敌人弓箭手的射程,那么贸然后撤,必然只会让损失变得更为惨重。
  于是他只是让手下人进行赴死一般的冲锋。
  但挡在他们面前的这支魏国步兵队伍竟是也在哨音的指挥之下快速变阵,在方阵之前组成盾墙,并从盾墙伸出长戈与长.枪。
  那变阵的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是他们大商最为训练有素的步兵队伍。
  但那不应该!
  “将军,怎会如此!魏国怎么会有这般的队伍!”
  这是他们在魏国见到的第一支能够精通战阵之法,并还拥有如此军纪的队伍。
  与这样的队伍作战,实在是会让他们这些商将产生一种正在与自己人搏杀的荒谬之感。
  “折威将军没能拖住他。”